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兩維空間
我喜歡無聊的事情。而且，我隻做我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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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孔穎穎去附近的公園散步，本來走得很愉快。在國內，很難有這麽好的空氣，這麽清靜的公園，滿眼讓人愉快的綠地。公園離她家很近，裏麵有很多起伏的小山坡。穎穎隨著道路上上下下地走，周身微微出汗，心情舒暢。後來，她不走了。坐在路邊的一條長椅上。那天天有些陰，卻還亮著，現在已經有點差黑的跡象了。公園裏人很少。在稍遠的地方有一個專門給小孩玩滑板的水泥場子，兩、三個白人小孩正在那裏一遍遍地練習滑板。滑板的輪子落地和滑動的聲音，這裏隱約地可以聽到。這時，一個中年白人男子走了過來。孔穎穎注意到他樣子看上去挺體麵，穿著正裝，西服革履，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但這個男人不知哪裏有那麽一點讓孔穎穎說不出的變扭。也許正是因為在公園裏散步的人，沒有穿得這麽整齊的，而且，他頭發還打了油。不過，孔穎穎當時也沒有太在意，仍然自己在那裏坐著愣神。但這個男人卻徑直走到她的麵前站住了，從兜裏掏出一張100美元的綠色鈔票，遞給孔穎穎。孔穎穎嚇了一跳，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閃了一下。這時，男人告訴她，他想買她腳上穿的襪子，100美元，問她賣不賣。那個聲音很輕，非常溫和。但穎穎一下懵了，心怦怦亂跳，張口說了句：Wate？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聲音也變得很輕。平時穎穎說話可是個大嗓門。那個男人又解釋了一遍。沒錯，100美元。他想買穎穎腳上穿的襪子！孔穎穎感覺這太怪異了。她生氣了，不快地說：不賣。沒想到那個男人又從兜裏掏出一張50元的票子繼續輕聲說，150元要買穎穎腳上穿的襪子。孔穎穎連忙結結巴巴地用她生疏的英語解釋，說這襪子她還要穿呢。如果她有多餘的，她可以送給他。就在這時，一個遛狗的人從遠處走過來。這個男人於是神情怪怪地離開了，好像非常失望。當他走後，孔穎穎才突然感到恐懼，渾身發軟，手在微微地抖，但她沒有察覺。因為，她這時想哭，可哭不出來。就這樣她癱在椅子上好久，才可以慢慢地站起來回家了。但是整個晚上，孔穎穎的心情糟糕透了。沮喪一直持續了好幾天。一度甚至想要回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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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是在課程就要結束時，孔穎穎講出那件在孔穎穎講過的諸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中，最讓吳敏感到錯愕的那件事。
事情是這樣的。在課程快要結束的一天，上完課，吳敏和孔穎穎照常一起去附近一家冰淇淋店。這家冰淇淋店有50種冰淇淋，她們約好要用一個學期時間把所有的冰淇淋嚐一遍。在吃時，孔穎穎興奮地告訴吳敏，《三體》就要被好萊塢拍成電影了。吳敏不知道《三體》是什麽。孔穎穎驚訝地說：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三體》？你out了，親愛的！然後，卻又無所謂地笑笑說，《三體》就是一部現在很火的科幻小說。嗯，吳敏從來不看科幻小說。我對科幻沒興趣。她說完，又隨口說，不會又是科學家尋找外星人外星人來了又要毀滅地球那的一套吧？這時孔穎穎突然爆發出一聲像老美一樣誇張的尖叫，Oh my God。然後，雙手抓住了吳敏的手：你太神了，就是這樣的。不過，接著她平靜下來，說：這部小說的想象力還是蠻強大的。就是太難讀了。是所謂的硬科幻。