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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講文學城裏發生的網戀見麵的真實故事。

(2021-10-21 15:11:11) 下一個

這個網戀的故事也是我聽到的。但是，是完全真實的。沒有任何虛構。但是，為了不影響當事人，我進行了一些虛構。不過，這裏發生的幾個故事都是真實的。我隻是非常簡單快速的記錄一下。因此叫quick writing。而未來它們都將寫進我的自傳回憶錄性質的《網絡舊事》裏。網絡專業已成舊事了。

Quick writing

我是一個寫小說的。在城裏我從來沒有寫過色情的東西。讓我再想一想，是的，我從來沒有寫過一篇色情的作品。但不知為什麽，許多人把我定義為一名色情寫手。可能出於無心，但也可能是刻意的。而我並不認同。我認為我並不是一個色情作家。可實際情況就是這樣，他們不容我辯解，仍然認定我就是一個色情狂，還有很多人把我進而想象成，不是萎頓，而是一個情欲亢進，變態可怕的大家夥。曾經有過一位網友通過悄悄話向我要到了我的個人郵箱，又從郵箱通過郵件要我加她的微信，（請注意是她，）在微信裏她又要到了我的手機號，以各種手段，當然最根本的原因在於我也急迫的想給她，然後她就約我和我通話，說有要事相商。是的，她說“有要事相商”。至此為止，我們都是在用文字交流。她的文字有一種古漢語的典雅，比如，“平時”，她要寫做，“平素”。在第一次悄悄話裏，她一開始就說：“久仰你文采之斐然，……。”我哪裏有什麽文采，更何談什麽斐然，不過這樣的恭維讓我仍然有想要以手掩麵的歡喜。並且，她沒有用那個可惡的“您”字，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尤物啊，深得餘之芳心。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聽見她在電話的另一端大喝一聲：“不許錄音！”當時餘差點脫口而出：“厲聲大喝的聲音都這麽好聽啊！”在通話中我了解到，她有一位做地下電影的朋友專門拍色情片，問我有無興趣。我這才知道，原來她還是把我當成了色情作家，於是略作遲疑，然後說，可我從來沒有寫過劇本。她在電話那頭又是一聲大喝，打斷我說：笨，不是讓你當編劇，是演員，演男一號。我的手機一下飛向了天空，我連忙抓著它站了起來，“No！”就像被踩到尾巴，或者開始殺豬，接著我脫口而出：“還是算了吧。”然後又坐了下來，問在哪拍呀，她說：“當然是在日本了。不過部分外景會在泰國。”還有外景！我想看來這還是一部頗為複雜的毛片啊，不是從始至終糗在三流賓館的一間小房間裏了事。忽然想起來，又忙問：那女一號是誰？“米倉涼子！”我的鼻孔頓時竄出兩匹血馬。媽呀，當初要是反著問她就好了。那結果將完全不同，我的人生必然改變。於是，再次想到人生如果能以倒敘的方式開始，一定會更美好的多！順序決定命運啊！這時，我聽見電話的那邊突然問我：“你怎麽啦？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你發燒了嗎？”

言歸正傳。有一天一個叫“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的網友給我微信說，她的一個叫AKF007的網友讀過我的小說，非常喜歡。所以就特地委托她來和我聯係，希望她能把她講給她的一個她的親身的經曆由她而不是她自己來轉告給我，說或許我可以在今後把這件她的痛苦並帶有無法逃避的宿命論的神秘色彩的親身經曆寫成一部有引力的小說。我發現如果一個男人認為自己做出了一件大事或者僅僅是有成就大業的構想，在反複告訴了身邊的所有人之後，就會想有人能給他樹碑立傳寫一本書或者新聞稿；而一個女人認為自己有過一段刻苦銘心的情感的經曆後，會不可避免的講給自己的閨蜜，隻有在講給閨蜜後仍然不能排解時，才會想到能有人以故事的形式把它寫出來讓更多的人讀到從而廣為流傳。通常這她們會非常矛盾，既有著火燒火燎的難以忍耐的講述的衝動，又往往九曲回腸般的推脫回避，顧慮重重，欲言又止，左右言它，讓等著聽她們講述的人非常為難。而讓“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轉告真是一個聰明的好主意。因為這樣“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就充當了AKF007的閨密，AKF007在“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的麵前便可以暢所欲言的講出她的隱秘，從而加深了彼此友誼，又不必經曆麵對我一個被人們定位為色情寫手的男人。而當“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麵對我，這樣一個被定位為危險的色情寫手的男人講述這些個人真實的情感隱秘時，就會因為認為反正講的也不是她自己的事兒而變得無所謂了。當然，為此AKF007甘願冒著有可能“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在講述中因為興致過於高漲而添油加醋加入了自己的想象，或因粗心大意而丟掉了某些她認為貌似無足輕重實則至關重要的細節，從而影響了AKF007所說的她的親身經曆中的痛苦並帶著無法逃避的宿命論的神秘色彩。但是在當時出於我也不知道的原因，我卻明知故問般的又問“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為什麽AKF007不直接來問我。“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顯然不太高興了，很可能是出於她對於AKF007對於她的信任的回報，或者是認為我對於她的冷淡，她回答我說，她也不知道，然後問我到底是用還是不用她來轉述，即我到底是想聽還是不聽了。我立刻恢複微信：請開始！

事情是這樣的。AKF007在網上結識了一位叫MVBKDYXIZ的網友。至於性別，我們此時尚無法從這個網名中推斷出來。兩人在網上交往了很久，感覺彼此特別投緣，就這樣感情越來越深，直到有一天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覺得必須要安排一次正式的見麵了。經過一番商議，最終選擇了格林蘭島的海盜船酒店。“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告訴我，當時AKF007說她後來無論如何也記不起當時是什麽使他們選中了這樣一家酒店，他們是怎麽知道的或者找到了這家酒店。而當她來到海盜船酒家前時，本來以為會看見一艘古老的中世紀海盜船模樣的酒店，店裏都是一些打扮成了中世紀的海盜模樣，頭戴黑色獨眼眼罩，穿著中世紀的海盜服，身間掛著彎月短刀的服務生，可是當AKF007來到時，眼前看見的卻是一座現代化的建築，時尚但毫無特色可言。而AKF007關於海盜船酒店記憶裏另一個可以說幾乎占據了整個記憶空間的特點就是酒店的明亮。AKF007說，當她那天走進酒店的餐廳時，發現裏麵非常大，就餐的人很少，但整個大廳非常明亮。“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告訴我，說AKF007說原因可能就在於兩人見麵時恰恰趕上了格林蘭島的極晝。在讀過這些敘述後我突然想到那時AKF007一定是臉上帶著淒清的微笑對著“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講出了接下來的那些話：所以第二個直到現在仍然讓我感到困惑的問題是，為什麽我們當時會想到要去格林蘭島見麵，而時間恰恰訂在了格陵蘭島的極晝，無論講時兩人是麵對麵，AKF007看著“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對她說出了這些話，還是更有可能但我至今也未能確證那時兩個人是用手機相互微信，微信時AKF007一直臉對著智能手機的屏幕輸入著，不時咬住下唇，但頭一次也沒有抬起來過。

總之，那時他們都想要見麵，約定了時間，並選好了見麵的地點。然後，當時間到了的時候AKF007就坐上飛機飛向了那個她從來也沒有去過的格陵蘭島。到此為止，AKF007一直懷是懷著興奮和期待的心情的，可能偶爾有過一兩次，絕對不會超過三次，一閃念的不安或緊張，但對見麵的期待更迫切。等到約定的時間就快要到了的時候，她甚至都變得有些迫不及待了。在倒數第三天的夜晚，AKF007失眠了。這些年來，AKF007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帶著她的一個上中學的兒子。兒子很懂事，但仍然過於頑皮，讓她操心，勞累。倒數第二天，她睡得很好。然後，就坐上了飛往格陵蘭的航班。在飛機上卻奇怪的感到異常困倦，昏昏沉沉的幾乎睡了一路。

