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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兮說:
“人都要吃飯。不同民族吃飯的工具可以分為三類:歐美用刀、叉;中國用筷子;非洲,中東,印尼和印度,用手抓。用刀、叉,用手抓,都好理解。但筷子就非常難以理解。因為這不是自然的,也不是必須的。中國人很早就有筷子了。《韓非子》中就記載,箕子到商紂王的宮殿中,看見紂王竟然用奢侈的象牙做筷子,就感到了恐懼。也就是說,在3100多年以前中國人已經有了精致的象牙筷子了。”
小雨這時吃驚地問,河南有大象嗎?王兮肯定地說:有。甲骨文中就有“象”字。商朝時中原曾經大象成群。在殷商時代人們圍獵大象,吃大象的肉,象鼻是一道美味。小雨仍然難以置信。
“但是,使用筷子,不是一個自然的過程,你不僅需要製作工具,還要通過一定的練習才能運用自如。而且,它也不是必須的。如果有刀叉在手,為什麽要發明筷子?發明者最初又是如何想到筷子的?
那麽針灸也是一樣。遠古時期,不同的文化都有一定的相通之處,比如,都有生殖崇拜,有圖騰,也都有自己的醫療體係。如果除去針灸,你會發現不論中醫的基礎理論,還是藥物、手術,在其他民族的醫學體係裏都有類似的東西存在。也就是說,除去針灸,中醫其實和世界上其他的民間自然醫學沒有什麽本質不同。世界上有些地方,人們在3000到5000年前就在腦袋上開顱打孔,中國也有。這些都是一個自然發生的,也是必然發生的結果。但是針灸卻不是這樣的。它非常獨特,既不自然也不必需。”
接著王兮說:
“《黃帝內經》中談及中醫不同療法的起源時就說了,針石起源於沿海地區。說著王兮又隨口背出一段原文,說,《素問·異法方宜論》‘南方者,天地所長養,陽之所盛處也。其地下,水土弱,霧露之所聚也。其民嗜酸而食胕,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攣痹,其治宜微針。故九針者,亦從南方來。’但是南方的針又是從何而來的呢?”小雨問:是啊,那針灸是怎麽起源的呢?
“我認為,”
王兮停了很久才看著小雨謹慎地說:
“是外星文明的帶來的。8000多年以前,外星人曾經來到地球。他們就落腳在中國沿海某個地區。
而筷子也是外星人帶來的。”
王兮的理論讓小雨大為震驚。但他想這是非常可能的。
可接著王兮又說出另一件關於針灸的神秘事件:奧茨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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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9月,一對德國夫婦來到意大利阿爾卑斯山探險,在一個一萬英尺深的穀底,發現了一具麵朝下躺在冰雪中的屍體,起初以為是遇難的登山者,但隨後證明這是一具迄今為止最古老,5300百年前,的木乃伊——奧茨冰人。冰人隨身帶著一張比他還高的弓,一柄銅製斧頭,一隻匕首,一個背包,包裏有草藥、樺樹皮杯子和一些功能不清的小東西。
冰人約45歲,身高159厘米,眼睛是褐色的,穿著羊皮、鹿皮和草做成的衣服,帶著熊皮帽,紮著羊皮護腿。有趣的是,他的鞋是用熊皮、鹿皮縫製,有很好的保暖性和保護性,還可以防水。冰人腸道內容物分析顯示,他的最後一餐有馬鹿肉、野山羊肉和小麥麵包。奧茨左肩下方殘留一枚箭頭,手掌、胸部有擦傷,頭部有鈍器打擊的痕跡。顯然冰人遭遇了仇人的襲擊和追殺。箭頭並沒有傷及重要器官。奧茨在一路長途奔跑時,(因為他用來塗敷傷口的苔蘚是生長在幾十公裏外的地區的,)不斷流血。最後,冰人終於再也跑不動了,於是坐下來,孤獨而痛苦地死在阿爾卑斯山穀底部的冰雪中。
而不可思議的是,王兮告訴小雨:冰人的身上發現了很多神秘的瘢痕,位置都在針灸的經穴附近。CT掃描發現,冰人有腰椎關節病,而在他的後背,分布著兩排這樣的瘢痕,位置就是足太陽膀胱經,非常像是接受了中醫的瘢痕灸治療。可針灸是起源於咱們中國,冰人生活的地點遠離亞洲啊!而且是在5300年前。”
小雨問: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
王兮搖搖頭,說沒有其他證據說明那時歐洲和中國有交流。
小雨又問:
“難道那時中國和歐洲就有交流,針灸療法就流傳過去了?”