不過，那天孔穎穎之所以談到《三體》，卻是因為正是這部小說導致了她的一段奇特的戀情。用孔穎穎自己的話說就是“神秘的”，當然也是“荒唐的”，說這話時表情不再誇張而是輕微的一陣悵惘。然而對於吳敏，接下來就將是她遇到的自己一生之中最不可思議的兩件事情中的第二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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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穎穎知道《三體》是因為單位裏有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年輕記者是一個三體迷。有一段時間，她向單位裏的每一個同事推薦這本書，用她的話說，中國過去隻有武俠，而無科幻，這是一個悲哀。她總愛說“悲哀”這個詞，悲哀這，悲哀那的。孔穎穎說，這個女同事有點兒那個，是一個激情的女權主義者，留著小平頭，胸很平，從來不穿裙子，或者，很女人的衣服，但戴乳罩，（女權主義者應該戴乳罩嗎？這倒是一個問題？）應該說是中性的打扮吧，但可笑的是她的打扮卻總是讓她被誤認為是男人。所以，其實就是男性的打扮了。實際上，從生理的角度來說，是沒有中性的。我們是兩性的生物。孔穎穎笑了，說她有一種感覺，這位女同事之所以要刻意表現出來：（有可能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是在潛意識裏要刻意地表現出來，）她就是特別地愛看這本被世俗認為隻有男人才會感興趣的枯燥的小說；她就是不要成為傳統定位的那樣的女人，隻愛看那些什麽情啊愛啊的東西。當時，她的熱心推廣並沒有什麽成效。單位裏看完《三體》的隻有我一個人。而你是知道的，我是什麽小說都看的了啦。所以，我們倆倒因此成了朋友。你不會說是你們倆的戀情吧？吳敏不敢相信似的問道。當然不會啦。孔穎穎提高了聲調，我怎麽會是同性戀呢？我都結婚了。那你能不能直接講這段戀情好不好啊？拜托啦，親愛的，別這麽囉嗦行不行啊？你別急嘛。好好聽我講。不許再打岔。當然，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三體》，那些男人就是喜歡毀滅啊，戰爭啊。我覺得男人累死在研發武器的實驗台上是最可悲的，還不如死在女人的床上呢！可是說到這裏，就是這件事情最可笑的地方了。你知道，我們這位鐵杆的《三體》粉絲，是一位激進的女權主義者，這位激進的女權主義者，又成了《三體》的鐵杆粉絲。可是，等到《三體》的第二部要在美國上市時，卻遇到了麻煩。因為，在第二部中地球的拯救者全部是男性，而毀滅者全部是女性。如果這樣的書在美國上市會被告到法庭。怎麽樣？你現在看出了問題吧！孔穎穎這時看著吳敏。而吳敏可並沒有什麽興趣聽她嘮叨這些不知所雲的勞什子。她在急不可耐地等待著的是孔穎穎的那段神秘的戀情，她還不知道自己就要遇到一生中第二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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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出版社的美國編輯看過小說的樣稿後，大為吃驚，因為，書如果就這樣出版一定會被美國的女權主義組織痛批一通，直至告上法庭，甚至，他還想到了，幸虧他本人是一個男人，如果是一位女性，而又恰恰是一位激進的女權主義者，那麽，說不定，其實他相信，是一定會，在這時這位他想象中的女性同事，那個女編輯，鬥誌昂揚讓人敬畏的女權運動的英雌，已經氣憤得把書稿撕得粉碎，摔向門口，那麽，這本書英文轉世曆程中的生命就不僅已經結束，而且將從此跳出輪回了，“game over”，他想到這個單詞時，雪白的鼻尖上便在不知不覺中微微滲出了，一層似有似無的細細的汗珠。
