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一分美麗,愛慕幾點香水,幾乎是每個女子的天性。我母親也不例外。其實我媽媽不僅愛香水,就連她的名字,也獨特的沉沁在陸遊這首著名的 《卜算子·詠梅》裏: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媽媽的香雅,秀美,高潔, 悠韻,我永遠也道不完。然而,媽媽的香水,又是那麽的簡單,不變,隻需一附圖,就可以了然。
花露水,是媽媽悠遠的香
媽媽生長在一個苦難的家庭。外公是一個中醫生,也頗有文才。所以他給母親取下了一個很富詩意的名字。八歲的時候,在外公的指導下,媽媽曾經獲得成都市少年兒童講演第二名。題目是,我要做“第二個愛迪生”。不幸的是,媽媽九歲的時候,外公給人看病,傳染了痢疾(在他們家吃了一碗荷包蛋),不治而去了。外婆帶著四個孩子,還懷著身孕。埋外公的時候,外婆暈倒數次。媽媽每次講起都要長淚流。萬般無奈中,外婆把腹中的胎兒賣給了一對沒有孩子,信佛的夫婦。最後活下來的,就是媽媽和這個最小的舅舅。
媽媽家悲苦的故事太多了。隻是我媽媽在艱難的歲月裏,保持她高貴的心,絕不墮落。所幸她生性聰慧,機靈,在絕境中自救生存。她進不了學校,又想讀書。自己想出個捷徑:舊書攤上買升學指導,天天自學做題。就這樣,以小學沒畢業的水平,考取了高等女子師範學校。最重要的是,不交學費,還給吃住。
48年的時候,媽媽她畢了業,分到小學教書。第一個月的薪水,買了一把雨傘,一塊香皂,還有一瓶花露水。媽媽說,她在學校看見富裕的同學搽香水,摸香脂,心裏好羨慕啊。周末的時候,別的同學大都坐雞公車回成都。而媽媽和幾個最窮的夥伴,走幾十裏路回去。星期天的下午,寡母給她炒一盒豆豉,又走回學校。哪裏有錢買香水?
五十年代中期,年輕的媽媽是成都最著名的實驗小學的優秀教師。那十幾年,是父母最光華燦爛的年代。成都市委,留下了媽媽青春,奮鬥的足跡。
六十年代後期,中國大地上風雨雷電,父母雙雙折翅。。。
據說那時民主花開,“一任群芳妒”。母親鳳凰浴血,重生。母親有窮苦的出身,之後很快也就解脫了。但是,她絕不遺棄我爸爸。在最激烈的時候,我媽媽她奮勇衝萬人大會,去救我爸爸。兩次把我爸爸從從死界上救出來。我英雄的媽媽,驚心動魄。。。
我媽媽是一個極有同情心,慷慨大方的女性。她自己本身就是從窮人中來,所以也最同情窮人。從小到大,媽媽她從來沒有給我買過一個玩具,穿的衣服大多是舊的。而那時,父母的工資都很高。80年代,我才知道,我媽媽不斷把錢拿去支援她的窮親戚(還是外婆過去認來的幹親戚);還有過去她教過的窮學生。後來有幾個下了農村,有特別的困難,就會來找我媽媽。這些大哥哥大姐姐,我在他們家裏都呆過。他們的神通都挺大,到處去偷書給我看。媽媽常年的善心,結出了善果。在最關鍵的時候,就是這些窮人,不怕牽連。
過去百年的事,幾輩人的苦難。。。
昨天我給媽媽打電話,她那麽高興跟我交談,其實每周都如此。她說生活太好了,蔬菜新鮮,便宜。聲音洪亮,嗓門比我還高;去年我看見媽媽,依然是淡淡花露水悠香,健步如飛,頭發白了還不到一半。。。誰能信?奇跡!
送給媽媽,平凡也傳奇,茉莉花
媽媽之香,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