王兮再次搖搖頭。少頃告訴小雨,在冰人的背囊裏還發現了一雙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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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畢星星要走時,夏雨忙伸手去扶他。畢說:不要扶,我還沒有那麽老呢。我覺得我還很年輕著嘞。但夏雨覺得,他隨時會被一陣風吹倒,然後像一隻碗摔在地上。畢告訴夏雨,他沒有想到現在還有這麽好的書店。他向夏雨說:謝謝你。然後說再見了,他會常來的。夏雨把畢送到門外,看著他顫顫巍巍地走遠,仍然擔心他會被輕輕一碰就跌倒在地,然後摔得渾身每一根骨頭都斷開。在畢的身後不禁感慨人的衰老。有多少,有過多少的人們,就這樣從英華勃發的青年轉眼就變成了老人,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生命,到底是什麽?回到書店,又一次感覺世界突然安靜下來了。夏雨看見書店的電視裏,正在播放一台娛樂節目。畫麵一會兒是主持人在講,台下的觀眾都在張著嘴大笑,但是沒有聲音,主持人仍然拿著話筒在說著,但也沒有聲音,他的旁邊站著一個嘉賓,也拿著話筒,看著主持人,準備著在主持人講話的間隙舉起話筒插入進來,他的眼睛一直在看著主持人。夏雨開始慢慢在他的書店裏走過,看著書架上的書,有時抽出一本來翻一翻,然後再放回去。後來,畢星星果然又來過好多次,總是沒完沒了的給夏雨講他的那些早已過去的往事。然後,有一天夏雨突然意識到,畢星星已經很久沒有來了。他想,可能是他的那些過去的往事已經講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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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12月,畢星星拿到了毛澤東《鳥兒問答》的手稿影印件,沒有看完,就放在桌上,但又立刻神經質地拿起來,蠕動著嘴唇,低聲,但艱難地讀,可是完全沒有意識到手稿的內容,心中不斷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那時的畢星星就像原野裏一隻人形小鼠,微型的希臘神話裏的半人獸,在夜晚,睜大驚懼的小眼睛,仰頭瞭望遠方的天空,看見一道閃電無聲劃過,然後就在黑暗裏瑟瑟不安地等待即將傳來的雷聲和暴風雨般的風雨了。
那份手稿,字跡一片混亂,橫七豎八,筆畫僵硬,像躺著的僵屍,有很多塗改的地方。整篇字,看起來抖得厲害。是啊,畢星星在心裏顫抖地說:主席恐怕要不行了。主席的兩首詞作,要在1976年1月1日的《詩刊》上發表。這是重大的政治任務,畢星星是責任編輯。
《水調歌頭·重上井岡山》、《念奴嬌·鳥兒問答》。
畢星星講完後又告訴夏雨:現在仍然還有人寫古典詩詞,韻律詩,當年,魯迅,陳寅恪,錢鍾書都寫過非常好的古典詩歌,但是,我們談到格律詩時,到了唐代就停止了,可能還稍稍談一下宋代,其實,明、清也有非常優秀的格律詩,而現在,我們在談魯迅,陳寅恪,錢鍾書時也不會去談他們的古典詩歌,中國格律詩歌的偉大時代到了唐朝就結束了。我們隻能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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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守護著他那坐落在大學旁的小書店。