但是，他還是完全不能理解，這位可敬的天才的中國作家有什麽必要一定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結構這部小說呢？全部的女性都是毀滅者，而全部的拯救者都是男性，這樣做是出於美學上淺薄的個人情趣？抑或哲學上的深刻考量？但不論從那個方麵來看，他都看不出有任何的理由。隻不過，無論如何，這看起來絕對不像是一種無心犯下的過失。可是，編輯又困惑地想到：事實上，從人類全部的曆史或世界的現狀來推斷，如果有一天人類真的自我毀滅了，那麽毀滅者一定是一群自高自大自以為是的，充滿了崇高的理想、正義感的，自私、貪婪又冷酷的男人們，而不會是女性！盡管這樣的想法也未必能討得女權主義者的喜歡，因為她們或許會認為這樣的想法本身又是男人們一貫的愚蠢的自大，那麽，白人編輯這時似乎有所領悟，反過來豈不是就成了一種謙和的對於女性的熱情恭維，但其實這也是絕對說不通的。無論如何吧，anyway，反正小說立刻被打回中國去修改了。
然而，在某一天的深夜，黑暗中，這個白色的美國中年男編輯，躺在他的熟睡的妻子身旁，卻失眠了。他仿佛看到了在2666年，人類社會發生了徹底的重塑，女權主義運動已經取得了全麵的勝利。女性在社會的各個方麵取得了完全的話語權，成為統治者。男性淪入徹頭徹尾的弱勢群體。男權主義又開始出現了。但是，在夜深人靜中這位無法入眠的編輯卻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樣的社會裏，人類將仍然麵臨同樣的自我毀滅的危險。因為，她們，那些女人們，仍然是極度貪婪的，和男人們一樣，仍然將為了利益而相互欺詐，殊死爭奪。人們仍然在相互鬥爭，愛仍然是困難的。但是，這時黑暗中的這團兒胖乎乎的灰白色的美國男編輯卻突然想通了：到那時，人類的毀滅者可就全部都是女性了！直到這一時刻，這位美國大男孩的眼前才大放光明，豁然開朗，一下子全都明白了，終於理解了那位黃色的中國作家深邃而又博大的思緒。這讓他的胸中產生出一陣不可抑製的悸動，“自己正擁抱一部天才的偉大作品”的感覺，讓他幸福得想在黑暗中抽泣，但同時又後悔是自己親手毀滅了這樣一部深邃而又巧妙的傑作。但是，他想，這是沒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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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吳敏再次忍不住，又打斷孔穎穎，催促她快點兒講那段戀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心中已經開始琢磨，覺得什麽神秘戀情恐怕也就是這位學文科的女記者一貫的一驚一乍的誇張作派，等講來出後，也未必就會怎樣，不過是一些稀鬆平常的感情經曆，婚外戀，小三，一夜情，那又怎麽樣呢？這在今天還不是稀鬆平常的事情，還能有什麽新花樣？看來，新聞的確不能信，現在她算是徹底明白了。而孔穎穎呢？這時也似乎感覺到講得有點找不到北了，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啦。的確，也該快點兒把那段戀情講講了，冰淇淋早就吃完，碗邊殘留的粉紅色和草綠色的cream現在正漸漸幹結，那壺放了許久的熱茶也都快涼了。於是，她把雙手平舉在嘴邊，不停地扇動著，仿佛吃到了很辣的東西：好吧，好吧。現在就說。但在要講正題前，卻又為自己辯解道：這件事太複雜了。如果不把來龍去脈講清楚，你就沒法理解。好了，好了，不囉嗦了，這樣說吧……。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雜誌社要采訪一位剛從美國回來的計量經濟學家。這位經濟學家在圈子裏已經小有名氣，但這次采訪卻和《三體》有關。你現在就明白，為什麽我要費這麽大的力氣來講《三體》了吧！這位經濟學家也是一個三體迷，在讀《三體》時，據說突然被激發出靈感，於是，整出了一個什麽新的經濟理論。而這個經濟理論，是源自他讀《三體》時對人類文明發展模式的想法，他認為：文明有兩種發展模式。一種是自我崇拜型。它其實是祖先崇拜，權力崇拜。這樣的文明是封閉的，屬於保守型的。它追求的不是真理而是自洽，自圓其說，自我滿足。因此，以自我標準來代替客觀標準。它的精神指向是過去而非未來。自我崇拜型的文明會把自己限定在一個圓圈裏發展，所以，它的發展是緩慢地螺旋形上升。但如果沒有外界因素影響，這種文明會更長久，最終也就會發展達到更高的高度。自我崇拜型文明的代表就是中國的文明；另一種文明模式是自我否定型。這是一種開放型的文明，是一種求真求新的文明，所以它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其精神指向是未來，它的發展很快，像火箭，呈線性加速發展，其代表當然就是西方現代文明。這種文明在本質上是通過不斷地自我否定而得到不斷地質的飛躍。但它也就必然決定了其最終結局是自我毀滅，並且是加速飛向自我毀滅的。
