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我聞，我思我想
從大陸來到美國，至今在東西方度過的時日大致各半。願以我所見所聞觸及一下東西方的文化和製度。也許能起一點拋磚引玉的作用。
【一分鍾速讀版】
自眾議院議長麥卡錫宣布國會共和黨高層將對拜登總統展開彈劾調查後，其主要指控隨著閉門聽證證詞的公開，越來越站不住腳了。
所謂亨特·拜登案受到政治幹預的指控，主要源於稅務局一個舉報人說去年10月的一個7人會議上，負責此案的檢察官說他沒有權力決定是否指控亨特。現在其餘6人都不同意舉報人對會議內容的描述。兩個舉證人也承認，他們的許多投訴都是在川普執政期間提出的，而且他們沒有指控拜登總統試圖阻礙調查。
從時間線來看，指控被駁在先，麥卡錫宣布開始彈劾調查在後。所以，彈劾拜登與腐敗無關，政治報複是真。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共和黨會盯著他們始終拿不出實質性腐敗證據的拜登，而對川普更有理由讓人質疑其腐敗的大把行為視若無睹。
長文版請繼續往下閱讀——
上周，美國國會眾議院議長凱文·麥卡錫（Kevin McCarthy ）宣布國會共和黨高層將對拜登總統展開彈劾調查，其最主要證據就是拜登參與了“拜登家族”從海外公司賺取數百萬美元的交易，以及拜登政府在針對亨特·拜登的刑事稅務調查中給予“特殊待遇”。但是，隨著一些當初閉門聽證證詞的公開，麥卡錫提出的指控越來越站不住腳了。
上周我曾在《眾議長宣布將對拜登展開彈劾調查，美國民主正在被最危險的政客攻擊》一文中指出，前些日子透露出來的材料顯示，拜登總統在其兒子的商業交易中沒有任何實質性參與。
現在，根據《紐約時報》獲得的數百頁證詞記錄，所謂拜登政治幹預兒子亨特的稅務案件的指控，也土崩瓦解了。
該指控的主要證人是國情局特工加裏·沙普利（Gary Shapley）。他的證據是，負責亨特·拜登案的特拉華州檢察官大衛·魏斯（David Weiss）在一個會議上說他“不是可以決定是否提出指控的人”。問題是，這個有7人參加的會議，隻有沙普利一人說有這回事，其餘人都不同意。魏斯本人更是自始至終堅持他有決定權。
舉報人稱亨特案受到幹預
今年7月，有兩個來自稅務局的舉報人在國會公開作證。一個是沙普利，另一個是國際稅務與金融犯罪部門的約瑟夫·齊格勒（Joseph Ziegler）。
沙普利在開場陳述中說，負責亨特案的檢察官魏斯在2022年10月7日的一個會議上告訴一屋子的聯邦調查局和國稅局高級調查員，他“不是可以決定是否提出指控的人”。在沙普利看來，這跨過了“紅線”。沙普利說，他在會議上提出了擔憂，兩周後，國稅局被司法部完全排除在此案之外。
國情局特工加裏·沙普利（Gary Shapley）和國際稅務與金融犯罪部門的約瑟夫·齊格勒（Joseph Ziegler）在國會公開作證。圖源：Drew Angerer/Getty Images
齊格勒在開場陳述中說，他是國稅局負責調查此案的首席探員，國稅局建議對總統之子提出重罪和輕罪指控。他還說：“我有理由相信，在整個調查過程中存在嚴重的管理不善，在調查此案時花費的稅款被嚴重浪費，司法部稅務局和特拉華州檢察官辦公室存在濫用職權的情況。”
但兩個舉證人也表示，他們的許多投訴都是在川普執政期間提出的，而且他們沒有指控拜登總統試圖阻礙調查。
舉報人的指控受到所有其餘證人的反駁
上周二（9月12日），眾議院司法委員會做了閉門聽證，出席作證的有前聯邦調查局特工蒂莫西·R·蒂博爾特（Timothy R. Thibault），聯邦調查局巴爾的摩分局特派員托馬斯·索博辛斯基（Thomas Sobocinski），聯邦調查局的助理特別探員雷西婭·霍利（Ryeshia Holley），沙普利的前任上司、負責國內稅收署刑事調查部門的特工達雷爾·沃爾頓（Darrell Waldon），也是沙普利上司之一的美國國稅局刑事調查部門的現場行動主管邁克爾·巴托夫（Michael Batdorf）。他們都出席了去年10月7日的那個會議。
共有7人出席了去年10月7日的那個會議。除了舉報人沙普利和魏斯本人，其餘5人都在這裏了。
被舉報人指控在拜登案中有政治偏見的蒂博爾特提交了一份尖銳的開場陳述，稱自己受到了“毫無根據的政治幹預指控”。他說，他實際上幾乎沒有參與亨特案的調查，隻是阻止了對一個秘密消息來源的使用，他發現這個消息來源實際上是一位右翼作家，他擔心這樣的信息會玷汙調查的合法性。
