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全家去英國玩時,沒有去北愛爾蘭。今年女兒說要補上。女兒給了兩周時間,於是在暑假的最後時刻,我們一家去愛爾蘭和北愛爾蘭走了一圈。最大的感觸就是:無論是景色還是文化遺產或地方特色、特產,Everything is underwhelming. 不過,也因如此,愛爾蘭人就特別認真。這讓我想起,阿拉斯加95%以上的冰川都沒有名字,因為太多,不稀奇了。而同樣的冰川,如果在別的地方,那就是了不得的一景了。愛爾蘭人就是必須給很不起眼的城堡講出一個特別的故事;一些不算什麽了不得的石器,也如視珍寶;愛爾蘭的編織物,雖是當地特產,但要說特色,真很難說,但幾乎每到一次都看見各種各樣的店當特產在出售。
我很喜歡愛爾蘭人的兩個特點。一是友善。那是一種真誠的、平等的友善,不是英國人那種表麵客氣,骨子裏看不起你的高高在上(Talking about stereotyping!)。也許這和愛爾蘭人飽受壓製和歧視有關。二是認真做菜。愛爾蘭的食物與愛爾蘭所有的東西一樣,也是平淡無奇,但人家認真做,所以,就算不怎麽樣,反正比德國的更能接受。當然,不能頓頓來愛爾蘭食譜,必須中餐、印度餐、法餐、意大利餐、西班牙餐、泰國餐等各種餐館換著花樣吃。
圖中躺在長椅上的是耶穌。感覺這樣一個耶穌形象特別動人,雖然我不信教。
因為車靠左行,在愛爾蘭開車本來就比較挑戰,偏偏很多地方路還非常窄,就難上加難了。這種路隻夠一輛車通過,卻都是雙向車道。因為車不多,遇到車交匯時就找個比較寬敞的地方,一輛車靠邊讓,另一輛車慢慢通過,就像意大利不少地方的情況。據說愛爾蘭的不少車道當初就是走牛的,路寬的標準是一頭牛能夠橫過來,這樣牛可以轉身。
這次我們經曆了人生的第一次爆胎。希望也是此生的最後一次。我們租的Avis的車,居然沒有備胎!當然,有備胎我們也不會換。但至少遇上熱心人的話就可以暫時解決問題了不是?而且Avis真的好爛,打那個應該24小時都有服務的求救電話始終沒人接。本來以為是下班時間到了,而且還是周六,所以沒人接。周日再打,還是沒人接。等到下一周上班時間打,還是老樣子。去還車時告訴Avis雇員電話打不通,回答說“你們不是唯一這樣抱怨的人。”這不是承認那個電話隻是個擺設嗎?
爆胎後,我馬上說,找個有人家的地方停下。還算好,當時離我們當晚要入住的酒店,走路也隻要25分鍾了,也就是說,離城市中心很近了。看見有個人家就趕緊停在了路邊。也巧,我們車剛在路邊停下不到一分鍾,就看見有人從房子裏出來。這時我們已經發現租車公司沒有給備胎,給租車公司打電話也沒有人接,就攔下那個人,請教有什麽辦法。他用手機搜了搜,直接給一個修車行打了電話。其實,我們也在搜,也打了電話,但已過下班時間,沒人接電話。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因為我們是美國電話號碼對方不方便回複,最後車行的關鍵信息是用短信發給他的,然後就開車過來了。看了我們車的型號後,車行師傅叫我們耐心等待,他一會就會帶著新車胎回來。後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總共大概折騰了一個小時,我們終於可以啟程去酒店了。
等到去機場還車時,我們同時也遞上了修車的發票。Avis倒是二話不說就給報銷了。可是,我認為還應該罰款Avis,因為沒有給備胎,因為24小時服務的電話沒人接,因為沒能及時提供服務,為我們換上新胎。我們家裏另兩位都說我的要求不合理(我當時負責看行李沒參與,是事後才說的),我怎麽覺得租車公司另外給我們打個折扣才更公平合理呢?