當然了，他不能就這樣光說說就算了。作為經濟學家，他又巴拉巴拉地整出了一大堆比三體還讓人頭腦分裂的數學公式，來證明中國的自我崇拜模式才是文明的希望。當然了，比起當年中國崩潰論，這種未來希望論沒有多少人當真。而真正讓人們感興趣的是他由此推算出攻擊型文明的發展極限和這種文明在宇宙中所能達到的範圍。由此他得出結論，根據現代天文學的研究成果，如果真的有外星文明能發展到有能力到達地球，那麽這種文明一定不會是攻擊型文明，而必須是保守型文明。並且，這位經濟學家還宣稱，他根據從世界各地的史前文明，尤其是瑪雅文明的考古學研究結果判斷，外星文明的確已經來到過地球。但她們並沒有打擾我們，更沒有對我們發起攻擊，殺死我們。她們隻是近距離地觀察研究了地球上的這種剛剛出現，比她們還年輕太多，也比她們的智力低下得太多的智慧生物。經濟學家講，她們這些外星的大能的神，或許曾經給過我們這些愚鈍野蠻的人類一些非常有限的幫助。可能主要是出於同情心，同理心，或者作為廣袤宇宙中具有智力和情感的生命體所難以避免的與生俱來的孤獨感。但總的來說，她們來到地球，就像我們今天走進野生動物保護區一樣，會自覺地避免打擾當地的那些野生動物，隻是用眼去觀察，用心感悟。有時可能出於難以抑製的愛意或者好奇，禁不住伸手摸一下長頸鹿的脖子，或者拍拍犀牛的屁股，但甚至在野獸相互撕咬殺戮時，也不會去製止一下這樣殘忍的事情的發生。在觀察結束後，就靜靜離開，帶走所有不屬於那個野生動物園裏的東西，連一小片垃圾也不會留下。而很久以前造訪地球的外星人，也一定是這樣做的。他還推斷：外星人在離開後還一直在觀察著地球上的人類的發展。這位經濟學家的這些論述，比他的那些更為嚴肅而離譜的經濟學研究，引起了人們更大更熱情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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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采訪任務就理所當然地落在了我們的這位三體女粉絲記者的頭上。可是，當天就要出發前，這位女粉絲卻在單位裏搬一個很重的箱子時發生了意外。本來單位裏有好幾個壯小夥，沒必要要讓她這麽一個清瘦的女孩子去搬那個很重的箱子。但是，因為我們這個哥們是一位激進的女權主義者嘛，她要證明的就是沒有男人，女人會更好。她從來不接受任何男性的幫助。以用來說明這個世界其實並不需要男性，男性的出現隻是一種多餘的偶然。一般來說，單位裏的男人都不會輕易要求幫助她，因為那樣反而會惹她生氣。但這次這個箱子很重，所以還是有一個好心的中年男編輯要替她搬，而那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則在一旁壞壞地看熱鬧。不出所料，男編輯碰了一鼻子灰，被生硬地拒絕了。結果，這哥們自己在搬的時候，一下子了整出了一個腰椎間盤突出。我們幾個女記者當然弄不了她了，隻好由那個男編輯帶領幾個小夥子把她送到醫院的骨科急診。就這樣，我隻好匆忙上陣了，替她前去采訪這位三體迷經濟學家。這件事情太突然了，我對這個人一點兒也不了解。在路上，匆匆看了一下我的這位同事為準備采訪寫的筆記。這才對這位經濟學家和三體的關係以及他的理論有了點大概的輪廓。好在我是個老人兒啦，不準備也能應付過去。可是，當我一見到這位經濟學家時，我的天啊，差一點暈倒。帥呆了！又年輕又風度翩翩，一個男標準的型男啊！所以你一下子就截和了，假公濟私，滿足私欲。吳敏幾乎喊了起來，你這有什麽神秘的。你也太誇張了吧。不是的。別打斷我！