可是當巨大的空客客機的機身在格陵蘭島機場降落的那一刻；當AKF007坐著機場出租穿過極晝中的格陵蘭島的城鎮的街道，當出租車在她預訂的賓館門口漸漸停穩，當她拉著行李箱走進賓館大廳站在了賓館前台辦理入住的那一刻；當她腳踏著賓館樓道厚厚的暗紅色陳舊地毯找到她的房間，在門前用門禁打開房門同時另一隻手拿著她的手包的那一刻；當她伸手輕輕擰動門把手推開房門，向裏麵邁進了一步，走進了屋子並在房間裏站住，向這間房間看去的那一刻；當不久之後，她獨自在樓下的餐廳裏默默吃過晚餐，然後又回到房間坐在了那間因為極晝所以盡管屋裏窗戶厚厚的窗簾已被嚴密的拉起來，但屋子裏仍然有著一種讓AKF007感覺是令人難以忍受的一片白晝的那間房間裏牆上嵌一麵長條鏡子的桌子前的扶手軟座椅子裏一下子頹然坐下的那一刻；她，才突然的有了一種莫名的緊張感，而實際上要比這糟糕，那是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以至於她莫名其妙的注視了一下房間緊閉的大門，並猶豫了一下是否要走過去看看她是否已經把門反鎖上了。房間的門很陳舊，是用厚實的實木做成的，刷著深棕紅色油漆。然後，AKF007坐在座椅裏仿佛又看見了剛才晚餐的餐桌上擺放的那隻巨大橢圓形的白瓷盤上的一小塊嫩牛排，旁邊有灘紅褐色的醬汁和一小堆乳黃色的土豆泥，那畫麵在燈光中還重疊著她坐在出租車裏向窗外看見的一路上在白晝下的傍晚即將結束的格陵蘭的街景，街景不斷在向後流逝，而出租車裏的司機一路上一言不發，在AKFf007的耳邊響著刀叉撞擊瓷盤的聲音，汽車行駛的聲音，喇叭聲，飛機的轟鳴聲，還有大洋靠近極地的洋麵上巨大浮冰斷裂的聲音。於是，AKF007想要退回去了，她想要逃跑。這樣的想法是在中學時代一直困擾她內心的秘密。在外表上，她是一個強勢的女孩子，像個假小子，成績優異，但實際上卻缺乏主見，順從著在學校裏老師對她的有理或者是她認為完全無理的要求，回到家則是完全的、百分之一百的家長的要求，但內心深處她卻總想逃跑。當長大一些後，是在初中，她開始偷著吸煙、喝酒，不過叛逆的行為也就僅此而已。她沒有過中學校園裏的初戀和性行為，也不知道那些事情都是怎麽樣的就在那個時代然而是在何時何地以何種開始和收場的方式發生了。但是，隨著她的成長，她的性格變得越來越猶豫不決了，外表仍然像個假小子，很多人以為她強勢厲害，甚至是絕情，但內心裏她卻非常軟弱。現在她想或許和MVBKDYXIZ見麵根本就不是一個好主意。這樣的想法一經出現，原來那個十分熟悉、親切的MVBKDYXIZ，就突然間變得陌生起來了。

於是，AKF007就在格陵蘭島的這家賓館的客房裏回想起了很多年以前自己讀過的一本小說。小說中的男主人公來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在這裏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當年AKF007是在讀完這部小說後，立刻，馬上又翻到小說的開始從頭再讀。再次閱讀時她暗自驚歎：原來這篇小說在開篇中的每一句話都是意味深長的。比如，這裏的“全新的生活”，AKF007想時臉上露出會心微笑。當然了，當年AKF007在心中想到的原話是“每一個字”而不是“每一句話”。這樣的表達部分的原因在於，AKF007被小說的結局強烈的震撼了。這自然要歸功於那位小說作者的天才的文字與精心的構建，但是AKF007作為一名善良、敏感的女人，歲月雖然不饒人，但畢竟那時仍然還年輕，而且仍然還保持著少女般的一份純情，因此有時說起話來就不免顯得有些誇張了，甚至是過於誇張，就像在描述她和MVBKDYXIZ的那段經曆時，用的可是“痛苦並帶有無法逃避的宿命論的神秘色彩”這樣的句子，所以這種可以原諒的自然也是不應該被忽略的。在那座陌生的城市，新的生活聽起來頗為讓人向往。這裏的生活安逸、舒適，富於娛樂，而很大的原因在於他的那份工作簡單，但報酬卻豐厚，而且不需要擔當什麽責任。不過，再次重讀時AKF007也意識到，這些恰恰是最終導致了小說主人公的“痛苦並帶有無法逃避的宿命論的神秘色彩”的命運的重要原因。“痛苦並帶有無法逃避的宿命論的神秘色彩。”而這座城市裏的人們和別的地方的人也很不一樣。這裏的居民保持著一種似乎是淳樸的古代俠士之風，好義樂施，視金錢為糞土。這裏從來沒有過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事情。一切秩序井然，生活和工作的節奏舒緩，但在事事有條不紊。這些雖然和一座超現代化的城市形成了某種不和諧的地方，但在第一次閱讀時這些絲毫沒有引起AKF007的警覺或哪怕一絲的不安，這不正是人類的理想的生活方式嗎？可是在度過了最初的興奮期之後，小說中的男主人公，名字AKF007早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卻陷入了一種壓抑的情緒中。因為，他越來越感覺到這座城市和他在這裏的生活仿佛總是有著一種怪異的氛圍，或曰，氣息，飄蕩著。

他覺得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哪裏說不出來的怪異，他們的每一個舉手投足，每一個微笑，微微的鞠躬，點頭，每一個會意的眼神，都好像有著某種深長的意味，與他格格不入，雖然他們都是彬彬有禮。彬彬有禮，這就是他們給他的最深的印象，在這樣彬彬有禮的外表下，他們友好，耐心的將他拒之於千裏之外。他從來不是一個孤僻的人，喜歡交友，但在這裏他無法和他們成為真正的朋友，他無法觸及他們的內心，他也無法發泄他的憤怒和鬱悶。憤怒什麽呢？這裏的一切都已近乎完美的美好了。可實際上他就是越來越想要發作一番，摔東西，怒吼，破口大罵，甚至搞一些他在過去想起來都會感到害怕的破壞性活動。於是，他這才意識到在這裏他從來沒有遇見過有人發脾氣，或相互爭吵，犯罪？那更是不可能，這裏的字典裏沒有這個詞。這裏的人似乎永遠都是和聲悅色，永遠是不緊不慢，心平氣和，遇事保持條理，從不會慌張忙亂，而且談話富有邏輯，推理嚴謹完美，讓你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法不講道理。你怎麽能發脾氣呢？所有憤怒發脾氣都是非理性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於是小說的男主人公將所有這一切歸因於對於新的陌生環境在潛意識裏的排斥的外在表現，而產生這樣的排斥心理的原因又在於：他老了，已不再年輕。這樣一來，他就又要有了一個驚愕的發現，這似乎是一座可怕的永遠年輕的城市！他的同事，上司，街上的行人，家中的鄰居，到處都是可怕的永遠年輕的麵孔，而他想念的都是一些老朋友！他將這種恐懼仍然歸結於衰老，是心理上的衰老，盡管他並不老，正當中年，但心理的衰老，尤其在這座永葆青春的城市的映照下變得更為顯著，不僅僅可以源於生理的衰老，也可以是某種性格個性的特征，甚或學習和思考的結果，或時代的特征。總之，無論如何這種恐懼心理驅之不散。小說的主人公意識到這些的結果就是感到越來越大的壓力，越來越迫近的恐懼感。於是，他產生了逃離這座城市的念頭，並很快付諸實施了。

接下來小說的主人公遇到了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事情，可結果總是陰錯陽差將他精心設計的逃離計劃挫敗，使他又一次，是一次次的，回到原來或曰新的生活中，小說的主人公甚至感覺好像有一個全能的上帝在和他玩遊戲，饒有興趣的捉弄他，就像人們有時和一隻小貓玩，或者夏天花園裏一個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從各個方向阻止一隻離開大隊急於想要回家的螞蟻，那隻螞蟻焦急的四處狂奔但處處碰壁，每一天路都是失敗，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小說的主人公想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上帝一定是閑瘋了。可實際上，這隻是說明小說的主人公快要瘋掉了。最終他放棄了所有的掙紮，變得消沉下來，可能已經患有了中度的抑鬱症。但他周圍的一切依然如故，秩序依然井然有條，周圍所有的人依然對他彬彬有禮，友好，和氣，好像他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這裏任何問題都不會有的。而這個正是小說的主人公感到絕望的原因，沒有人真正的關心他，沒有人知道或想要了解他內心中的絕望或感受。這裏隻有彬彬有禮，和永恒的秩序，但沒有愛，沒有誤解，難以理解，所以也沒有試圖理解的努力，過去那種努力把他和他周圍的人推開，但也緊緊的聯係在一起，這裏也沒有混亂，更重要的是，這裏沒有偶然，沒有任何的意外，就像他在這裏永遠不會失業，不會麵臨饑餓，不會無家可歸。當然，這些並不是他想要的，他感覺的隻是這樣的可能性和許多其他的可能性在這裏已經不再存在了。