有時想,自己就像一座陵園裏的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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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雨正在把王兮講的幾乎一字不漏講給吳敏聽,但隻講到王兮的神奇的把脈術時,吳敏就哈哈大笑,那是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大笑,小雨很覺尷尬,他的臉紅了,吳敏大聲說:你那個中醫朋友可真是個忽悠啊。一段連續的血管,血液在裏麵是一體地在流動,怎麽可能這一小段血管和緊連的那一小段跳動得不同呢?而且這麽可能反映出五髒六腑的疾病呢?一小段反映著心,下一小段反映著肝,而且一隻手肺脾命,另一隻手心肝腎。純粹胡說八道,隻能是騙你這樣的人。再說了有大手的醫生和小手的醫生手臂長的病人和手臂短的病人,這摸的都不是一個地方啊。小雨聽了吳敏的話感覺特別變扭。老婆是研究生,學理工的,很聰明,有學問,但為什麽要特地加一個“中醫”朋友呢?而且怎麽就是騙我這樣的人呢!也就是說,我就特別弱智,中醫就是忽悠我們這樣的傻子的。他不禁生氣,告訴吳敏說:
“中醫博大精深,而針灸就更神奇了。”
吳敏不屑地一瞥嘴:
“中醫都是騙人。那不是科學。你不要信什麽中醫,你要相信科學。”
小雨盡量保持平靜,與人爭論,誰保持到平靜,誰就是勝利者:
“中醫怎麽會是騙人的呢?我信中醫.很多西醫治不好的病,最後都是中醫治好的。如果中醫是騙人的,那哪還能流傳千百年,如今還走向世界了呢!”
吳敏卻說:
“宗教流傳的時間更長,更廣。還有風水,對,你也相信風水,那還有算命,星象學。”
小雨說:
“西醫把人當成機器,但中醫講究氣血、陰陽,從整體上治療疾病,更高明。”
吳敏這一次笑得更厲害了。她隻是用不屑的語氣重複道:“氣血,陰陽”,然後,就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她隻告訴小雨:
“人就是機器。是蛋白質和細胞的機器。西醫至少知道什麽事情它還不知道,中醫連自己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啊。”然後說:
“現在,中醫就是在靠著國家政策的扶植生存。多可憐啊。依賴於政治。搖尾乞憐,討些資金。”
小雨不喜歡吳敏說話的那種氣勢,那種嘲諷不屑高高在上的笑容,好像她有一種特權,因為她是相信科學,是理工科的研究生,而自己特別弱智。他反問吳敏,問時仍然努力保持平靜,而吳敏現在說話時不停大笑,越來越急促,她已經不平靜了:
“不對,中醫有著廣泛的民意基礎。現在中醫在社會上越來越熱,而且那些在海外的中醫也是靠國家資助生存嗎?你讀研究生時,不是總抱怨經費少沒法做科研,科研都是靠錢砸出來的嗎?你不是也總在笑話你們那些導師,物理學家,天天削尖腦袋去騙錢嗎?你不是也說你們的那些論文很多都是垃圾嘛。”
吳敏這時終於急了,她有些失控,提高聲音:
“中醫根本沒有科學思維,現在宣傳中醫純粹是在愚民。中醫連判斷有沒有效果的科學方法都沒有。而且中醫從來就是什麽病也沒有根除過。每一種流行病一出來,就是板藍根,清熱解毒。流感,板藍根;禽流感,板藍根;豬流感,板藍根;艾滋病,板藍根;埃博拉病毒,板藍根……中醫是在睜眼說夢話,什麽經絡,哪有經絡,隻有中醫的課本裏有經絡。而我打賭中醫學校裏的學生學的解剖學裏也沒有經絡,一個民族越是相信中醫就越愚昧,因為中醫的思維都還是兩千多年前的那種蒙昧、愚鈍的思維方式,是臆想式的,是一種迷信。”
小雨說:
“經絡是存在的。中醫對很多西醫看不了的病,都有很好的療效。如果沒有療效,那那些老中醫的門診怎麽會有那麽多病人?”
說時仍然保持平靜。
吳敏氣得冷笑,說:
“相信我,如果達賴喇嘛坐下來看病,那他馬上就會成為全中國最神奇的中醫了。”
“是藏醫!”
小雨還是在平靜的反駁。他覺得他的反駁很有力。
果然,吳敏更加生氣,大喊說:
“你能過上今天的生活,都是因為科學,科學!飛機、電腦、互聯網,還有手機,還有……”
小雨打斷吳敏,說:
“那好,你聰明,那你說說為什麽全世界隻有中國人使用筷子和針灸呢?”