這時孔穎穎突然興奮地大叫一聲，把一隻手張開伸向吳敏作出一個製止她的手勢，保持不動，同時，低下頭用另一隻手趕忙端起茶杯匆匆喝了一大口，然後，放下茶杯，把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這才把另一隻製止吳敏的手放下來，甩開剛才低頭喝茶時垂下的長發，接著講了起來。但一開口卻又跑了題。她說她喜歡老男人，不喜歡小帥哥。我為什麽會喜歡老男人呢？穎穎剛要解釋，吳敏這時也變得興奮，她搶著說出了答案：童年創傷！童年創傷？就是童年創傷。因為在你整個少女時代，你的男神都是那些老男人作家啊！吳敏自顧自地說完。孔穎穎嗬嗬幹笑兩聲，未置可否，卻接著又抱怨了一大通她的老公。之後孔穎穎告訴吳敏，一般來講她更容易在看到一個人的文字時愛上這個人，而在現實生活中卻很難真正的愛上一個男人。吳敏這時又替她分析說，在她的潛意識裏，她可能就是想找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孔穎穎聽了睜大眼睛問：這又是為什麽啊？吳敏說：這正是由於你的少年時代的夢想啊！你在自己的潛意識裏一直小心嗬護著你的夢。你這樣做就是在表明你對你的男神們的忠貞嘛。沒想到孔穎穎聽了，仿佛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揚起下巴看著天花板，楞楞地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說：對呀！你說的很有道理嘛。我以前怎麽從來沒有意識到呢？吳敏笑了，但沒想到孔穎穎又突然大聲對她吼道：胡扯蛋！接著，才又講了下去。但是大喊大叫的先問道：
“講到哪了？講到哪了？都是你，淨打岔。”
“講到采訪了。”
“對了采訪。”
在采訪過程中，兩人自然要談到三體和經濟學家的數學模型。這位經濟學家在講話裏講了太多的數學名詞和公式。太專業了。顯然，他沒還有學會和媒體打交道。這讓孔穎穎聽得一頭霧水。經濟學家告訴孔穎穎，他過去是一個數學家。直到最後講完了他的外星人猜想時，孔穎穎才終於可以告訴經濟學家，她說：我完全同意您的關於外星人到過地球，並且現在還在一直觀察著我們的觀點。我隻想為您的猜想，做一點點小小的糾正。這個年輕自負的經濟學家聽到這話後，就立刻表現出很大興趣。他問孔穎穎有什麽糾正。孔穎穎說：據我的觀察，那些外星人並沒有離開地球。他們仍然生活在我們的地球上，就隱藏在我們中間。經濟學家一聽，就笑了，說：你的說法很有趣。他記得以前在某本科幻小說中看到過類似的故事。可是還沒有等他說完，孔穎穎就打斷了他的話，嚴肅地告訴他，我說的可並不是科幻，這是真的。經濟學家停住了嘴，不再笑了，而是看著孔穎穎。這時，孔穎穎也在看著經濟學家，她繼續很認真地告訴他，她的確可以肯定這是真的。因為，她知道一個秘密。這些外星人不僅來到過地球，而且他們中的一些成員就留在了地球上。孔穎穎停了下來，經濟學家依然注視她。這樣，孔穎穎才又說道：那些外星人就是地球上的數學家！經濟學家聽罷先是稍稍一愣，接著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笑過他立刻為自己在采訪中說了太多的公式和數學知識向孔穎穎道歉。孔穎穎於是向這位年輕帥氣，但仿佛太長時間關在書齋裏研究數學，而變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經濟學家提出了她的一個要為難為難他的請求。她要求經濟學家在采訪就要結束的這最後短暫時間裏，為她的不懂數學的讀者們用幾句話解釋一下數學上的三體問題，不許有數學公式，而且，孔穎穎提完第一個要求之後，還變本加厲地蠻橫地提出了一個更不講道理的要求：還要用愛情來解釋！說完這些孔穎穎就有些得意地看著這個還像大男孩兒的經濟學家，等著看到他臉脹得通紅，撓著腦袋，說不出話來的囧相。但是沒有想到，這位經濟學家聽完孔穎穎刁難他的問題後，卻十分鎮定。他略微凝神準備了一下，然後就隨口給孔穎穎背出了一首詩，從而結束了這次采訪。
龐勒維猜想
In physics, the Painlevé conjecture is a conjecture about singularities among the solutions to the n-body problem: there are noncollision singularities for n ≥ 4.