事情的轉機緣於小說主人公在網上的一次偶遇。我們的主人公隨後陷入了一場熱戀。這樣一來在這個顯然並不成熟老到的而又陷入戀愛的中年男人眼中，這座城市和城市裏所有人身上的那種異樣的氣息就都煙消雲散了。境由心造啊！現在春暖花開，一切又都是美好的，而且是正常的了。這裏的每一個人也都是正常的，可愛的，男人們，女人們。而他自己呢？現在他感覺自己青春煥發，充滿活力，和對於生活浪漫的激情，甚至他又感覺的性欲的強烈而頻繁的衝動，那種久違的青春期的衝動。毫無疑問這是愛情的力量。於是小說的男主人公便開始用一種積極的人生觀來思考，用愛的觀點，這樣發現的確每一座現代城市對於個體都是普遍冷漠的。普通的人在這裏都無足輕重，沒有獨特個體所應具有的獨特價值，隻不過是填入魚罐頭中的沙丁魚。罐頭需要被魚在各個位置空間填滿，僅此而已。但是，如果一條沙丁魚擁有了愛情，他有一個愛人，被一個人所愛，那麽，他在他和她的生活中就不再是無足輕重，而變得至關重要，具有了獨特的不可替代的價值。當然，拉丁魚是不可能擁有愛情的，但罐頭裏塞的是沙——丁——魚，他不知道有沒有拉丁魚，但他知道沙丁魚也不會有愛情，而他知道，他，現在擁有了——愛情！這樣他就不再是一座冷漠城市中一粒被風吹得飄揚的灰塵，他現在是自己生活中的主人。於是，他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愛情是現代生活中的拯救。古代的農民並不一定需要愛情，他們更需要的是一個穩定的家庭和生兒育女，沒有兒女是大不幸。但在現代的城市裏，沒有愛情那將是冰川紀。不過，這樣的思考又使他發現了家庭的重要性。家庭永遠是人類社會生活中的避難所，是漂浮在人類社會生活的汪洋洪水的驚濤駭浪上的一艘巨大平穩的方舟。這樣他又開始迫切的想和他的戀人結婚組成家庭並生下很多孩子。可這就有些太早了。操之過急呀。因為，到目前為止他的美麗非凡的愛人還隻是他頭腦中的一個虛幻出的形象，非常可能被理想化的過分完美了。至於這個女人，他連真人的照片都還沒有見過呢。因為，到目前為止小說的主人公陷入的隻是一場轟轟烈烈但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的網戀。而且在網絡中雙方都恪守這樣的一個原則，即決不向塵世中那些網戀的網友那樣俗氣，相互發照片既自我炫耀又暗含忐忑的詢問和惴惴不安的給彼此相互喂食一顆軟弱庸俗內心的小定心丸。相反，在他們的戀愛中堅持隻用純粹的文字，用純粹的文字傾訴衷情，以保持他們的愛情的純潔性和純粹性。說“堅持隻用純粹的文字”是因為，他們甚至連如今已泛濫成災的被程序自帶插入方便的那些讓一些人喜歡的不得了另一些人哭笑不得的動漫的小表情，都從來沒有想要使用過。

但是，人畢竟是一種非常非常現實的動物啊！所有的愛情最終都需要並期待著以觸摸來確定其真實性。那些熱戀中的情人間身體的觸摸，就像守財奴深夜關起門來數自己的財寶，是完全不能被想象或哲學的思考所代替的。所以，最終我們的小說中的男主人公終於還是最終提出了要見麵的請求，像是一種臨終關懷，並且由於迫切，由於痛苦，由於迫切和痛苦導致的一時間的軟弱，在請求之後竟然抑製不住的加上了一個哭泣的小表情。接下來和AKF007在自己真實生活中所幻想和渴望經曆過但後來又被否定歸之為自己的太傻和單純和軟弱的那種會讓人產生心心相印兩心相知的愉快的幸福感的一呼即應一拍即合的兩廂情願的見麵不同，這位這時已經成為小說的女主人公但尚未暴露真實麵目的女人對於見麵卻是極不情願的，千般的猶豫萬般的推阻。這或許是因為害怕過於美好的感情會被真實生活中的齷齪和不可避免的不經意所毀滅，但也可能是另有難言的隱情。所以，當最後雖然她最終還是被那時已經變得狂熱、固執而且蠻勁十足的本質是性激素的折磨、拷打和逼迫的男主人公說的不得不同意，但到了卻撂下了一大段表達複雜曲折又冷漠理性而近乎無情的神秘而不祥的話，其大意是：人類的好奇心真可怕啊！或者是，人類的好奇心是毀滅性的。總之，在第一遍讀到這裏時，AKF007對於這句話是完全的忽略了，她那時隻是匆匆一掃然後就一代而過，迫不及待的急迫的去追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的篇章，直到重讀時才恍然大悟般的反應過來，可是當坐在格林蘭島極晝的賓館的夜晚裏回憶時，卻發現自己竟還是把原話給忘記了。接下來，小說裏的兩個人主人公見麵了。那個女人那時在小說裏已經被小說的作者在小說男主人公的那顆灼熱、混亂的大腦的瘋狂的想象裏描寫得是那樣的完美了，而見麵時看見的真人的結果呢？隻能說是更加美好。這以至於讓小說中的男主人公一時間又不相信他的眼睛，不相信他的耳朵，不相信他的鼻子，和握緊又張開的手，他舉起自己的手在眼前看了一看，也不相信他的腦子了。那他還能相信什麽呢？那時的他隻能相信他的觸覺和嗅覺了。據說，觸覺和嗅覺是爬行綱動物最古老的感覺。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像幾乎所有的愛情小說裏的那些套路，但又和幾乎所有的愛情小說都不同。之所以說和過去幾乎所有的愛情小說相同，是因為在那些愛情小說裏而且在真實生活中的愛情中也是一樣，總要麵臨日常生活的挑戰，經受時間殘酷無常的考驗，日久生情，日久生厭，都是不可避免的，同時生活中情感的細小損傷又常常會慢慢積累，並無法真正的治愈或者拋卻，就像逆轉錄病毒一旦感染機體就會留在基因組裏不時或輕或重的發作無法被清除。然而，在這部小說中見麵之後的很長一段的篇幅裏，兩個戀人相處在一起，之間卻並沒有發生什麽貨真價實的接觸以及這樣的接觸帶來的傷害，感情的波折，誤解，矛盾，或爭端。準確來說，在很長的一段篇幅裏，他們的愛情既沒有更好也沒有變壞，而是沒有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除了兩個人是在真實的生活中一起。對，缺乏親密感和反感的交替出現，這是構成人類現實愛情和家庭生活的本質，但在我們的這部小說的男女主人公的生活中缺失了。這些在當時AKF007網友就敏感的意識到，在這裏一定是有什麽問題了。遠在少女時代，AKF007就像幾乎所有的少女一樣沉迷於閱讀愛情小說。閱讀量，我隻能說是十分巨大的。有一天，那是在大學裏的某個下午，AKF007穿過了大學校園小花園中林蔭裏的曲折小路，走進宿舍，走到公共的桌子旁，在自己的室友姐妹間坐下來，低下了頭，然後，她抬起頭對著宿舍裏或坐或臥正在注視著她的另外六個女性舍友，用一半驕傲一半失落的口吻宣布：圖書館裏的愛情小說，已經都被她全部讀完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然而在讀完了圖書館中所有的愛情小說和幾乎所有的圖書裏關於愛情的章節段落之後的許多年之後，AKF007網友的愛情和婚姻卻是，讓人幾乎絕望的，既不能說是失敗，也不能說是幸福。所以，她仍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是，這裏我要說明如果是我在寫這部小說，在寫到這裏的“但是”時，“但是”兩字我是要用加大一號並加粗加黑的“但是”的，但是，當年在讀到這部，同樣的如果是我在寫這部小說，在寫到這裏的“這部”時，“這部”也要加粗加黑，在讀到這部小說時，AKF007相信，或者不相信，沒有一部愛情小說裏會沒有任何的波折，起伏，充滿的誤解與相互間的有意或無意的傷害導致的傷痛的甜蜜與心痛，就這樣以平鋪直敘的一種無風無浪的方式發展一直至結束，那麽，這個作者為什麽，同樣這裏“為什麽”要加粗加黑，要寫這樣的一部作品呢？或者，竟然會，“竟然”加黑加粗，真的會有這樣一部愛情小說以沒有任何的波折，起伏，充滿的誤解與相互間的有意或無意的傷害導致的傷痛的甜蜜與心痛就這樣平鋪直敘無風也無浪的發展以至結束。而這一句的開始處的“真的”和結束處的“結束”，也要加粗加黑！