吳敏過去參與過反對中醫的論戰,所以對於中醫的短處頗為了解。但這個問題可從來沒有想過,一時間竟卡住了,張口結舌答不上來。小雨感覺到快意,他知道自己已經在這場爭論中占據上風,他剛想平靜的給吳敏講講王兮的理論,但這時吳敏卻伸出了一隻手,眼珠子亂轉,眼睛發亮,臉已抑製不住流露出邪惡的笑容,大喊:我知道啦。然後,手掌停在空中停住不動,示意小雨不要打斷她,否則靈感倏忽間就會消失在空氣裏。小雨不做聲,隻是冷冷地看著吳敏,將信將疑,他知道自己的老婆鬼機靈,過去和她爭論自己總處下風,但後來漸漸悟出,爭論誰對誰錯根本不重要,很多時候甚至沒有誰是對的,就是一鍋粥,關鍵是保持平靜,人生,很多時候就是個姿勢,你保持一個專家的姿勢,就是專家啦!你做出一個勝利者的姿勢,就是勝利者!現在,他心中雖然預感到吳敏不會說出什麽好話來,可是,仍然還是禁不住想聽聽她到底會說出一個什麽樣的解釋。而就在這時,吳敏把雙手持平輕輕放在桌麵上,一字一頓地說出:
“受——虐——心——理。”
然後,又把雙手猛地抬起再一拍桌子,接著她眉飛色舞地快速地解釋起來:
“用手、用刀叉吃飯,都比用筷子更簡單。也沒見人家用刀叉吃飯,就吃不飽,營養不良,或者吃得沒滋沒味兒。用筷子純粹就是自己折騰自己。針灸就更是這樣了。整個就是一個受虐。人類的醫療都是想如何消除痛苦,無痛治療,隻要咱們中國人才搞出這麽痛苦的東西。針紮進肉裏,痛苦得呲牙裂嘴,還覺得特舒服特幸福。咱們中國人熱愛針灸隻能說明咱們中國人:熱——愛——受——虐。”這回是小雨聽到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今天晚上的這場爭論到了最後,小雨也失去了平靜。兩個就變成了抬杠,和飆高音。不過,爭完了事情也就過去。吳敏又變得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就去睡覺了,而且,居然幾乎立刻就睡著了。小雨看著她熟睡的容顏,幾乎都有氣憤了,幾乎再一次失去了平靜!中醫,博大精深!他感覺吳敏的呼呼大睡是對自己的一種傷害。他回到客廳獨坐,想到這個理工科的研究生幾乎從來不會失眠時,苦笑,直搖頭。認識吳敏後,小雨經常說她沒心沒肺;吳敏說小雨小肚雞腸。這也是對他的一種傷害,有時說完了,吳敏又會抱住小雨的腦袋說他就是個孩子,是她的寶寶,這就不是傷害了。
爭論過後,小雨仍然相信中醫是神奇的,而不相信吳敏的所謂科學的,或者理性的分析推論。針灸是有效的。自己的親身的體驗,這才是最可靠的。中醫有那麽古老的曆史,一直流傳至今,經絡至今仍然指導著針灸的臨床,紮到穴位上會有酸、麻、脹、痛的感覺,還會沿著經脈放射傳導,怎麽會是不存在的呢?但他總說不過吳敏,她是理科研究生,自己大學沒有畢業,而且是文科。想到這些小雨很氣悶。在生活中,有時候吳敏聰明得讓小雨吃驚;有時候傻得讓他吃驚。對於一個高學曆的研究生,犯傻總是讓人愉快的。沒有什麽比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成長更有成就感了。但他現在非常鬱悶。他也不知道關於中醫的爭論,為什麽會讓他如此不快。後來,他坐在客廳裏,再次想到,(因為最近越來越多地想到,)或許應該要個孩子了。如果有了孩子,那麽晚餐後就可以坐在孩子的身邊,一起聊聊天,那將是一件多麽愜意的事情;和自己的孩子一同成長,重新經曆人生中那些新鮮的時刻,感受那些閃閃發光的事情,那些因為簡單的事情帶來的驚奇,那些純真的喜悅,撫摸孩子的腦袋,和自己的孩子賽跑,給他們講童話故事,聽他們幼稚的充滿童趣的話語,帶著孩子去爬山,旅行,一起去看海,一起經曆失敗的苦澀和成功的甜蜜,又可以開始過節……甚至,還可以要兩個、三個孩子,讓他們一起成長,在一起經曆兄弟,姐妹間的情誼,不會孤單。想到這些,在這樣的夜晚,小雨心中生出了無限的渴望。他又想起了在王兮家裏的那一幕,就是在那之後,小雨突然迫切的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一次針灸,結果使自己想要孩子了,小雨想,這也是和中醫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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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窗外下起了雨。在就要跌入沉重的睡眠的一刻,小雨朦朧間看見了父親。爸爸正站在他的身邊,或者是窗外的雨中,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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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該考慮一下時間的問題了。