一個質點
徘徊在
幾個質點間，
有時就要和
某個質點
相撞，
但恰巧
錯開了。
總是這樣。
相遇，但
最終
錯過。
問題是：
在有限的時間裏，
在逐步增多的質點間，
是否可能形成
一種奇妙的
振蕩？
一次次錯過，
永遠的孤獨。
這就是
龐勒維猜想
（the Painlevé conjecture）
一道著名的
數學難題。
還有一點，這部小說有些地方很生動，但總的來說，它追求的不是情節的生動，人物的鮮明，結構的緊湊，主題的明確，那是傳統小說的特點，或者，是好的流行小說的特點。
我剛一看的時候看錯了，還以為“越來越遠”，嚇我一跳。我相信看到結尾最後一句話，你就到達了。這一次閱讀，也將成為你的心靈的一次出走。讀完我的小說，你就知道了，從人類產生，我們每一個人一直在出走著。更高，更遠，更好。但結果可就不一定啦。謝謝你。
從1到107逐字逐句讀下來，離我心中的結論越來越近：這是部野心勃勃的小說！
謝謝你的耕耘！
——讀者的評論是最值得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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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認為我的小說非常值得認真閱讀，甚至是必讀的人生文本。我是從最近收到的一位叫sunflower28網友的悄悄話中，得出這一結論的。在悄悄話中，sunflower28網友向我表示感謝。她說讀我的小說，收獲非常之大，這種收獲甚至是不可替代的，絕對不是嬰兒奶粉和母乳喂養的關係。比如，她舉例說，就像那篇《臨滄海記》，她找遍全世界的互聯網都沒有能找到有關的信息，隻有在你，是在立的小說裏，才讓她學習到了。這是多麽的不可思議，是big surprise，這是多麽珍貴的知識啊！而現在，讓她，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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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石錯網友的評論，我不能同意。她說，這部小說會讓喜歡的人很喜歡，不喜歡的人很無感。我認為這是不對的。很少有人讀這部小說會沒有感覺，如果不是喜歡，這部小說會讓人非常反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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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撲看了不到1/10就跟不下去了，但當他看到小說發到103集還沒有放完時，感覺就來了。他說：體積巨大啊！至少體積是巨大的。他說，今後小說真能出版，如果厚度和紙張的材質合適的話，他倒可以考慮買一本來做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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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這種熱心發展我的小說的多功能用途並不太在意。一部好的小說，總是有許多種用途的嘛。但那不是作者應該考慮的。比如，有一個讀者說，真希望立的小說能早日出版，他喜歡拿著立的書來讀，而不是看電腦。那樣，他看的時候就可以不時把書扔出去，而不用一直壓抑著想砸掉電腦的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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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最喜歡簡丹兒的評論了。她說，她真的好喜歡這部小說。所以，你看她非常可愛；她說這就是她許多年來尋找的那部小說。所以，你看她還非常聰明，我祝賀她，找到了；她說，將來小說出版了，她要買很多本，然後全都送給她的那些她最不喜歡的朋友和同事。我說，這的確是非常合適的。簡丹兒的好友水寧也留言說，咪吐，但她還要再多買一本送給立。結果小說出版後，水寧沒有送給立。因為，簡丹兒和水寧各自收到了來自對方寄來的一本立的小說，《失去愛》。所以，水寧說她現在沒心情給立送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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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讀完這部小說後，那感覺就不再是感動而是感激了。她給我發來悄悄話說，一直在跟讀你的小說，現在已經發展到每天晚上不看幾眼你的小說就睡不著覺的程度。她問我知道不知道她過去的失眠有多嚴重啊！看過多少名醫和專家啊！她對我的評價是：
華佗再世！
立
2016/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