當然不會有這樣的一部愛情小說了。在那段令AKF007感到困惑，不解，壓抑，以至難以接受，受不了啦，甚至感到想要抓狂的尖叫出來把小說摔出去的漫長的男女主人公平靜而幸福的生活後，這裏我需要說明的是，根據“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轉述的解釋，但也有可能僅僅是她的並無根據的猜測，這段在文字上占據了很大篇幅的漫長的男女主人公平靜而幸福的生活，在時間軸上隻是很短暫的一段，可能僅僅需要以天來計算或者星期，但絕不會超過一個月，“而這正是文學的魅力，和這部小說作者的高超之處”，這裏引號中的文字是“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的原話，但更有可能是AKF007網友的原話。現在我已經隱隱的感覺到，“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具有能夠將AKF007網友的敘述，無論有多麽冗長嘮叨，再次一字不落的轉述出來的能力，就像在西藏有一些不識字的藏民卻能背誦出全部的《薩格爾》，那部描寫藏地高原天界與人間的史詩，卷帙浩繁，超出人們的想象與忍耐寒冷和高壓缺氧的能力的極限，僅精選本就有40卷，80萬詩行，超過了1600萬文字。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了盡管相比之下AKFf007的講述的冗長無比的故事就變得渺小的微不足道，但人類對於故事的渴望，人類社會中故事的需求量之大，可能是沒有極限的，而且，對於故事的質量，也是沒有什麽值得尊敬的挑剔的。而這裏如果是我在寫作這部小說，如果我是在進行一次嚴肅的寫作這部小說，我願把“可能”兩字去掉，不，是我“將”把“可能”兩字去掉，同樣將是要加黑加粗的，而且上麵的那句話“沒有極限”和“垃圾”也要統統的加黑加粗，加大一號字體。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是以一種最不同尋常的形式，在甜蜜依舊的愛情生活的外表之下以一種由隱秘滋生而排山倒海的爆發出來的方式發生的。現在兩個人終於見麵了，然後開始約會，天天見麵，長時間的廝守，雖然還沒有性愛，但兩人已經親吻了，雖然是淺淺的，那是何等的甘美啊！完全可以等同於馬吃到帶露水的夜草，貓在陽光裏打盹兒。那些昏暗或陽光中流逝而去的淺斟低唱，然後時間仿佛停止在了這裏，仿佛小說中的兩個主人公就要這樣永遠這樣的這樣的生活下去了。然而，也就是在這時，小說的男主人公的內心發生了改變，像最後一下扭轉的魔法，現在有一麵的顏色變成完全一樣的綠色了。不久前的那種對於這座城市和這座城市裏的每一個人的怪異的感覺又回來了。但這一次也包括他的愛人，他眼前的心目中的這位完美的女神，現在這個完美的形象在他的眼前和心目裏開始分離。她，現在也是怪異的了。他現在對於她的真實感受是，形同陌路，身處兩界，他和她是兩種不同的生物，但永遠不可能像月亮和一池湖水那樣明淨的心心相映。當年第一次讀到這裏時，AKF007想放聲大哭，而第二次重讀時，她就真的哭了出來。

說到這裏你肯定也會覺得我的講述跑題的太厲害了，而且令人痛苦的囉嗦。這完全要怪那位AKF007網友和傳話的“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前者你一定也想象的出來，那種女人，請注意我這裏絕對沒有輕視女性的意思，我是指那種步入中年的女人式的不可救藥的講故事的欲望，一旦敞開心扉簡直就是沒完沒了。所以當AKF007決定要並開始向“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敞開心扉講述自己的這段“痛苦並帶有無法逃避的宿命論的神秘色彩”，是的，“痛苦並帶有無法逃避的宿命論的神秘色彩”的隱秘情感的往事的時候，就一頭紮進了自己那感情和淚水混合著的浩瀚的海洋，依我看比太平洋都要遼闊，而且一點也不太平，以一種無限傷感又往事成煙般痛徹而又淡然的語調，時疾時緩，娓娓道來的講了下去，毫不吝惜時間對之於生命，尤其是別人的生命，的寶貴，凡事都要詳細備至，而且要本著從盤古開天地式的從開頭講的方式尋流朔源般的講起。於是，那些紛繁的往事雜亂無章的話頭便變成了成千上萬眼泉眼，湧出涓涓細流，匯成條條江河，然後，一起浩浩蕩蕩的流向大海了。可是，到此為止，大海還遠著呢。遙遙無期，是我在傾聽“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的轉述時屢次想到的。而這位“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依我看來也真夠可以的，抱著一種”隻要你肯對我傾訴衷腸，我自會與你舍命相陪”的態度津津有味地聽著，任由AKF007這樣的信馬遊韁如果不對她暗示幾乎就將永遠這樣的嘮叨下去了，而我相信對於情感世界敏感而精細多少有些脆弱到不能經風的AKF007網友，任何最輕微的不耐煩的暗示都會令她戛然而止，陷入純屬自我折磨的後悔當初之中，而我們的“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呢，還把AKF007的不停的開開合合的嘴唇間，有心的或根本就是無意識的，說出的每一個字一句話都暗暗記在心中，也許有朝一日會讓AKF007真的會後悔不迭，但那時卻是對著“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一股腦的講出後“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又對著我興致更加水長船高的高漲的又一次一字不落甚或還添油加醋了許多的全部講述了一遍。而我呢？我那時隻好忍著頭痛的折磨聽吧。部分原因在於想知道AKF007與那個MVBKDYXIZ網友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麽“痛苦並帶有無法逃避的宿命論的神秘色彩”的感情網事，但當時更多的原因卻隻是出於禮貌。

所以，這裏我決定要擅自刪去大量的內容直奔主題，以種幹脆利落的方式，直接講出這部小說核心的那個誰也沒有料到的驚人的秘密。毫無疑問，這部小說的作者是一個天才，但我們在這個小說身上已經花費了太多的時間，接下來我將要回到正題上，去講解“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轉述的AKF007和MVBKDYXIZ的那次見麵。所以，讓我簡單來說吧，當小說的男主人公再次感到了那種怪異、那種疏離感和那種永遠無法消除的冷漠的隔閡，尤其是當這種隔閡與疏離感現在出現在了與他朝夕相處的愛人身上時，這種朝夕相處就讓他壓抑，痛苦，有一種想要瘋掉的感覺了。可是，更讓他感覺壓抑、想要大吼、要瘋掉的是，他想要發作卻無法發作。原因可能就在於他所處的這座城市裏那種無處不在無法擺脫與抗拒的彬彬有禮、秩序井然的環境。好啦，好啦。你瞧我呀，我也快要成了AKF007和她那個巧嘴翹唇的閨蜜“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啦。顯然我已經受到她們倆的不良影響，也變得嘮嘮叨叨婆婆媽媽的。簡單來說吧，然而畢竟我們小說的男主人公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呀，不是一把椅子，一台機器。你看到過一把椅子發脾氣嗎？一把陳舊的椅子會因日積月累的使用，有一天突然散架，倒在地上，但你永遠不會看見一把椅子發脾氣；你會遇到計算機死機、感染病毒，但電腦永遠不會發脾氣，會發脾氣的電腦，從來都沒有過。而用“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轉述AKF007的話就是：於是小說中的男女主人公間爆發了一場滿懷著單方麵的愛與委屈而非怨恨的激烈的爭吵。為什麽爭吵呢？不知道。然而在爭吵的最後小說的女主人公終於說出了這座不同尋常的城市和關於她自己的驚天的大秘密。關於所有的謎的答案。悲劇早已注定。

原來我們美麗的女主人公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台智能機器。並且，這座城市裏的所有的人，除了這位可憐的男主人公，都是智能機器。好了，在忍受了“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沾沾自喜羅裏囉嗦散漫無邊的嘮叨之後，現在我要請允許我來囉嗦一下了，在這裏特別的把AKF007缺乏重點的四處遊蕩般敘述中的一個細節拎出來，重點的介紹一下。因為在我看來這個細節無疑暴露出小說作者的天才，表麵上看它顯得漫不經心毫無意義，但是讀過之後又讓人覺得意味深長，而且是饒有趣味的。但我要在已經囉嗦了這樣許久之後還特地的在這裏做一下介紹，僅僅是因為當“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講述到這裏時，我的心中抽搐了一下。在小說的男主人公從知道這個秘密後的睜大雙眼張口結舌說不出話的震驚中恢複過來之後，他就又眯起了已經濕潤的眼睛，伸出雙手痛苦、顫抖而不解地呼喊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選擇我？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座機器之城？所有的“我”這裏統統加黑加粗。這時的女主人公那台機器仍然平靜的可能當時略帶了一絲程序化的同情，但絕無情感的衝動，絕無真心的憐憫，絕無些許的慌亂、猶疑、舉足失措，也絕無半點的悔過之意，回答道：Bug。什麽？Bug？小說的男主人公再次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嘴：難道偉大的智能機器，全能的主，也會有bug？程序錯誤？計算的小失誤？邏輯，對了，宇宙邏輯的小漏洞？在大爆炸之後產生了一個小小的bug？而我，在此加黑加粗，的人生就被改變、被篡改、被毀掉、……。不，那台機器，那台小說男主人給如此深深愛戀過的機器仍然水波不驚般平靜的打斷了男主人公的話，開始講解解釋什麽是bug，為什麽需要bug，以及bug是如何導致小說男主人公必然的來到這座城市，而又不能離開了。