對於沙普利的魏斯告訴大家他“不是可以決定是否提出指控的人”的說法，證人們分別提供了自己意見。
FBI特派員索博辛斯基作證說：“如果他這麽說，我會記住的。”他還補充說：“我去參加會議時相信他有這個權力，離開會議時我還是相信他有權力提出指控。”
FBI助理特別探員霍利作證說：“我不記得他說過這句話。”她還說：“我並不認為任何參與此事的人將此事政治化了。”
這些證詞至關重要，因為司法部長梅裏克·加蘭（Merrick Garland）和魏斯都向國會保證，魏斯對何時何地提出指控擁有最終決定權。而且魏斯早在6月底，也就是沙普利公開作證之前，就在給司法委員會主席、俄亥俄州共和黨眾議員吉姆·喬丹（Jim Jordan）的一封信中毫不含糊地寫道，在“何時何地以及是否提出指控”方麵，他被授予了“最終決定權”。
沙普利的前上司沃爾頓也在聽證會上告訴立法者，他沒有看到任何政治幹預。當被問及此案是否被政治化時，沃爾頓斬釘截鐵地說：“沒有！”
相反，證人們描述了事件的一個更細微的版本——這似乎正在成為一組大家都同意的事實——魏斯曾尋求與華盛頓特區和加利福尼亞州的檢察官合作，但遭到拒絕，導致他嚐試了不同的方法。
“我知道他必須遵循一些程序才能開展調查。如果一個程序行不通，我相信他應該遵循其他程序，”沃爾頓告訴委員會，並補充說，“案件仍然能夠向前推進。”
談到10月7日的會議，沃爾頓承認沙普利在會議上表達了他對案件處理的擔憂。沃爾頓也證實在那之後，檢察官就拒絕與稅務局特工溝通了。沃爾頓說：“我的理解是，檢察官表示，他不會再與沙普利談話，因為他們正在進行審議程序。”“我非常清晰地記得，他說他不會再回複沙普利的電子郵件，他後來有說過，他會和我溝通。”
就是說，檢察官不是拒絕與稅務局溝通，隻是不願意與沙普利溝通。
由於魏斯拒絕與沙普利合作，沃爾頓最終建議將沙普利從該案中抽出來。他說：“主要原因是我認為（沙普利）有關動機、意圖和偏見的指控證據不足。”沃爾頓還說，將沙普利從該案中抽出來是為了“保護調查的正直和誠信，並找出前進的方向。”
也是沙普利的上司之一的巴托夫告訴委員會，沙普利在內部以咄咄逼人著稱。
巴托夫說：“加裏（沙普利的名）有一種傾向，對五級警告係統的任何事情都能達到七級的程度。”他補充道，“加裏是一位出色的探員。他是一隻鬥牛犬。”但如果其他人不同意他的做法，他的這種態度可能會讓他們產生誤解。巴托夫還說：“他對不同意他的觀點的人有一種思維定勢，我的意思是，他會認為你就是無能。”
巴托夫對委員會解釋了他把沙普利從亨特的案子中抽調出來的動機。他認為稅務局已經建立了一個強有力的案子，他希望這個案子最終能夠得到起訴。他說：“我願意撤掉那個調查小組，以讓此案提起訴訟。”
巴多夫還說，他相信如果沙普利等人沒有將此案部分內容公開的話，魏斯有可能不會繼續此案。當他被問“那麽是不是說，如果舉報人沒有站出來，這個案件可能仍然處於休眠狀態？”他說“有可能。”
沙普利的律師說“人們對同一事件的回憶略有不同並不罕見”，但沙普利仍堅持自己的說法。作為證明，沙普利的律師還公布了沙普利在那個會議上的手寫筆記，並指出他在會後發送了一封電子郵件，敘述了會議上所發生的事情，而他的上司沃爾頓回複說：“你都記全了。”
總結來說就是，共有7人出席了去年10月7日的會議，其中隻有沙普利說魏斯在會議上說了他不是可以決定是否提出指控的人。沙普利肯定不是記憶錯誤，因為他當時在會議上就記了筆記。除非他有誤聽或誤記，隻能說他與別人對魏斯的話的理解不同。至於沃爾頓為什麽沒有發現沙普利電子郵件中對此事的敘述與自己的理解不同，可以有很多猜測，但猜測意義不大。
最關鍵的是，沃爾頓本人明確說了他沒有魏斯那樣說的印象，魏斯本人也徹底否認曾經這樣說過。
7個當事人中，包括說話的本人，都認為沙普利理解錯了。那麽，沙普利的說法還有意義嗎？
彈劾拜登與腐敗無關，政治報複是真
現在回頭去看，麥卡錫宣布開始對拜登總統的彈劾調查時，他的兩個最主要的指控都已經被強有力的證據證明站不住腳了。
指控被駁在先，麥卡錫宣布開始彈劾調查在後。是不是不符合邏輯？我要說，如果符合邏輯才怪了呢。
如果說，共和黨人是為了負責任，為了保證把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才堅持調查了再調查，那麽，他們對川普更有理由讓人質疑其腐敗的行為完全無視又如何解釋呢？
