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我聞,我思我想

從大陸來到美國,至今在東西方度過的時日大致各半。願以我所見所聞觸及一下東西方的文化和製度。也許能起一點拋磚引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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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去世一周年,美國社會變好了嗎?

(2021-05-25 11:16:19) 下一個

今天是弗洛伊德被跪死一周年紀念日。民權運動專家說,弗洛伊德事件之後所發生的抗議活動的廣泛和深入程度與五六十年代民權運動高潮相當。我也多次說,我們有理由期待弗洛伊德之死所產生的抗議活動能夠帶來類似《民權法案》的效果。

那麽,一年之後,我們是不是看到了期待的轉變?答案可能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是”或“否”,而是灰色的代表一些試探性腳步的東西。更讓人擔心的是,人們對“黑人的命也是命”(BLM)的支持熱情似乎在消失。

 

一,弗洛伊德之死帶來了對BLM運動支持的高漲,但沒有顯著的持續效果

根據Civiqs的民調,民眾對BLM的支持淨值增長,以2018年頭為參照,從2018年開始增長,並在弗洛伊德事件之後達到最高潮。但是,這個高潮沒有持續太久,半年後就回到了弗洛伊德之前的水平。

上圖反映的是民意對BLM支持的淨值變化,以2018年頭為基準。(數據來源:Civiqs。)
上圖是從黨派角度看對BLM支持率的變化,以2020年頭為基準。(數據來源:Civiqs。)
上圖是從族裔角度看對BLM支持率的變化,以2020年頭為基準。(數據來源:Civiqs。)

這就是說,那些黑人被無辜殺死的事件的確讓人產生了片刻的思考,但不是所有人都因此而改變了觀念。也許這就解釋了為什麽在跪死弗洛伊德的德裏克·肖萬(Derek Chauvin)被定罪後,警察改革依然阻礙重重。

 

二,每一個民權運動的裏程碑都是至少一代人長期努力的結果

我一直認為弗洛伊德之死是一個與愛默特·提爾(Emmett Till)被私刑(lynching)等同的曆史事件,也是造成曆史轉折的契機。但幾天前威廉·巴伯(William Barber)博士作為特邀嘉賓在《紐約時報》發表的專欄文章,啟發我從一個新的角度來看所謂曆史的轉折。

巴伯博士提出,20世紀中期的民權運動相當於第二個“重建”(Reconstruction。在廢除了奴隸製之後,美國曆史上有一個正式命名的重建時期。這裏指非正式命名的第二個重建)。而近年的BLM運動則是第三次重建。同時,巴伯博士特別強調了他是如何分別從一代人的角度來看這兩個事件的。

1955年,14歲的黑人男孩提爾無辜被白人極其殘酷地毒打並私刑,屍體慘不忍睹。提爾媽媽決定舉行開館葬禮,讓全世界看看她的兒子被打成什麽樣子。在芝加哥南側的一座教堂裏,5萬芝加哥人親眼目睹了提爾殘缺不全的屍體。幾天後,又是成千上萬的人參加了提爾的葬禮。提爾麵目全非的“麵容”不僅在黑人社區造成極大反響,也獲得了白人的廣泛同情。

但是,巴伯博士認為,提爾之死最重要的是激勵了他的同代人為爭取自己的平等權利抗爭。雖然他們的努力經曆了無數挫折,但在這代人成為大學生和年輕成年人時,他們成為了“自由之夏”(Freedom Summer)和芝加哥彩虹聯盟(Rainbow Coalition)的主力軍,成就了第二次重建——《平權法案》。

在巴伯博士看來,2013年喬治·齊默爾曼(George Zimmerman)槍殺17歲男孩特雷馮·馬丁(Trayvon Martin)而不被定罪事件是BLM運動的導火索。與馬丁同齡的一代人也是一個又一個黑人無辜被殺而殺人者都被免罪案件的見證人。現在,他們已經成人,並正在推動美國走向第三次重建。