這時，用“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轉述AKF007網友的話就是，AKF007說接下來小說的作者用了整整4頁的篇幅寫那台完美的智慧機器的解釋。在讀時AKF007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的，這些解釋的每一個字，她說，她都認得，但每一個字她都不懂，不能理解，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而隨後這台完美的智慧機器又開始講解起我們人類的情感和愛來了。是的，AKF007當時動情的說出了“我們人類”，如果這不是“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在轉述時動情的添油加醋的話，或是羅裏嗦裏中無意識的又一次羅嗦。而這些解釋，那個小說作者又用了另外的整整4頁紙。AKF007說這一次她似乎是看懂了，但其實可能隻是似懂非懂，實際上還是一點也不懂。一點也不懂啊！AKF007感慨的說。我想現在她的眼圈已經潮紅了。於是，她感慨道：這就好像一個音樂教授在鋼琴旁為他的小狗講解勳伯格的12音律，或者是20音律吧？AKF007不能肯定，她不懂得音樂：“那麽好吧，就是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吧。一邊用語言講解，一邊彈奏。小狗能聽見鋼琴的叮咚聲，感受到教授的話語的耐心，可是它永遠也無法理解這些講解的內容和那些叮咚的聲音啊！可是，”如果說剛才我說的AKF007的眼圈已經潮紅是我的想象，那可能隻是說明我當時的情緒有些激動，那麽現在在講出接下來的話的時候，AKF007的眼眶一定是潮紅的，並且可能已經湧出了淚水。她說：“可是，如果那時我坐在老教授的身旁聽著這些講解和演示，我是會懂得的。我是會愛上貝多芬愛上他的音樂的啊！這說明，小說的男主人公和那台完美的智慧機器之間永遠不可能有平等的愛了。”所以，當讀到了這裏當想到了這些時，AKF007說，她就真的又一次的哭了。我想這是一部讓人哭泣的小說，但我想那是何等幸福的哭泣呀。那是尋尋覓覓相遇相知後的哭泣，或許那時已經有了愛，是我們人類的愛，人與人基於理解、欣賞和憐惜的平等的愛。所有這些字都加黑加粗。在這裏我還要請允許我再囉嗦一下介紹一下小說的結尾。

關於小說的結尾，AKFf007現在回憶起來可能有些老套，小說男主人公用人類的情感喚醒了冰冷的機器的愛，於是他們倆開始逃離這座城市。但也可能並不是這樣的，AKF007努力回想，結尾可能非常悲觀。盡管小說的男主人公努力用他對女主人公的愛去喚醒她心中的情感，或曰建立起人類的愛，她有著那樣美麗的智慧，完美的容顏、身體和聲音，但是，最終小說的男主人公意識到，機器永遠是機器。況且，她還有著遠遠高於他的智慧和冰冷的鋼鐵般的意誌。於是，他在痛苦中接受了命運，在沉默中無比寂寥的度過殘生。但是，在格陵蘭島極晝的夜裏，AKF007感覺到頭腦一片空白，處於一種既疲憊又興奮，失眠與深睡的矛盾的重合的狀態，她的思緒遲緩，像一隻翅膀沉重的大鳥飛翔在高空，或者，那是在漸漸的落到地上。她就是這樣的緩慢的思索著，於是又仿佛回憶起在小說的結尾，男主人公慢慢適應了他在這座城全新的未來之城中的角色，不再考慮那麽多了，不再思想，而是開始沉湎於聲色歡愉之中。不過，這時AKF007似乎就又記起了那場“滿懷著愛與委屈而非怨恨的激烈的爭吵”中，那台智慧機器，可能是無意的，但也很可能是有意的，用心極深又極隱秘的以一種貌似完全無意的方式，在談話中透露了另一個秘密，由於另一個Bug這座城市還曾進入了一個女人，一個女智人。於是，AKF007仿佛回憶起了在那部小說的結尾男主人公開始瘋狂的尋找這座城市中唯一的一個女人，他的最最親愛的女人。他要找到她，然後和她瘋狂的做愛，生下許多孩子，然後再和他們的孩子們做愛，讓孩子和孩子做愛，和孩子的孩子做愛，以這種亂倫的方式在這座城市裏生下無窮無盡的弱智的低能的人類的後代。這些完全不同的結尾同時間出現在AKF007的記憶裏，每一個仿佛都是當年她在閱讀這部小說時親眼的，是眼睜睜的真真切切的讀到的。這說明對於小說的結尾，我們的這位AKF007網友已經完完全全的忘記了。而從一個作者的角度來說，我願意選擇最後一種結尾。因為如果你現在還記得的話，它與當初男主人公渴望和他的網戀愛人生下許多孩子的情節構成了不無反諷的呼應。而且，它是一種悲喜交加的有著亂倫和狂歡節氣氛的慶典式的結尾。

在回憶過這篇小說之後，AKF007決定明天不去見MVBKDYXIZ了，而是買一張機票徑直回家。原因她自會向MVBKDYXIZ詳細解釋。當然了，對於AKF007詳細解釋的能力，我們是毫不懷疑的。而我當時也沒有被“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故弄玄虛、閃爍其辭的講述所忽悠，那時我就相信AKF007一定還會由於各種原因最終和MVBKDYXIZ相見，或許依然就是在這次格陵蘭島之行，或許是後來又在別的什麽地方。不過這樣看來，AKF007和MVBKDYXIZ見麵就有了古希臘悲劇式的不可避免的命運的色彩。而且，注定是一個帶著血凶之光的悲劇。現在我已經越來越相信命運了，可以說現在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宿命論者。同時，即便我在聽當然是用眼睛聽“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發來的文字的講述時，對了，你知道我的耳朵是何等的感謝今天已經完美的語音錄入係統，即便是“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在微微前傾扭轉屁股一邊對著浴室的鏡子刷著過於潔白的牙齒一邊仍然在永不停在喋喋不休的講述著，或者一邊看著電視同時點擊這PID同時講述著，直到她躺到了床上以一種我不宜看見也不宜過多想象的性感放肆但在她自己的家中臥室的床上絕對並無不可的姿勢躺著翻著身但仍然堅持在講述著直到睡去，我的手機的微信上仍然傳來“呼呼呼”“噗哧噗哧”的各種描述各種鼾聲的文字，文字，這裏我也要加粗加黑，現在我不得不把這句話再重說一遍：即便我在聽當然是用眼睛聽“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發來的文字的講述時，也沒有天真的以為MVBKDYXIZ有可能，哪怕隻是微微的一絲，會像小說中的女主人公那樣是一個機器人。這是很少很少有的絕對不可能的情形中的一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AKF007做出了這個決定後就一下子變得平靜了下來，像半杯滾燙的熱水中兌進了半杯冰涼的冷水，一下子平靜了，變得不熱但也不冷了。於是她想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好覺了。AKF007有時會失眠，但有時又睡得很好。她害怕失眠，也害怕做夢，因為她總是做惡夢，是非常恐怖的那種惡夢。還是在少女時代，有一個時期AKF007幾乎每天整宿整宿的做惡夢。於是她的母親不得不帶著她去就醫，可始終沒有查出任何原因。接診的醫生們隻是說，可能是因為這個孩子太敏感了；睡覺前要稍稍做做舒展性的運動，睡時一定要把身體擺放舒服；不要把手放在胸口，枕頭要高矮合適。隻有一個年老的女醫生小心避開了AKF007不無憂慮的給了她的母親一個好心但顯然不專業的提醒：要小心啊！今後這孩子可能會在戀愛婚姻中受傷害。因為老醫生的女兒就有這樣的。這些是AKF007長大後母親告訴她的。那時雖然仍然還會做惡夢，但已經不是那樣的頻繁了，完全可以忍受。當年最後AKF007又去看中醫，喝了一段時間的湯藥，所以也有可能是那些中藥起了作用。至於是否仍然受到或者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婚姻的傷害就很難說了，因為有太多的人認為自己在婚姻生活中受到了傷害，而AKF007就是其中之一。不過，那段惡夢的經曆給AKF007帶來的另一個影響就是，她對於床鋪枕頭被褥的挑選極為苛刻，每天睡覺前都會非常小心的把床鋪弄好，把自己弄的舒舒服服，有時舒服的讓人嫉妒。但是，那一天的半夜裏，MVBKDYXIZ打來電話了。對了，這裏我還要在講述一個細節，在準備睡覺時，AKF007不僅換上了她帶來的睡衣，還從行李箱裏抽出了自己帶來的枕頭，而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她的家中臥室的床上，放枕頭的地方是空的。