川普贏了總統選舉後，有人建議他出售自己的企業，以避免以公謀私的嫌疑。但川普選擇保持他的企業，隻是暫時讓他兒子負責經營。他甚至不肯將企業托付給一個獨立機構來管理。這裏，川普與他兒子之間的切割可能清晰嗎？而且，隻要企業還是川普的，就很難避嫌。那時，怎麽沒看見共和黨人提出質疑呢？
川普在任期間花了大量時間在他自己的各種度假勝地，向特勤局收取高達每晚1185美元的住宿費。他在華盛頓的酒店成了任何想把錢直接放進他口袋的人的目的地；外國政府在那裏花費了數百萬美元，共和黨候選人和黨羽也是如此。有的外國政府還熱衷於為川普的企業提供特別優惠。他在任期間不遺餘力地為沙特阿拉伯政府撐腰，隨後沙特政府為其女婿賈裏德·庫什納（Jared Kushner）的新創私募股權公司提供了20億美元，盡管沙特政府自己的投資顧問都認為庫什納的運營“各方麵都不令人滿意”。
保羅·瓦爾德曼（Paul Waldman）在《華盛頓郵報》的觀點文章《美國共和黨想以‘腐敗’為由彈劾拜登？別逗我笑了》。《華盛頓郵報》截屏
所有這些，哪一項不是公私不分，利用職位中飽私囊？共和黨人可曾說過一句話？難怪保羅·瓦爾德曼（Paul Waldman）在《華盛頓郵報》發表觀點文章《美國共和黨想以‘腐敗’為由彈劾拜登？別逗我笑了》。
還有，川普利用職權，停掉了國會批準的給烏克蘭的援助以及對烏克蘭新當選的總統前往白宮的邀請，隻為脅迫烏克蘭在總統競選上助他一臂之力。這是何等程度的政治腐敗啊！
共和黨人無視川普的各種腐敗嫌疑，甚至在眾議院以鐵證如山的證據彈劾他之後，依然利用參議院的人數優勢使他能夠保住總統位置，現在卻盯著他們始終拿不出實質性腐敗證據的拜登，隻能說明他們才是真正在尋求政治報複。
麥卡錫也許真的並不希望走彈劾拜登這條路。但是，當初為了獲得議長這個職位，麥卡錫同意了國會中極右翼共和黨人的條件，即隻要有一個人提出，就可以啟動對他的罷免。所以，佛羅裏達州共和黨眾議員馬特·蓋茨（Matt Gaetz）前一天放出風聲，稱他將在眾議院發表演講，抨擊麥卡錫，並要求他下台，麥卡錫後一天就匆忙宣布了國會共和黨高層將對拜登總統展開彈劾調查。
這個時間線才真正說明了問題。麥卡錫已經徹底對極右翼繳械投降。
相比之下，司法部長加蘭似乎在犯當初奧巴馬犯過的錯誤：因為過於謹慎，過於愛惜自己身上的羽毛，有時候做了過分的妥協。授權魏斯為特別檢察官來調查亨特案就是個錯誤。美國曆史上還從來沒有為一個非政府官員指定特別檢察官的。其實，秉公辦事就好，何必走“過”呢？
雖然麥卡錫現在還不算正式彈劾拜登，眾議院也沒有正式組合一個彈劾委員會。但是，這麽大的政治行動，往往是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半途放棄，政治代價很大。
隻是，（1）麥卡錫這樣一定能保住自己議長的位置嗎？很可能極右翼還是對他不滿意。（2）麥卡錫在眾議院拿不到足夠的票彈劾拜登，這條路怎樣走下去也是沒定數的。最後會不會反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參考資料
https://www.nytimes.com/2023/09/15/us/politics/biden-impeachment.html#:~:text=At%20least%20three%20other%20witnesses,of%20senior%20F.B.I.%20and%20I.R.S.
https://www.nbcnews.com/politics/congress/irs-whistleblowers-testify-house-oversight-committee-hunter-biden-prob-rcna95078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opinions/2023/09/18/biden-impeachment-republicans-corruption/
本文為非營利調查新聞編輯室“Information Justice（信息正義）”原創作品，與“美國華人雜談”聯合發表。
撰文：溪邊愚人
編輯：新約客，溪邊愚人
最大的罪惡是把這些調查汙蔑成政治迫害，而不去調查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