如果巴伯博士的理論成立的話,那麽現在應該是在走近第三次重建的收獲期。雖然從民調來說,BLM獲得的支持在弗洛伊德之死幾個月後有所下降,但是,馬丁同代人的改革熱情還在,他們將繼續推動民權運動。隻要這批人還在堅持,隻要有領袖人物帶領,我們就會看見第三次重建的成果。

 

三,第三次重建的目標是爭取深層的,持久的,係統性的變革

巴伯博士是“對違約的修複”(Repairers of the Breach)組織的主席,“窮人的運動”(Poor People’s Campaign)組織的聯席主席,也是《價值革命:為了公共利益重建公共信仰》(Revolution of Values: Reclaiming Public Faith for the Common Good)一書的作者。他對第三次重建做出了清晰的定義:

第三次重建的意義遠不止於隻是讓黑人在與執法部門的衝突中幸存下來,而是要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和步驟體現黑人公民的同等價值,要確保黑人在大流行中死亡的可能性不再是白人的兩倍。這是關於重建一個係統的事宜,現在的係統使他們背負學生債務,然後拿的是貧困水準的工資。

第三次重建將確保所有美國人都能為他們的家庭獲得體麵的住房,為他們的孩子提供高質量的教育。確保所有美國人獲得清潔和無鉛的水,並且在麵對廣泛的選民壓製的努力時,保證他們對美國民主的參與得到擴大和保護。

第三次重建是為了對抗那些產生死亡的政策和做法,無論是警察殺人、貧困、缺乏醫療保健、生態破壞還是不必要的戰爭。簡而言之,它是一個宣言,即不必要的死亡是不可容忍的,民主仍然是可能的。

第三次重建的意義將遠超過任何單一的法案或一個政黨的議程。它是關於建立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從根本上重新想象我們社會的可能性。美國曆史上的第一次和第二次重建都是因為道德運動使得弱勢群體重新獲得了民主的承諾,成為新生、擴大的選民,而這股新生力量堅持必須製定新的優先事項。如果馬丁這一代能夠喚醒美國的良知並引發道德運動,那麽我們相信,曆史上聲音一直被壓製的貧窮和低收入的選民所組成的聯盟有可能改變政治格局。我們必須圍繞一個從底層提升的議程開展工作,以便每個人都能被提升。

在這個以白人至上為基礎的製度統治了400年之後,不可能指望任何一項判決或選舉就能夠帶來美國所需要的徹底變革。但是,馬丁這一代人從馬丁身上懂得了,無論他們的膚色如何,他們的生命在這個社會中是不重要的,除非黑人的生命在我們的公共政策中獲得尊重。

 

四,我們離重建的最終目標還相差很遠,警察改革步履艱難

巴伯博士定義的第三次重建的目標,其實也是第一次和第二次重建的目標。隻是,曆史從來就是進兩步退一步,要到達目標必然經曆很多曲折。所以就有了一次又一次重新開始,重新製定目標。

跪死弗洛伊德的肖文所有三項指控全部有罪是一個具裏程碑意義的判決。但這些隻是起點,不是終點。幾天前紐約市總檢察長萊蒂蒂亞·詹姆斯(Letitia James)宣布一個大陪審團拒絕起訴造成黑人丹尼爾·普魯德(Daniel Prude)死亡的一名警官,也許就是一個退步的例子。

事發時,該警官將普魯德的臉朝下釘在人行道上,直到他失去知覺。上個月一個法官批準了詹姆斯公開大陪審團審判記錄的要求,而這份記錄透露的信息讓人迷惑。記錄表明,檢察官似乎同時在做檢察官和被告辯護律師,因為提供的證據和證人中很多可以說是被告律師才會選擇的。這樣的做法有違常規。一般來說,大陪審團就是隻聽取檢察官單方麵的證據和證詞。這裏檢察官的作為真的很奇怪。

這個案子是不是可以歸類於我們所說的司法改革進兩步退一步,見仁見智。但這的確讓很多人質疑檢察官的動機。

其實今年4月3日幾乎沒被人注意的一個判決很有意義:阿拉巴馬州Huntsville市的警官威廉·達比(William Darby)被判謀殺罪,他將麵臨20年至終身監禁。達比槍殺了一名撥打911電話的男子。該男子報告說自己有自殺傾向,並且在警察到達時用槍頂著自己的頭。