必須強調的是這次租車我們買了Avis的保險。第一次買租車公司的保險,以前都是用信用卡自帶的保險。是不是不買Avis的保險,報銷會不那麽容易,就不知道了。我還是認為租車公司有責任,不僅是沒有給備胎。按理租車公司就是要負責車輛修理的。我們不巧的是正趕上了周末。如果不給報,我肯定要去吵架了。能不能吵贏隻有天曉得了。說到底,那天車子修好後我們心裏就已經滿足了,能不能把修車錢拿回來並不那麽重要。
很多信用卡的租車保險是不cover愛爾蘭的。為此特別在行前給銀行打電話詢問,被告知我們用的那個City Bank的Visa是一種Premium卡,可以cover愛爾蘭租車。但因為女兒也開車,要加上她就必須每日多付租車錢。當時那個Avis的雇員說,如果買Avis的保險就可以免去加上女兒的額外租車費,這樣等於Avis的保險費不那麽貴了。再聯想到愛爾蘭是Visa保險普遍不cover的,即便我們的卡cover,萬一出事一定會比較麻煩,於是就買了Avis的保險。
再說說那個City Bank的Visa。20多年前開那個賬號是因為開了賬號並連上我工資的direct deposit的話,我可以立馬拿到100美金的回扣。(那時的我是會為了100刀去做這種事情的。)但那種賬號隻對某些公司的雇員開放,所以這個賬號直到今天也不能夫妻平等擁有,隻能是我主卡,他副卡。沒想到的是,那個卡的確附帶了一些額外福利。
因為對愛爾蘭人爭取獨立的曆史稍有了解,所以,對幾乎所到之處都有不同程度的“獨立戰爭”痕跡並不吃驚。沒想到的是,美國上世紀60年代的民權運動居然也成為愛爾蘭人爭取平等權利的榜樣。那時,英國政治上非常不公平,不僅不是所有人都能投票,而且還是一戶一票,而貧民窟裏窮人都是七大姑八大姨擠在一個屋簷下,算是一戶,就極大地稀釋了窮人的票數。當時,愛爾蘭人抗爭的口號就是 One Person, One Vote(一人一票)。美國黑人的民權運動對愛爾蘭人爭取到了越來越公平合理的選舉方法有極大的影響。所以,馬丁·路德·金的名字在愛爾蘭人的心目中有相當的地位。這都反映在那些政治壁畫中。
因為愛爾蘭人飽受英國的壓製和歧視,這次在愛爾蘭看見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正義女神雕像(Lady Justice):第一,她不是蒙目的,也就是說,愛爾蘭人不認為該女神是公平的。第二,一般正義女神手中的劍是往下指的,而這個正義女神的劍往上指。(劍往下指不是正義女神的統一標準,但的確是普遍特征之一。)好玩的是,該雕塑中的天平不是像一般雕塑那樣做死的,而是一個真的根據盤子裏麵的分量會動的天平。這樣,下雨時,因為盤子裏雨水積累量的不同,天平也真的不平了。人們最後不得不在盤子上打洞,讓雨水漏掉,才避免了天平的傾斜。
這次有一件事非常出乎意料。本來以為在1998年簽署了Good Friday Agreement之後,要求從英國分出去的獨立派(nationalist)與希望維持是英國一部分的統一派(unionist)之間達成了和解,北愛爾蘭就告別了暴力衝突。沒想到,在北愛爾蘭的某些城市和地區,兩派之間居然還是那麽的水火不容,隻是現在獨立派不再有組織地搞恐怖爆炸活動了。偶爾有恐怖活動,那是個別人私下搞的,其規模和頻率都已經到了可以被忽略的地步。
1998年的和解協議是在Belfast簽的。但Belfast現在大概是最不和解的地方了。在Belfast,我們參加了一個總共3小時的Political Tour,分別由一個獨立派導遊/講解員和一個統一派導遊/講解員各負責一個半小時,很有點像美國主流媒體邀請辯論雙方各自給出觀點和理由的做法。通過這個tour,我們重溫了曾經是北愛爾蘭生活的一部分的暴力衝突,見證了當年發生血腥暴力的很多個現場,也看見了現在還在起作用的高高的圍牆,用來隔離曾經一直發生衝突的雙方。按照那個統一派講解員的說法,圍牆這一邊的居民全部是基督教的,圍牆的那一邊則全部是天主教。但英文主流媒體並沒有把這種隔離說成是100%的。
據統一派講解員說,圍牆兩邊的人,雖然在工作中可能是同事,工作時也合作得很好,但在生活中,彼此沒有一點點交集——他們去不同的教堂,不同的商店,不同的酒吧,孩子去不同的學校。除了工作,他們之間絲毫沒有來往。圍牆上有幾個門可以讓兩個世界相互通行,但一到宵禁時間,大門就關閉了。每個門的關門時間不一定相同。有的門周末也關閉。就是說,大門關閉期間,人們的活動就限製在牆的一邊了。
是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代際替換,情況會逐漸好轉呢?據獨立派的那個講解員說,答案是否定的。實行宵禁是因為不如此就會在天黑後發生暴力衝突。所以,這樣的圍牆被稱為和平牆(peace lines或peace walls)。他還說,開始的時候,宵禁時間比較晚,後來卻不得不提前。而圍牆也在不斷被加高,現在已經是幾人高了。
但是,根據媒體報道,部分圍牆已經被拆除。其實逐漸拆除圍牆一直在計劃中。有一個說法是,到2023年,大部分圍牆應該都拆掉了,可能疫情也影響到了這件事的進程。另外,年輕人也在努力,從要求大門多開放一些時間起步,逐漸過渡到去除彼此間的物理障礙。(見BBC的這個報道:https://www.bbc.com/news/uk-northern-ireland-66317266)?
圍牆隻存在於較貧窮和處境不利的地區,居民都是藍領階層。在市中心(downtown),雙方就融合得很好。為什麽是這樣,值得深思。
Derry的一個雕塑。這也可以說是兩個雕塑。兩個人分別代表英國人和愛爾蘭人,分別站在兩個完全分開的地基上。相互向對方伸出的手靠得那麽近,卻並沒有接觸。也許這是在彼此告訴對方:我們相互友好,但我們不是一體。
這次是沿著海岸線把愛爾蘭和北愛爾蘭走了一圈。因為是沿著海岸線,最大的體會就是風大。有一次,也是去看懸崖,我沒站穩,就被風吹走了......幸好不在懸崖邊上,家人把我攔下了。
愛爾蘭和北愛爾蘭的河邊路上或者橋上,每隔20米左右就會有個帶線的救生圈,看著挺溫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