現在我們仍然不知道MVBKDYXIZ的性別，不過謎底很快就要解開了。現在，MVBKDYXIZ也來到了格陵蘭島。AKF007在那天晚上從朦朧的睡意中頓時驚醒，彈了起來想也沒想就抓過手機，接通了電話，那手機上還連著正在充電的白色導線。當巨型飛機剛一降落到格陵蘭島的機場上仍然在跑道上發出巨大聲音滑行時，MVBKDYXIZ就已經取出了手機，解除了飛行狀態，撥打了AKF007的號碼，也不管那時時間已經是深夜，AKF007是否已經睡去，仿佛預感到在AKF007的身邊已經有事情發生。他和AKF007有一種心有靈犀，過去正是這種心心相印的奇妙感覺吸引著Akf007，它是由一係列心靈感知的細小事件構成，當它們反複出現在兩人的交往中，就會顯得不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有著神秘的客觀性的必然事件，而且正因為細小和反複出現而顯得真切不容否認。當然，這種心靈感知如果不是因為兩人間的相互愛慕，那麽它們的反複出現就會讓人感覺恐怖，至少是相當的讓人不安。因為，自己內心的想法仿佛能被另一個人看見閱讀出來，而且被一隻無形的手決定著。但如果那些人彼此愛慕，無論是戀人還是朋友，那麽這種心心相印就是最讓人愉悅的，最讓人感覺浪漫，非理性的美妙，進而感覺幸福，茫茫宇宙中遇到真心知己，相知相愛，所謂士視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那些聲音是飛機巨大引擎的轟鳴聲，輪胎在機場水泥跑道上的滑行聲，機艙裏的人聲，廣播中的輕音樂，然後，廣播突然停下裏，AKF007隨即感覺到飛機的機身一頓，那架好像要永遠慢慢悠悠的滑行下去的飛機終於完全停止下來了，後來她又聽見了機場大廳中嘈雜而含混的聲音，那聲音聽著像山穀裏嘩啦嘩啦的流水和瀑布聲，夾雜著機場大廳不時響起的空曠的廣播，他們的談話中斷過兩次，一次是MVBKDYXIZ要取行李飛機，他沒有關機；另一次是過海關，這次他暫時的關機了，在第一次中斷期間，AKF007從床上坐進了旅館的沙發裏；第二次的中斷，更漫長的中斷，AKF007一直靠在沙發裏閉著眼睛，手中握著手機，手機連接的充電線在不知什麽時候已從手機上脫落，臥室那時極其安靜，那天他們的通話時間非常長，但是我們已經見識過AKF007嘮叨的能力，不過在前半段一直是MVBKDYXIZ在說， AKF007幾乎一言不發的聽著，但這時我們仍然不能斷定我們一直最關心的問題，即MVBKDYXIZ是男是女？然後，在某一個時間點上，AKF007就開始了細膩、委婉而漫長的訴說，這時這個MVBKDYXIZ似乎是男性，直到她的講話剛一結束，幾乎沒有任何間斷，MVBKDYXIZ就又開始快速的，可能是情緒相當激動的，講了起來，MVBKDYXIZ更似乎是男性了，起初AKF007還做了一下抗爭，是有些委屈的在辯解，但很快那就放棄了，又開始沉靜的傾聽，MVBKDYXIZ一定是一個男人，直到最後MVBKDYXIZ剛一講完話，兩個人的通話就結束了，那是因為MVBKDYXIZ的手機沒電了，在通話的過程中，AKF007則欠身無力的把手機重新接上電源，最後MVBKDYXIZ急促的說道：不行了，我的手機馬上就要沒電了，記住明天早晨我們在海盜船餐廳準……，就在這時，手機真的沒電了，而那時AKF007正擔心著手機會隨時中斷，她的心已隨著MVBKDYXIZ呼救般急促的話語升到了嗓子眼，在突然感覺到窒息的一刻，MVBKDYXIZ的手機就中斷了。但這時那個MVBKDYXIZ又似乎是一個和AKF007一樣的女人。

在剛才的通話中，AKF007聽到了格陵蘭島機場候機大廳的聲音，就在幾個小時前自己正置身在那個完全陌生的候機大廳裏，用一雙好奇的眼睛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她一直拿著手機，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聽著，仿佛看見MVBKDYXIZ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拉著一隻行李箱，一手舉著手機，把手機也緊緊貼在耳邊，微微歪頭，匆匆的走著，走下了飛機的懸梯，走過了海關，走在機場大廳，周圍的空間布滿了不停旋轉、閃爍的巨大的熒光屏幕，他匆匆走過大廳，來到了候機大廳的門外，招手叫來了出租車，他暫停了通話，但仍舉著手機，歪頭告訴司機要去的地址，然後是出租車後備箱蓋打開的聲音，司機把MVBKDYXIZ的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裏，然後再啪一下關上了蓋，這時MVBKDYXIZ已伸手拉開了車門，坐進了車裏，同時繼續在和AKF007講著，她說她本來應該是和AKF007在差不多的時間到達的，當然在訂票時他們又一次心有靈犀，可是飛機在她居住的那座城市就要起飛前，卻突然迎來了一陣大暴雨，阻止了飛機的正常起飛，MVBKDYXIZ說那時天陰沉的可怕，機場上狂風暴雨，她一直擔心無法赴他們的這個重要約會了，但幸好，AKF007閉著眼聽到這裏卻心想到，這是一個征兆，是一個提示，但電話裏MVBKDYXIZ接著說：幸好，她重複了一次幸好這個詞，仿佛要消除AKF007心中的不安，在某個時刻雨就突然的停了，接著AKF007就聽見耳邊傳來了爽朗的笑聲，那笑聲仿佛離她非常近，AKF007看見出租車啟動了，駛出了機場，開進深夜裏的格陵蘭島的市區，城市的街景又在一片白晝中流動起來啦，夜晚唯一的征兆就是城市和城市街道的冷清，像在某一年裏新年的第一天的早晨，AKF007開車行駛在她所居住的那座繁忙城市的市中心，這時平日裏正是最擁堵的上班高峰時段，但現在AKF007駕駛著汽車一路暢通，她坐在方向盤前好奇的注視著窗外空曠、淒清而又安靜的城市，她看見了那輛出租車平緩的行駛著，在汽車的後車窗裏有一個MVBKDYXIZ正在和她通話的模糊的形象，AKF007的耳邊響著她的清晰的說話的聲音，她的眼睛，是她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濕了，而且，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MVBKDYXIZ似乎又是一個女性。

關於MVBKDYXIZ的聲音，AKF007向“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做出了特別的說明，“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在轉述時又事先向我做了特意的提示，所以我懷疑“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再轉述時很有可能在她並不知覺的情況下，因為重視或於浪漫的不加節製的衝動，發揮了她聰明但不夠理性任性而又過於靈活的腦瓜裏的想象力，添加進了一些不曾存在的細節。不過，我是對照了我的手機裏我們通話的記錄，嚴格的寫下下麵這段文字的。當然，由於我是一個作家，這往往是不老實、言不符實、愛誇誇其談、吹噓大話的人的另一種說法，出於文學性和故事性的雙重考慮，對於“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的微信做了一定程度的修改，可能離AKF007當初的原始論述相距就更遠了，但我堅持認為，這麽說並不準確，真實的情況是我有一個頑固的感覺，其實無論我與“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在轉述時如何的發揮想象添加細節，基本的事實並沒有改變。當然也完全有可能，在AKF007剛剛開始講述這段往事時，關於這段往事的基本的事實就已經永遠的不複存在了。另外，在我與朋友的微信過程中，還經常遇到這樣的情形，當我們隨意的，至少在於我是非常無心的，談到了另一個人時，談著談著這位朋友就突然間轉發過來他和那位朋友微信的通話記錄的截圖，我這時便會因為痛苦和驚訝而沒有來得及捂住自己的眼睛，隻好眼睜睜的把他們的談話看完了。他們的談話！我可從來沒有要求對方發來他與別人談話的記錄，無論是否涉及到我，如果他們事先征詢我的意見，我一定會斷然否決。我也絕不會把我與別人的談話記錄發給任何人。“記錄”一詞可遠比“談話”要嚴重的多啊！而且，我從來不枉費心苦自證清白。因為，我相信所有人對於我的所有看法與論述都是正確的。但是，這的確使得我在與別人微信時開始變得特別的謹小慎微、疑慮重重。我一直相信，正是因為如此，而不是因為我的貧寒困厄，或言詞的不合時宜或笨嘴拙舌不接風流，使得我在與許多貌似年輕美貌的喜歡我作品的女網友微信時變得呆若木雞，從而喪失了許多相當有可能發生的美好的，浪漫而且似乎又不必過分擔心後果的風流韻事，露水情緣。於是，隻能在夜晚兀自神傷，坐在臥室裏暗數窗外路上駛過汽車，或我已失去的日子，像夜晚數著如白雲一樣無邊無際的小綿羊。而言歸正傳：

