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剛回國度假回來,還沒有倒過來時差,一大早全家四點多就都醒了。老公說與其在床上躺著,不如起床吧。今天也是孩子們夏令營的第一天。和孩子們一起吃了早餐,給他們準備好夏令營的背包,我就自己上樓來準備開始長假後第一天的工作了 -- 我是在家上班的。
試了幾次login到公司的計算機,總是失敗,而且計算機還被鎖住了。難道我度假前改了新密碼自己忘記了?其實幾乎我每次度長假回來都會有類似的問題。給公司技術支持打電話,他們讓我到公司branch的辦公室直接聯網,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沒辦法,我用私人郵件給我的上司發郵件,告知他我回來了,可是進不了公司係統,今天會晚些才能正常工作了。
沒想到很快收到上司回件,說你能給我先打一電話嗎?
我心裏有點咯噔了一下。
趕快給他打電話,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被laid-off了!
其實我是很有心理準備了。度假前一次公司會議上,我們高級主管告訴我們,我們部門budget cut, 又要有重組了。開完會我們組的一個印度女給我打電話,和我聊這件事。因為我們部門都是在家上班,我尤其又和其他組員不在一個城市,所以彼此間雖然在一起工作多年,竟然都沒有見過,而且每天電話會議,也都是有關項目的話題,聊天的時候幾乎沒有。這次她卻專門給我打電話,問我的看法。
其實自從我十年前加入這家公司,除了最開始的兩三年,從幾年前的金融危機開始,每年我們公司都要有幾次budget cut或是重組,laid off是司空見慣的事了。尤其在金融危機的時候,那時我還在公司辦公室上班,我工作的那層樓裏從滿滿的人到後來快走空了,幾乎每天都會收到farewell郵件。我一直都做好準備打算走人,沒想到竟然每次都躲掉了。後來我申請到另一部門工作,可以在家上班。在家上班的日子真是太舒服了。其實這一兩年我們部門就在不斷重組,從最興旺時的近二十人到現在隻剩下五六個人。印度女和我分析形勢,說如果我們組再有裁人,那這次應該是她了。我說應該是我了。其實我私心覺得我比她略強,如果我們組這次隻走一個人的話應該是她吧。
度假前離開家時,我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老公說:“度假回來不知道我的工作還在不在了”。不過這些年來見慣了大風大浪,我心理上早就做好準備了。
老板在電話裏安慰我說,你工作很好,不是你的問題,是公司的問題。好像是一對戀人分手:“it's not you, it's me"。上司把severance package給我說了一下,遣散費還行,有快半年的基本工資。好吧。我竟然出奇平靜,問了幾個問題,感謝上司這些年的指導關照。原來印度女在我剛去度假的時候就已經被laid off。看來我們對自己的定位都還準確。
放下上司的電話,馬上給老公打電話。他還在開車去他公司的路上。我說“壞消息啊”。他說“什麽?”。我說“終於發生了,我被laid off了”。老公說“行,沒事”,我們就結束了通話。
其實我和老公早就討論過這個話題:我們房貸已還清,醫療保險在老公公司暫時無憂,小有積蓄,就是我被laid off 我們生活暫時基本無憂。
放下電話,我按原計劃開車帶著laptop到附近公司branch 的辦公室連上網,終於可以進入公司係統,把laptop上的私人文件清理了,給公司的組裏發了farewell郵件告知同事們這件事。一個同事說:“I'm shocked”。
從辦公室出來,附近是我們平時日常shopping的Trader Joe's店。度假回來,冰箱空空如也,還沒來得及買東西。現在不用急著回去上班了。進到店裏,哇,平時每周末到這家店買東西,今天是頭一次周一跑來這裏,和周末景象大不同啊,放眼望去,顧客幾乎清一色都是家庭主婦,而且大多帶著一兩個小孩子。我混在她們中間,有一點小小的不自在。
出了店,左近是一家我常去的衣服店,正在打折,我拐進去挑了一兩件打折的衣服出來,才慢慢開車回來。路上正好路過孩子們夏令營的學校,還停下來看了幾分鍾,孩子們在操場上一隊隊跟著老師踢著球或是做著遊戲。
回到家來,吃了午飯,打開計算機,找到以前的簡曆打開。前一兩年我就把簡曆更新過了,時刻準備著。稍微又改了改。查查我們公司的網站,看看有沒有別的部門在招人,正好看到和我目前工作內容相近的一個職位,但是職位在芝加哥,而且比我目前的職位級別更高。感覺希望不大,不過抱著僥幸的心理,我在網上申請了這個職位,申明不想relocate,但問是否可接受在家上班。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把這些都做完,已經快晚飯時間了。趕快做飯。剛做好飯,老公帶著兩個孩子就回家進屋了。老公一見我就張開雙臂,我和老公半開玩笑抱在一起。我假裝伏在他肩頭哭了一下,老公假裝哄了我一下,我們就相對一笑,沒有多一句言語,開飯了。
其實從我在北美畢業開始工作到今天十幾年了,這次是第一次失業。我的人生完整了。
失業的第一天,很平靜地度過了。
妹妹的心態真好, 祝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