為什麽？我到底是什麽人？—茅境

                     為什麽？我到底是什麽人？—茅境

龍井村的人都相信有龍，小時候我看到空中遠的有東西在飛，人家說那是龍發情了，要上天交配。如果我說親眼看見龍交配，老師們肯定認為我出現了幻覺。龍井村那些傳說是否可靠？我看到的是真的龍還是飛鳥？那東西和我們想象中的龍不一樣，我記得是有翅膀的，而龍是沒有翅膀的，所以我一直不敢斷定龍井村那東西是不是龍。

 那天晚上，跟幾個好友出去喝酒，有提到龍是什麽這個問題。草根皮笑肉不笑地說：龍，不就是大蛇頭上長一對陽器嗎？老杜說：你想知道什麽東西小時候生活在水裏，長大後在天上飛嗎？告訴你正確答案：蚊子。

後來我又和晶晶約會。我們中間總有一層隔閡，可是不在一起的時候又有點空虛。她是一個能讓人感動的女孩，在一段時間裏，一直悄悄幫我找很多有關龍的資料。她告訴我：歐洲傳說中的dragon是有翅膀的，有點像翼龍：蜻蜓叫dragonfiy，也許和龍有什麽關係？《莊子》中提到一種巨大的龍蝦，不知是不是轉說中的龍。

我找到一位生物老師，向他請教：這幾萬年以來，是不是曾經有過巨大的動物，小時候在水裏，長大後在天上飛。老教授說：這類動物恐怕是有幾千萬年前的翼龍，最近幾萬年是沒有的。還有某些昆蟲小時候長在水裏，長大後在天上飛，比如蜻蜓和蚊子，最大的昆蟲是南美洲的蝴蝶，被核輻射改變了基因，長到2米。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晶晶的話，問：有沒有蜻蜓長到3米長？

蜻蜓？最大的也就3厘米長。

如果蜻蜓受到核輻射，是不是也會變得很大？比如3米？

這就不敢說了，核輻射造成的變異是隨機的，可能變大，也可能變成一種怪物，或者死掉。如果如果一代代人工選擇，是可以選出比較大的品種的。

我又問：昆蟲的化石可以在什麽情況下保留下來？

很難。昆蟲體內沒有骨絡，外層夾殼容易風化腐爛，通常無法保留很長時間。當然有特殊情況，比如用化學藥水浸泡可以保留很久。昆蟲化石通常在岩層中找到，不過保存的不是有機體，而是留在岩層上的印痕，昆蟲腐爛了，留下一個空間。還有特殊情況，比如被鬆脂包住成為琥珀。

我似乎找到了答案。找到了晶晶朝她跑去，說：謝謝你，晶晶，謝謝你！

晶晶卻直愣愣地看著我：你，你身後------有個影子。

我回身，什麽也沒看到：“怎麽你眼花了？”

“現在沒有了。剛才有，已經好幾次了。”

“到底怎麽回事？你看到什麽？”

“每次你沉思的時候，或者有什麽新發現的時候，你的背後會有一個影子。上次在學習交流會，你身邊有三個影子。”

“若有若無的，好像透明的。”

刹那間我的心沉下來。難道，晶晶看到的是鬼？難道晶晶是個天生的女巫？

我回頭看看，還是什麽都沒有，一陣涼意湧上心頭：難道我一直被鬼附身？他（們）跟了我很久？

 但是，晶晶是個基督徒，一個對女巫很反感的人，如果我讓她知道自己是個女巫，她會怎麽樣？她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嗎？

 晶晶說：我常常出現這樣的幻覺，大慨有一個多月了。

我安慰她說：你大慨太緊張了，休息一下看看醫生。

陪她去校醫院，醫生問了一些家族精神病史，開了點藥。我知道這藥完全沒有效果，但是又能怎樣呢？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傍晚，在柿子樹下的石椅子，晶晶靠著我的肩膀。陽光落在她的頭發上，透出一絲金黃的顏色來。

“還記得你那首詩嗎？傍晚，我們在竹林裏/我看到你的眼睛很遠/你看到我的眼睛很清/你說你看到了我的靈魂/我說我隻能看到你的眼睛/你的眼裏有我的魂/”

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說，這是我思念小倩的詩。

她接著念了另外一首：

“你是我的姐姐/被世界侮辱的姐姐/他們惡毒的言語/要追隨你的靈魂到另一個世界/直到你投胎轉世/姐姐嗬，你用寬宏的目光，把這些惡語盡收眼底/姐姐，我親耳聽見/你對死神說：/該去的時候，你讓我悄悄地去。”

這首詩是我想念阿翠的時候寫的。如果她知道這些詩都是寫給女巫的，不知心裏會怎麽想。但是我又什麽都不能說，或者說什麽也不敢說。我想起了小倩，小倩也是在某一天突然看見了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後來死了，阿翠說是她的師傅沒有能力幫她。晶晶看到鬼影子已經有一個月了，為什麽她的師傅還沒有來找她？

我小心地說：最近，你有沒有遇到一個新老師，或者說，有沒有人要教你什麽東西？

晶晶的臉上泛起紅暈：我倒是夢到過你，也是這樣一個黃昏，你對我說，你要教我從前從未學過的東西，要讓我獲得全新的生活體驗，明白享受生命的道理。我以為你要教我那個，我說：我是基督徒，結婚以前不可以的-------老實說，你有沒有做夢的時候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覺得很愧疚，我真的從來沒有夢見過她，真的沒有。我倒是夢見過小倩，我對小倩說：我要教你甲骨文，這樣你可以好好學巫術，將來就不會像阿翠那樣治不好自己的病。我還夢到過阿翠，我向她許諾：我一定學好她給我的書，要讓全世界人都知道，女巫不是壞人。

可是，現在靠在我肩膀的是晶晶，一個希望我成為她的終身依托的人。而我卻知道自己無能為力，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她遇到小倩那樣的不幸？

回到宿舍，那些人早已看到，嬉皮笑臉地圍上來，湘君打趣說：什麽滋味？軟玉溫香，嬌喘如蘭------

我冷冷地說：湘君，你快死了。

半夜，湘君渾身發冷，臉色蒼白。我們把他抬到醫院搶救。我突然想到阿翠說過的話，我是文曲星轉世，不可以詛咒別人，否則有可能應驗的，難道這是真的？在湘君掛鹽水的時候，我心裏悄悄地說：湘君，你要好起來，湘君，我希望你能好起來。

湘君的臉色漸漸紅潤了，我的心卻冷到了極點：我到底是誰？是我的意念起了作用，還是跟著我的那個鬼施了什麽法術？那些跟著我的鬼，他們到底是誰？

今夜，終於夢到了晶晶，“救救我------”晶晶無力地呻吟著，臉色蒼白。

早上醒來，我在心裏說：晶晶，你會找到老師的，你會好起來的。突然間我想起上個月對她說的一句話：要死你們自己去死！我毛骨悚然，難道我的一句話，晶晶竟然要無助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