在AKF007與MVBKDYXIZ在網絡中交往的那些年裏，噢，網絡，真是一個神奇的空間，我們的靈魂在那裏遊蕩，超越空間任何遙遠的距離，然後，那隻巨怪附體般的飛蛾，起飛了，它曾斂翅倒臥，背對慵倦的大海，粼粼的藍光和花彩纏身的紫，擋開海水細碎的神侃，昏睡在海岸嶙峋的瘦骨上，在水光點顫，它起飛，追尋耀燃的紅，但是是否能擺脫時間？我可就說不太清了，是啊，當時在格陵蘭島的賓館聽著MVBKDYXIZ的聲音時，AKF007突然感到一陣溶入飄渺的感慨，轉眼她與MVBKDYXIZ交往已有兩、三年了，而他們之間從來也沒有見過麵，沒有發送過彼此的照片，她給MVBKDYXIZ發過一些她用手機拍的自己家院子裏的山茶花，她不應該這樣做，但她也的確曾給她發過一些她用微單相機拍的她所住的那座城市裏的街景，路上的汽車、行人，和天空，她已記不清究竟是誰她或她、他首先打破了禁忌，隻是極輕微的打破了，而他們兩個人生活中的天空是否一樣呢？但是，正是因為他或者是她，她取消了去他所在的那座城市的行程，而她一直相信她曾經在沒有告訴她的情況下悄悄的來過他所居住的那座城市，他她她她，而且她她還相信他們曾經在人流如潮的街上迎麵相遇過，然後擦肩而去，事實上，在與MVBKDYXIZ交往的那些年裏，AKF007一次也沒有想起過那部小說，當然也就無從向MVBKDYXIZ提及，他們是不約而同，又是許多次中的又一次的心有靈犀，兩個人都小心避免著提出見麵，也不發送相互的照片，也不通話，恪守著文字的純潔性，當然在閱讀文字時耳邊一直響著對方的假想中的聲音，偶爾，是經常的偶爾，會想象一下對方的容顏，仿佛等待冰雪的逝去，其實是在看著對方的文字時就已經不知不覺中仿佛一直在看著對方的形象，形象，人們生命中不可或缺，即便是那些盲人，在黑暗的眼睛裏仍然有形象在活著，可能是出於天性的活潑，AKF007是這樣以為的，MVBKDYXIZ倒喜歡經常在文字中加入一些小表情，這可能是想博得AKF007的一笑，他從來沒有為此解釋或直接了當的詢問她的感覺，而她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的會心的一笑中包含的是母性的愛呢還是憐惜，她根本沒有告訴她那時她嘴邊的微笑，直到有一天，他們不約而同的，又是不約而同的，提出來見麵的渴望。那時衝動幾乎已經無法抑製，她幾乎就要把自己的照片發給了他了，而她，那一刻，可能也是一樣的。

那天晚上通話的結果是，AKF007放棄了不久前剛剛做出的決定。也就是說，明天的早晨她將不是收拾好行李去機場買一張機票，然後坐在機場的候機大廳的小咖啡館或酒吧，喝一杯濃咖啡，或者一杯格陵蘭島的啤酒，如果能夠買到格陵蘭島的啤酒的話，不然就要上一杯百威，或者，拖著行李箱在機場的商店裏一家一家漫無目的閑逛，而什麽也不買，也可能買一點什麽，甚至大肆購物一番，直到廣播中響起她的航班的名字，開始檢票，就去登機口排隊登機，然後飛回家。但實際上是，明天她將準時坐在海盜船餐廳，在清晨，在MVBKDYXIZ來到之前。是的，她不僅一向準時，而且喜歡早到。

而根據“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的講述，第一，AKF007在戀愛的第一次約會，總是要早到。這樣就可以注視著晚來的，其實很可能也是提前但提前的不夠早的那個男人，當然是那個小夥子，對著她解釋，即感覺幸福又慚愧不安；第二，AKF007做出這樣的決定並非出自一時間的倉促，或偶然間一念的鬆動，思考不周，也不是由於MVBKDYXIZ勸慰的話語耐心妥帖，善解人意，了解打動一個女人內心的訣竅，或者是因為聲音，聲音的溫柔，或細膩，或富於磁性，或淒婉，或失望，或決斷，不容推辭。AKF007順從的答應MVBKDYXIZ的原因隻是由於她無法拒絕。好了，現在我的眼睛也有些潮濕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這必將是一個感傷的故事，無論結局是喜是悲，就算是異常的悲慘也一定是感人至深的。在忍耐了“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那麽久的囉裏囉嗦的嘮叨之後，AKF007和MVBKDYXIZ終於要見麵了。我們的忍耐是值得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生病隻是為了讓生命有一些意義。好了，好了，我不羅嗦了。在這裏我要再一次重申一遍：無論AKF007和MVBKDYXIZ的故事最終是悲劇還是喜劇，結局一定是感人至深的。根據“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的講述，AKF007一直都無法拒絕別人。就像當初她結婚，並不是出於想要結婚，而是無法拒絕；後來，她一度想離婚，並不是因為她另愛上了別人，或者她的老公在外麵沾花惹草，隻是覺得她的婚姻生活並不讓她愉快，至少是並不更加愉快，在愉快與不愉快、甚或痛苦的天平上，愉快正慢慢升向天空，那當然不是意味著美滿幸福的人生，但是，她，AKF007，經不住老公的苦苦勸說；直到有一天她的老公提出了離婚，因為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而那時似乎是因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想到未來的可能的不習慣的生活，AKF007感到些許的恐懼，那為什麽還要離呢？同樣，是因為不能拒絕。但根據“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的分析，事情遠非看起來這樣簡單。這種表麵上的無法拒絕一定是源於兒時或青春期AKF007內心受到的創傷。然而，是什麽樣的創傷呢？我不解的問道。“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告訴我，她也不知道。然後，埋怨我說：你不要打斷我嘛！我於是連忙說：請繼續！但根據她的觀察，在AKF007內心深處的潛意識裏存在著一種頗為矛盾的反應模式，“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還將這種模式命名為“反向意願——拒絕——服從模式”。她解釋說：每當AKF007知道了對方心中的願望時，就會提出相反的要求，等待對方的拒絕，進而當對方對她進行勸說時，才屈從於對方的要求，並在內心得到一種隱秘的滿足感和喜悅。這是一種受虐的欲望。SM，天啊，“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也不加解釋，我想顯然是還是不假思索，就給我甩了過來這兩個單詞。你還記得我剛才告訴你的事嗎？什麽事？這時我自己已經不假思索的發出了詢問，接著就驚的甚至呆住了。怎麽你會不知道呢？是啊，我陷入了“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那些茫茫無涯的敘述裏，是啊，她講了那麽多，我怎麽會知道是那一件事呢？就是我對你講過的，AKF007在戀愛的第一次約會總是要早到。噢，想起來了。我連忙回複“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但一丁點也不知道這和她剛才講的有什麽的一丁點的關係。或者，“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接著說，仿佛是大眼睛忽扇忽扇眨動並閃爍但頭輕輕歪著保持不動的說：是一種宗教性質的奉獻，自我犧牲。我這時突然對AKF007的人生經曆，她的童年，少年，青春，和大學的時代的經曆發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且像一貫的秉性，一下子變得迫切的想了解她的一切，但是，同時意識到“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恐怕不可能真正的了解這些，所謂閨蜜，如今也像大師或者快餐，都是速成的了，已經很少有那種需要經曆時間，從小到大的，真正的基於了解和共同經曆、尷尬的事情、和許許多多瑣碎毫無價值的倒黴或得意之後凝住成的友誼了。於是，在迫切的期待著“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即將但同時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講到的AKF007的那些過去的時候，我也已經漸漸又失去了興趣，我什麽都沒有得到卻有了一種若有所失的痛苦。這樣，那天晚上AKF007失眠了。她躺在賓館的床上閉著眼睛，但一夜未眠。等到清晨她早早來到了海盜船餐廳，坐在餐廳裏，感覺異常清醒。大廳十分安靜。她知道MVBKDYXIZ就入住在海盜船餐廳上層的賓館。海盜船餐廳給她的印象仍然是明亮，過於的寬敞。巨大的餐廳裏還沒有一個客人，隻有她坐在餐廳的正中。然後，在這一片明亮中看見MVBKDYXIZ走了進來。不，是感受到MVBKDYXIZ走進來了，一直走到她的身後。因為，在進來時她是刻意背對著餐廳大門落座的。這一次我記起來了，和AKF007所有的初戀第一次的約會不同，這一次AKF007不會看著晚來的MVBKDYXIZ走到她的麵前，她隻會背對著他她她她，給他他他他一個永恒的背影，感覺著她的腳步，她的氣息，她的到來，像等待人生的災難或幸福的降臨。

而這裏，我要提醒你：直到現在我們仍然不知道這個MVBKDYXIZ是男還是女。

AKF007說，那時她終於見到了MVBKDYXIZ。她起身和MVBKDYXIZ輕輕擁抱。他們還把臉輕輕觸到了一起。然後，MVBKDYXIZ坐在了她的對麵。AKF007看見MVBKDYXIZ是一隻一身白毛的狼，有著一雙淡綠色的眼睛，淺灰色的眼珠。所以，“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說，AKF007告訴她，開始她還以為MVBKDYXIZ是一隻哈士奇，但後來確定了是一隻狼，一隻大白狼。

