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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
我記得艾德爾斯特洛普——
這個地名,因為一個下午
炎熱中特快列車竟停在了那兒
不尋常地。是在六月下旬。
——愛德·華托馬斯
我們在向著sunnybank行使的路上。我看見空中有許多鳥,正和我們一起向著同一方向飛行。它們越來越多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鳥。布滿了天空,大大小小的,有些羽毛極黑,有些極白,有些有黑有白,但黑白界限分明,那些鳥有的飛得高,有的飛得低,懸浮在我的車窗外麵,汽車在疾馳,它們仿佛靜止不動,都伸展翅膀,瞪著小而精亮的眼睛,一加也不眨的看著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一隻鳥,把頭轉過來透過車窗向車裏看一眼。過一段時間它們就慢慢和車分離,或者漸漸向前移開,或者慢慢向後退去,但保持著向前飛行的姿態,眼睛注視前方。“看見了嗎?”K在問我。我猛然驚醒,“看見什麽了?”一邊扭過頭去看K。K正在開車,身體一動不動,眼睛注視著前方,目光精亮。“看見那些鳥了嗎?”我仍然看著K,沒有回答他,然後又把頭轉向車窗,繼續去看窗外的那些鳥。“還會有更多的。”這時我又聽見K似乎意味深長的在我身邊說著。K說完,車裏就安靜了。我這時開始隱隱約約聽見外麵嘈雜的鳥叫聲。外麵顯然很亂,鳥叫的聲音很大。“很快你就會知道了。”不久,K又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我嚇了一跳,又轉頭去看他。K仍然一動不動,手扶在方向盤上,眼睛看著前方。我發現K的眼睛小而精亮,瞪得圓圓的,一眨也不眨。“知道什麽?”我問他。但他並不轉頭看我,而是繼續看著前方說:“就快要到了。你很快就會看見了。”越過K的麵頰和那隻烏黑的小眼睛,我又看見車子那一邊窗外的鳥,它們正在水平的向後移去。“你就要看見了。”這時,我在光中看見K的嘴唇在模糊的動著。他的話開始讓我感覺不安。我聽見外麵的鳥聲在變大,而且那些叫聲在變得越來越興奮。“是嗎?”我若有所思的問完,就再一次轉過頭沉默的看著我身邊的車窗外的天空。汽車仍然在飛馳。現在外麵的鳥已經更多了,在空中擠在一起,爭先恐後向著sunnybank的方向飛去。那些鳥瞪著精亮的小眼睛看著前方,保持著一個飛行的姿勢。外麵的鳥多得讓人看了發暈。
那天,K帶我去sunnybank看鳥。他說,每天傍晚全布裏斯班的鳥,就都會聚集在sunnybank plaza,可能有上千隻。K那天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鳥。K在說到這裏時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甚至有可能上千萬隻,甚至會更多。所有的鳥。所有的鳥都在那裏,什麽也不做,就是拚命的叫。於是,一隻鳥就變成了許多隻。那些聲音震得房屋都搖搖晃晃的,所有的窗戶上的玻璃都被震得粉碎。簡直就是洪水猛獸。K這時臉上的表情讓人難以琢磨,仿佛陷入了遐想。那些聲音真可怕,可以瞬間毀掉你。K說話時仍然沒有看我,而是眼睛注視著前方。我這時已經靠近座椅裏,也呆呆的看著前麵。“你聽到了嗎?”K冰冷的聲音再次把我喚醒過來。“我們到了。”我渾身一震。K的語仿佛十分曖昧。我突然發現外麵整個的空間已經被鳥占據了,但還有更多的鳥在向這裏飛來。汽車擠在鳥群裏,顯得非常小,像一隻麻雀。這時,車窗的玻璃被外麵的鳥叫聲震得大幅度抖動,像風吹起的窗簾,隨時都會破碎成碎屑。我的耳膜也被震得嗡嗡作痛,頭腦就要爆炸開了。我猛然轉向K,對他狂躁地吼叫起來。我大喊: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為什麽不把這裏的鳥都轟走?這裏的居民怎麽生活?這些鳥都在叫些什麽?它們想到底想要怎樣?但我的怒吼聲被淹沒在更大更興奮的鳥叫聲裏,連我自己都聽不見。這時,我卻聽見K冰冷的聲音傳來。他說:“你做過夢嗎?”
“噩夢或者美夢,無法理解的神秘的夢。有時開始似乎是一場美夢,但漸漸地越來越像是一場恐怖的噩夢,你想停止下來,但你無法停下來,你也無法阻止或者改變夢的性質,你不停的在夢裏將夢境轉移,改變方向,置換場景,但那些場景情境總是又都慢慢的變得越來越像老樣子了,把你帶回到原來的那個噩夢裏。”於是,我回憶起來了。
我回憶起來了。那些鳥,在sunnybank plaza,已經聚集了成千上萬隻鳥。它們停滿了所有的屋頂、陽台、門梁、木杆、廣告牌、汽車頂上,而更多的鳥盤旋在空中,占據了全部空間。所有的鳥,全世界的鳥,都在興奮的叫著,都在興奮的大聲叫著。
那些鳥。
立
2015
2017
的控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