夏雨想,有多少次有過人生如夢的感覺。一切都是虛無,最終是一場空。僅此而已。
夏雨開始研究佛教。他驚奇地發現,原來“佛”並不是神,而是擺脫了時間!他不造物,而是一種擺脫了存在的存在。佛不是永生,佛出生過,然後他死了,但他超脫了生死的糾結,擺脫了時間!外道沙門曾問佛陀十四個行而上的問題,包括世界是常是無常、有邊無邊,如來死後是有是無、命與身是一是異等等,佛陀對此不置一答。因為回答便是糾結,仍在執迷。在佛的眼中,重要的不是解決,而是解脫,跳出問題與答案。不再糾結,跳出輪回。佛尋求的是自我解脫,而並非拯救世界。以自我的解脫作為拯救之路,以示世人。佛並不尋求快樂!佛不快樂,他無喜無悲。那首著名的無門之頌: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在夏雨看來仍然是糾結,還在尋求人間的好時節,而沒有能覺悟!
人世間有多少這樣的貌似聰明的執迷不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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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峰在一天晚上看到了一句話: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他想到了《聖經》裏索多瑪的故事。亞伯拉罕在逃離毀滅時,他的妻子卻不忍而回頭去看,然後變成了一根鹽柱。小峰想她為什麽要回頭看一看呢?是難以抑製的好奇心?還是想到自己生活的城市行將毀滅而不忍?可她究竟看到了什麽呢?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上網檢索,才知道記錯了,不是亞伯拉罕,是亞伯拉罕的侄兒羅得。可小峰一直都記成了亞伯拉罕。在倫敦時他給沈菲講這個故事時說的就是亞伯拉罕,那時沈菲聽到聚精會神。考古學家自1970年代以來,陸續在死海附近發現4座青銅時代的古城,剛好可對應《聖經》中被毀滅的4座城市。其中有一座城市最符合《聖經》中所敘述的“索多瑪”,名為“巴貝卓”。該處就是創14:3提及的古代西訂穀──南端有所、蛾二城。這種推測是基於以下兩點:1. 考古學家在上述地點鄰近的高地發掘出一座城市,內有宗教祭壇,城中陶器約屬主前2300至1900年間,正是亞伯拉罕的時代,而此城之後即被廢棄。2. 在死海南端偏西的山脈有許多鹽柱,與創19:24所提吻合。
在網上,小峰還了解到:英文中的“索多瑪”,“Sodom”,衍生出“Sodomy”,指男性之間肛交,通常直譯為“雞奸”。在古代,日耳曼法律對“雞奸”的懲罰包括活埋、閹割、絞刑、火刑等等。在英國,1533年亨利八世法典對於男女之間、男性之間以及男性和動物之間肛交這種“卑劣惡行”的懲處是死刑。十九世紀後期的《刑法修正案》更擴大了製裁的範圍,“所有公開和私下違犯和參與違犯的男性、提供方便和試圖提供方便給一個男性對另一個男性進行猥褻行為的,都在懲處之例,可處兩年以內監禁,還可處以苦役”。王爾德(Oscar Wilde)就是該法令最著名的受害人。英國還是歐洲唯一對男性之間手淫治罪的國家。在法國,又是另一番風景。雖然以前也有對雞奸的火刑懲處,但從1791年的革命和1810年刑法頒行之後,法國法律就不再對同性戀進行製裁了。而如此寬容的原因是,法國《民法》的主要製定者康巴塞雷斯(Cambaceres)本人就是一個同性戀者。