天啊！我簡直有些生氣了，打斷了“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質問道：“你不覺得你講的也太荒誕吧？”“你覺得有什麽荒誕的嗎？”“你難道不覺得荒誕嗎？”“我當然不覺得有任何的荒誕。你覺得怎麽荒誕呢？”我不想和“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鬧的很不愉快，為了這樣一件明顯的荒誕無聊的事情。隻好咽下一口氣，耐著性子，不去回答她的疑問，那樣我也太傻了，兩次落入這個女人擺出的小圈套，而是反問她：“那麽好吧，我問你又怎麽能區分一隻哈士奇和一隻綠眼珠的狼呢？”“首先，” “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顯然也有些不高興了，她竟一本正經的糾正我說：“是淡綠的眼睛，淺灰色的眼珠。不是綠眼珠。”然後，就開始解釋了起來。她說：“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呢？就像你第一次遇到某人，他們在一起聊天。開始你一直以為這個人是一個四川人，重慶或者成都那邊的，可聊了一會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貴州人。這樣的事情很常見嘛。所以，真實的麵對麵的接觸很重要嘛！甚至，不同國家的人也一樣。比如，你和一個外國人聊天，但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瑞士人還是瑞典人，因為英文中瑞士和瑞典很相似，Swiss，Switzerland。但是，瑞士是中立國呀，有雪山和著名的機械手表。類似的情況還有澳大利亞和奧地利。兩個國家其實是那麽的不同。奧地利是內陸國家，有維也納和音樂，而說到大海，……。”My Gold！我終止了與“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網友的微信。頭隱隱作痛。

第二天中午吃飯時，我看見顧小牛正坐在那裏悶頭大吃，身邊有一個空座，幾乎是小餐館裏唯一的一個空座了。我連忙買了蓋飯，然後一個箭步竄了過去，坐了下來，便長出一口氣。這家小餐館每天中午午生意火爆，周圍大大小小公司裏的年輕人都喜歡來這裏吃飯。稍微來晚些就沒有座位了。飯館很小，一到中午就被擠得像清晨的奶牛的乳房一樣漲大了起來。而餐館主要以麻辣為特色，出名的手段就是玩極端和廉價。本來我是不喜歡太麻太辣的，可是在一個集體裏當每一個人都說那裏的飯太好吃了的時候，你要想發表哪怕一丁點的負麵看法可都要小心了。而且每天中午不同的人跑來盛情的叫你去同一個地方吃飯，而你非要禮貌但比人家邀請人的熱情更固執的拒絕，然後一個人去別的餐館吃飯，又不是思考什麽社會、人生或者自然學科裏的重大問題，那就難免讓人家對你有看法嘛。尤其別忘了，當人家非要拉你去那裏吃飯，你非就是要不去，而你最後勝利了，那人家不就成了失敗者了嗎？還有什麽比成為失敗者在今天更讓人不安的呢？而你在到哪吃飯這件小事上，竟然讓一家公司的所有成員都成為失敗者，你塑造了一個失敗的公司，那何必呢？反正我覺得沒必要。這家餐館為了追求氣氛，還把屋子裏的一切都染成了紅色的，包括桌子和椅子以及收錢的小姑娘和所有的廚子的頭發，讓我感覺好像一進來肛門就開始冒火。的確，每來這裏吃一次我的肛門就要被懲罰三次，懲罰肛門也是懲罰我，但即便我為此應該受懲罰，而我的肛門一點錯都沒有啊。幸好它沒有罷工，當然這也是它的不幸。我本來是非常的不喜歡紅色的，尤其是紅色的頭發，但最後我喜歡上了極端的麻辣，喜歡上了滿眼紅色的室內裝修，還喜歡上了紅頭發。可見，人類的喜歡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感情。不過，我還是覺得我好像有些痔瘡了，而且，一個人要是喜歡的東西太多了難免就有點傻。

我坐下後，側頭看看小牛，他沒有理會我，仍然在埋頭大吃。小牛的吃相就像是一隻豬。“小牛，昨天看了戴姆勒—奔馳公司最新概念車型的新聞發布會了沒有？”“新聞發布會？”小牛邊吃邊微微皺起眉頭疑惑的問道。我沒有理他徑直說了下去：“據戴姆勒—奔馳公司介紹，這款概念車型的亮點在於，”我說著反拿起筷子啪啪啪在桌子上上、下、左、右敲了四下，“在車上安裝了四套相互獨立的腳踏刹車係統。因為據戴姆勒—奔馳公司介紹，即使是安裝了三套獨立的刹車係統，人們在駕駛奔馳汽車時仍然會遇到腳刹失靈的情況。……”小牛終於停下了吃飯，搖搖頭，無可奈何的歎口氣，說道：“拜托，有點同情心行不行。你知道那有多危險。”小牛說話的聲音就像小牛喝水的聲音。我沒有等他說完就學著他的聲音接著對我說：“你懂的。要是在高速上可能我就掛了。”小牛噗的一下趴到桌子上，然後又起來，搖搖頭，無奈的放棄了，然後接著吃飯。能夠忍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不公，是因為顧小牛是一個懂得放棄的人。這讓我們可以盡情拿他尋開心。這是他讓我們喜歡他的他的一個缺點。他就像一個具有，可以一出一出永遠的上演悲劇而不會因此崩潰。但有時過於固執，這是他的讓我們不喜歡的一個優點。顧小牛是一個車迷。我們這裏都是開國產車或騎電動車，或者幹脆為城市公交係統每天買單。而小牛卻買了一輛可能是四手或者五手的奔馳車。哦，那一定是一輛非常棒的奔馳。因為有過那麽多人曾喜歡過它。昨天據說在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過後，顧小牛啟動了他的奔馳汽車，然後刹車失靈了，直到下一個綠燈亮起的路口的中央才及時的停了下來。隨後，車從四個路口向小牛的車聚集過來。據說，那時小牛就像是一個明星。我恢複了我的聲音對小牛說：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危險。有調查結果顯示：90%的駕駛人員在高速路上遇到刹車失靈時，最終都安然無恙。剩下的10%中又有很大的比例，是因為開車人的恐慌，他們在汽車行駛時打開了車門，試圖從刹車失靈的汽車中跳車逃生，這時才遭遇不幸。”說完我哈哈大笑，開始吃飯。然後邊吃邊勸小牛還是把那輛車賣了吧。修這輛車可費了小牛不少的銀子啦。他說現在都快成了一輛新車了。顯然，顧小牛在創造一輛車。所以，我們一度天真的幻想，有一天顧小牛會開著一輛嶄新的奔馳公司從來沒有出產過的一輛奔馳牌轎車來到公司。但這次刹車失靈事件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我們開始相信，有一天顧小牛一定會被撞死。我們繼續吃飯。我突然想起昨天和“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的微信。小牛並不知道我在網絡上寫小說，公司裏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他當然也不可能知道我的網名。不過，生活中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麽不同，反正我是實名注冊上網的。在注冊時我被要求輸入一個網名，就不假思索的把我的名字輸入進去，它沒有拒絕，這其實說明我的名字不適合做網名，但是，直到後來我才意識到，我已經不再是我了，或者，我已經變成另一個我了，或者我已經不再是我了，或者，我已經變成另一個我了，或者，我的人格分裂了。這一點我相當確定，從來沒有懷疑過。於是，我隻是掐頭去尾變換包裝，給他簡單的講了一下AKF007和MVBKDYXIZ見麵的情況。當然，連網名也都略去了。然後，我問顧小牛：“你難道不覺得這個故事很荒誕嗎？這純粹是在拿別人尋開心嘛。”小牛一邊吃一邊回答我說：“你難道覺得這很荒誕嗎？”“什麽？”我叫了出來。“嗯，兩個人過去一直是在網上聊，但現在見麵了，然後，一個人突然發現另一個人是一隻狼。”“啊？”我要憤怒了。顧小牛停下筷子，但還是沒有看我，而是看著桌子若有所思，好像在咀嚼，非常動情的看著那個油膩膩的桌麵說：“兩個人見麵，而其中一個人，是一隻狼。這，”他吸了口長氣：“有什麽荒誕的嗎？”然後他好像在思索，然後突然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莫名其妙。”接著就繼續悶頭吃飯。我吃了幾口就扔下了筷子，起身走了。我不喜歡顧小牛吃飯的樣子。他吃飯時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公豬。或許他是在報複我；或許有一天我會突然發現他其實真的就是一頭豬；或許，有一天我會發現這個世界的真相；或許，到了那個時候，我就什麽也不再相信了。

顧小牛每天早晨啟動了他的那台奔馳轎車後，都長時間的坐在車裏，靜靜聽著發動機運轉的聲音，擔心著在路上可能隨時出現的各種各樣的小問題。他總是對別人說，他的這部車子，任何大毛病都沒有。直到上了路，他仍然小心翼翼的關注著汽車的各個表盤，聽著從車身傳來的各種聲響，但有時開著開著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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