在法庭審判之前,一個城市審查委員會清除了達比所有的錯誤,Huntsville市議會還投票決定撥出12.5萬美元的公共資金用於達比的刑事辯護。整個阿拉巴馬州的警察都在關注這個案件,因為他們經常需要對付精神健康事件。

該案的判決說明現在陪審團越來越願意接受警察不能胡作非為這樣一個概念。但是,警察也的確麵臨很多複雜的情況,需要做出困難的決定。上麵兩個案子就是證明。

 

五,警察合格豁免權的問題正在蛙步前行

去年夏天美國持續很久的抗議警察暴力運動,讓警察合格豁免權成為一個熱點話題。合格豁免權是警察在民事訴訟中的一項特權。當警察是被告時,原告必須證明被告“違反了已經明確確立的,合理人會知道的法定或憲法權利”,被告才不被合格豁免權保護。

長期以來,這個合格豁免權一直被濫用,似乎無論什麽情況警察都有資格享受豁免權。所以,拜登上任後,民主黨人一直在試圖去除警察的這個豁免權。雖然因為共和黨的阻止,至今在聯邦立法方麵還沒有進展,但已經有個別州在州法範圍內去除了警察的合格豁免權。

另外,去年高院一反常態,接受了兩個有關警察豁免權的案子。兩個案子都來自第五巡回上訴法院,分別由兩個三人法官的小組判決,都是由共和黨任命的法官主導,上訴法院判決結果也都是被告可以享受警察豁免權。但是最高法院推翻了上訴法院的這兩個判決,說案件的事實令人震驚,任何理智的人都知道被告的行為違反了憲法。

這兩個案子,一個是將囚犯關押在被糞便覆蓋,寒冷如冰的牢房達六天之久。另一個是毫無緣由地向囚犯的臉上噴了化學藥品。就是這樣的案子,居然會允許警察享受合格豁免權,可見此權利被濫用到何種地步了。

高院對這兩個案子的判決是不是代表一種轉向?沒有人敢下結論。律師,學者和政治分析家中,謹慎樂觀的有,完全持懷疑態度的也有。希望這也是司法係統改革所邁出的一個蛙步吧。隻要堅持前行,堅持不懈地推,就會到達目的地。

 

六,黑人社區的問題必須從根子上去解決

我曾經寫過文章說明,產業遷移造成的黑人男人大量失業和隨後不合理的大量監禁黑人男人,毀了黑人社區。(詳見“乖乖聽從警察指示很難嗎?黑人為什麽如此不明智?”)一個社區一旦被毀了再要重建,非常難。這就意味著我們必須做額外的投資,付出特別的努力。

比如,現在特別強調不要過分監禁。但是,隻是把人放出來卻不提供生存的手段和機會,很多時候隻是把那些人重新逼上犯罪的道路。還有,如果不給癮君子提供醫療幹預手段,很難保證癮君子自己能夠走出那個深坑。

黑人社區麵臨的另一個嚴峻問題就是,太多人有精神疾病。事實上很多對亞裔仇恨犯罪的黑人中是有精神問題的。正如本文前麵所提到的幾個案例,這類人的存在給警察的工作也帶來巨大的挑戰。這些都是巴伯博士提出的第三次重建所必須解決的問題。

我們必須正視黑人在就業,教育,住房,醫保,銀行,購物等生活的方方麵麵都沒有得到同等對待和服務,必須進行深層的,持久的,係統性的變革。希望第三次重建是最後一次重建,希望最終目的在我們這一代手中實現。

 

參考資料:

https://www.nytimes.com/2021/05/21/opinion/george-floyd-death-william-barber.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05/22/opinion/blm-movement-protests-support.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05/07/us/huntsville-police-convicted-murder-suicidal-man.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05/22/nyregion/daniel-prude-death-letitia-james.html

本文由作者授權原創首發於“加拿大和美國必讀”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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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冊很麻煩 回複 悄悄話 明顯的轉向攻擊無辜的啞裔了,變好了嗎?誰在攻擊啞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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