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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84)
2015 (51)
剛到時,二姑媽餐館廚房有四個人:兩個大廚,阿詹,和打雜洗碗的阿嬸。
阿嬸是個傳奇人物,她老公在七十年代後期偷渡到香港謀生,留下阿嬸和兩個仔女在鄉下,不久阿嬸帶著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和一個籃球遊水去了香港,後來不知用什麽方法一家來到了美國(台山人是有辦法的)。阿嬸很能做,洗碗,打雜和執碼,她有兩個仔女:大仔和女兒阿青,阿青長得很漂亮,阿嬸和老公有個壞毛病,除拚命打工就是喜歡賭博,平時很少理兒女,最後大仔吸毒和混黑社會被遣返回國,這是我認識的唐人中唯一的。阿嬸知道新移民的艱辛,很快就在另一家餐館找到工,將洗碗工讓給我媽。
大廚成叔,姓陳,三十來歲,廣州人,當過知青,後來上了大學,當海員,在巴西跳船,算是個文化人,寫了一手好字,尤其是空心仿宋體。那時的人很淳樸,明知我父親會取代他,他還是很熱心教我那個老農父親炒菜,學車。周末帶我們兄弟去酒吧打桌球,秋天帶我們去Skyline Drive遊玩。父親炒菜上手後,成叔就自己另找工作,後來聽說他當來本地安良工商會(安良堂)的會長,他也喜歡賭博,結果就安良堂變成賭竇。
另一個大廚黃伯,五短身材,聽說食過夜粥,舉手投足就是硬橋硬馬洪拳那種,不知他原來在中國做什麽,他是混廚房的,炒了十多年菜,連最基本的美國中餐炒麵(實際是炒洋蔥),炸芙蓉蛋,炒雜碎也炒不好,經常被二姑媽罵,但他脾氣好,一直做到退休。
黃伯退休後,就來了個智利台山老鄉老徐,他原是鄉書記,鬥大的字不識半鬥的農民,去智利考察跳船,來美國旅遊打黑工,一打就兩年多,攢夠錢後將回智利開餐館,聽說做得紅紅火火,曾邀請我父親去智利發展,但父親沒這樣的膽,語音不通,也沒親人。
阿媽炒菜後,洗碗的就換了香港妹,中國醫生,直到後來的墨仔。廚房的單身員工都是包吃包住,挨得寂寞的都能省到錢,如台山老徐。
中餐館每個廚房就是個江湖,每個人都有個故事,很多中國的人才結果在餐館洗大餅或炒鑊。
中國南方人多好賭,特別是香港人。有一年世界杯決賽,鬥嘴已經不過癮了,於是就開賭。結果吵了成個星期,最後我贏左。數錢滴感覺,太刺激了。
現在來的小留都不會打餐館了,跳船的也沒了,餐館工都讓老墨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