靠!小峰合上電腦後想,就是個窟窿,伸進後麵的窟窿,就要被活埋、閹割、絞刑、火刑,我靠,這人類也忒荒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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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筆記中,婉貞寫道,她試圖對照資料,破譯季老照片中的神秘的文字。但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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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雷知道錢對於幸福生活是必不可少的。在他還是個孩子時,每到月底就時常聽見父母親在私下輕聲而憂慮地討論離發工資還有幾天。這時他就知道,家裏又已經沒有錢了。後來,每到月底就會時時感覺緊張,夏雷就不自覺地出現一些反常的行為,留心家長的言談舉止;在家裏變得規矩了一些;但更愛在外麵野。從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行為和情緒上的這種以月為周期的變化。而夏雷也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起過他的憂慮,甚至對夏雨也沒有講過。但從那時起,他就明白了人無論做什麽一定要掙到足夠的錢。後來,幹上公安他又知道,錢也是犯罪的一種重要因素。最後,他才明白了,錢是永遠不足夠的。而錢也可以讓人不安。直至毀滅。那時,他已經積累起了大量的財富。夏雷生活簡樸,過去一直騎自行車,直到很晚才買了一輛奧拓。他準備今後把錢都留給小雨。
對小雨,夏雷就像對自己的親兒子。因為夏雷不能生育,所以其實比親兒子還要親。當年,小雨在大學中途要退學,夏雨同意了,可夏雷不同意。他苦口婆心勸說小雨,但沒有用。退學後,夏雨不上小雨參與酒吧的經營,意在讓他到社會上去闖蕩闖蕩。他覺得這孩子需要一些苦難的磨練。而這時,夏雷堅持把小雨安排進了他的洋酒的公司,並悉心嗬護。洋酒市場日益火爆,小雨很快幹得有聲有色。錢多了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這一點夏雷十分清楚。但他並不為小雨擔心。他了解這孩子。這孩子不賭不吸毒,沒有什麽壞毛病,生活的圈子也相對單純,平時隻是喜歡攝影。但夏雷看過小雨的那些攝影,他不喜歡。他覺得調子太灰暗了,充滿了負能量。這樣的年紀應該是無憂無慮的,他可是從小衣食無憂啊。他為什麽會喜歡拍這些東西呢?難道是因為倩文過早的離去,對孩子的心理造成創傷,或者這孩子遺傳了夏雨的性格?這孩子在某些地方的確太像自己的哥哥了,而一點也不像倩文。倩文總是充滿陽光,積極進取,夏雷這些年來仍然會想念她。當年自己畢業後能進公安部,還是倩文幫著打通了關係。因為小雨從小失去了倩文的母愛,夏雷於是就更疼他。但沒有想到,年紀輕輕,他的父親又走了。人生真是難以預料,誰也說不清什麽是福什麽是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福就離去了,什麽時候禍就來臨了。要那些錢有什麽用?不過,夏雷知道,錢仍然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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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雷唯一為小雨著急的就是,孩子。他一直督促小雨和吳敏,該要個孩子了。但是,吳敏說,小雨不想要。小雨說,不急。所以,夏雷更急,但急,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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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回憶起在王兮家的那一天。那天王兮給小雨講到了“神”:
“黃帝問於岐伯曰:凡刺之法,先必本於神。血、脈、營、氣、精神,此五髒之所藏也。至其淫泆離髒則精失、魂魄飛揚、誌意恍亂、智慮去身者,何因而然乎?天之罪與?人之過乎?何謂德、氣、生、精、神、魂、魄、心、意、誌、思、智、慮?請問其故。”——《靈樞·本神篇》
王兮說:中醫博大精深啊!針灸精微玄妙。針紮好了,什麽病都能治。關鍵是,你能紮好嗎?現在有幾個人會紮針!過去紮針都要講神,不是紮進去就行了。要調氣!不僅重視調節患者的氣,同時也要調節醫者自身的氣。他隨後背道:醫之為言意也,腠理至微,隨氣用巧,針石之間,毫芒即乖,神存乎心手之際,可得解而不可礙言也。王兮告訴小雨這是漢代太醫郭玉的話。說到郭玉,王兮精神大振。郭玉是漢和帝時最負盛名的醫學家。他的針技源於一位異人涪翁,《後漢書·郭玉傳》記載涪翁身世不詳,常在涪水釣魚,因號涪翁。涪翁傳針術給程高,程高再傳給郭玉。這就是淵源。小雨聽得如醉如癡。
王兮講到這裏突然發了感慨,開始大講起淵源和傳承的重要性。王兮說他看過介紹,說現代的數學、物理學的大家也都是有淵源的,可以一路溯源而上。要有名師,並不是隻有聰明才智和努力就行了。中醫更是如此。人類的文明都是一路傳承下來的。這時,小雨看見了王兮的妻子和他的兒子走了進來。王兮的妻子非常漂亮,王兮的兒子竟然那麽大了,而且王兮的兒子和王兮非常像,一個大號的王兮,一個小號的王兮,一個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成年人,一個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孩子,但是,這些明顯的不同卻仍然無法阻止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他的兒子他是他的父親。這種相似性,讓小雨一時間產生了一種恍惚,他忽然覺得其實王兮的兒子就是王兮。隨後,小雨恢複正常。他想是王兮的生命進入了他的兒子的身體;是他的兒子的身體裏有著王兮的生命。父母的生命進入了孩子的身體裏,這個想法忽然間讓小雨非常感動。所以,父母可以為了孩子死去,因為他的生命仍然在孩子的身體裏。想到這些小雨甚至覺得為自己的孩子死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正當小雨在走神的時候,王兮已經起身走出客廳,回來時拿著一個錦盒,來到小雨麵前,打開給小雨看。小雨看見裏麵鋪著紅色絨布,上麵放著兩支很粗的黃橙橙的針。金針!小雨脫口而出。對。王兮拿出金針,遞給小雨。純金打造。沉甸甸的。王兮告訴小雨:中醫博大精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說罷這些才說:這是從他祖爺爺,爺爺,父親,一路傳下來的,今後還要傳給他的兒子。兒子再傳給兒子的兒子,就這樣把針灸一直傳下去,從中國傳到全世界。他慨歎近代中國傳統被生生斷裂了。老祖宗的好東西都丟了。王兮氣憤地說,現在有些人拚命反對中醫,簡直是不愛國。他們跟境外勢力勾結在一起,就是要把中國搞垮。
那天,在王兮家,小雨認為他完全想明白了,他要有自己的孩子。最少兩個。
晚上,小雨在一個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那個書架放的都是父親生前經常閱讀的書。他看到是一本卡瓦菲斯的詩集,隨便翻開一頁讀了起來:
當你啟程前往伊薩卡
但願你的道路漫長,
充滿奇跡,充滿發現。
萊斯特律戈涅斯巨人,獨眼巨人,
憤怒的波塞冬海神——不要懼怕他們:
……
小雨突然感到,這是一首優美的詩。
*
但孩子成了一個問題。
——你是一支玫瑰
(一)
你的誕生結束
宇宙間,一個
不為人知的,
秘密。
那關於永恒的,秘密。
你隻是,生與死之間,
一個幻影,
一支玫瑰。
(二)
愛
是神秘的。
你
就是那支
玫瑰。那支葬禮上
被命運寵幸
投入墓坑中
的
玫瑰。
(三)
你是一支玫瑰,
一個幻影,一段
命運之神用他的笛子,
吹出的音樂。你所有的
快樂與痛苦,都不過是他指尖
一次無足輕重的移動。
他一直吹著他的笛子,他
同時吹出難以計數的
旋律。但他隻有
一支曲譜,他
從來不會
重複。
立
2015/1/27
2016/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