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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愛》_66

(2016-09-17 00:58:15) 下一個

*

倩文之死對夏雨是一件難以言說的事情。它給他帶來了一種類似從夢中醒來的感覺。人在從孩童到青年的這段時間裏,內心深處一直埋藏著一種天真的潛意識:自己是不會老的,自己也不會死。直到有一天,到達人生某個轉折點,才突然清清楚楚地明白了:自己也是會不可避免地衰老下去的,然後,在另一個轉折點上就突然明白了:自己也是要死去的。自己和所有的人都沒有任何不同。

 

*

如果未來是真實的,那麽所有將要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在倩文走後,在放棄詩很多年以後,夏雨又寫下了他的第一首詩。

死肉

 

它停在那裏,

無動於衷。

屋外空地,

幾個孩子正打籃球,

遠處,樹林邊

養蜂人抖動了

沾滿蜜蜂的網,

一千隻蜜蜂

轟然飛起。

我想到大學圖書館

門外的雕塑,或者

某個我已經忘記,

但曾暗戀過的女孩。

我的確

曾經愛過她。

 

在那些無言的日子裏,時光

像空中落下的玻璃般破碎。

我用錐子紮

它,它沒有

顯出半點

痛苦跡象。

就這樣,用

一種無動於衷

摧毀了我,

在某個下午。

我後來用刀把它

切成碎塊,燉熟

然後,

默默吃掉。

 

但或許,在那個

夏日午後的傍晚,

它拯救了我。

基督受難般

讓我懂得了生活的

另一重含義。

而這

是神聖經文和佛陀

全部的話語,

所從未講出的。

 

 

*

現在夏雨在北京的家裏,什麽都不想幹,每天睡14到16小時的覺。不洗臉也不刷牙。

他們一到,夏雷夫婦倆就把小雨接走了。夏雷自己有兩套房,租出去了。現在住的房是夏雨買的。夏雨當年在北京買了4套房,有2套在同一棟樓裏。一套原來是父母住,現在空了。夏雷叫夏雨住過去,夏雨不想去。夏雷就把自己在人大附近的房騰出一套,重新裝修了,讓夏雨住。當年,倩文讓夏雨在北京再買幾套房,那時房價便宜,但夏雨拖著沒買。現在房價高的讓人恐怖。事實證明倩文事事都比他精明。這麽精明能幹的女子,卻走了。

當然,現在錢已經不成問題。今後什麽都不幹,一輩子也衣食無憂。但他現在百無聊賴,覺得生活沒滋沒味。就這樣一直睡到某一天深夜,夏雨突然醒了,再也睡不著,他從此又開始失眠。長夜漫漫,於是就想起了那兩本小說。作者的名字已經忘了,但記得一本非常厚。叫《2666》;一本非常薄,名字也忘了。

 

*

《2666》夏雨看得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看完,夏雨已經了解了那個作者。羅貝托·波拉尼奧(Roberto Bolano),出生於智利。從小喜歡文學,尤其是詩歌。七歲時,他就寫下一篇小說,講幾隻母雞愛上一隻鴨子,嚇壞了畜欄裏的其他動物。在青春期,經常逃學、偷書。逃學是為了讀書和寫作;偷書可並不是因為沒有錢。1968年,波拉尼奧隨家人移居墨西哥。1973年,又潛回智利,參加革命,被捕,差點送命。後來,又逃回墨西哥。在墨西哥和其他拉美詩人發起了“現實以下主義”(Infrarealism)的詩歌運動。1977年,來到歐洲。開始了四處流浪的生活。幹過各種下等工作:洗碗工、服務生、碼頭裝卸工、垃圾處理工、接待生、守門人、保潔員。他拒絕以詩歌為職業,認為詩歌就是生活本身。總是一貧如洗。最潦倒時露宿街頭,睡在垃圾堆裏,吃垃圾桶裏的食物。身體毀了。未過中年,牙齒就已經快掉光了。那些牙一顆顆掉落在流浪的路上,埋在身後的塵土裏了。後來,他住在一個西班牙小鎮,布拉內斯,距巴塞羅那四十英裏,海邊。他在那裏做些小本生意,就是向不多的遊客兜售假珠寶首飾和粗劣的紀念品。中午,經常一個人帶著吸氣管去海邊潛水。那時,布拉內斯沿岸的海下,還可以看見章魚和海藻。第一次在水下看見掌狀寬葉海藻。粗粗的莖杆,寬寬的葉片,有多條柱狀分支,像手指,在水中漂動。他漂浮在水裏,睜大眼睛看,看著看著就流淚了。這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啊。但即便當時有人在場也不會發現他在流淚,因為淚一流出,就溶進了整個大海。海水和淚都是一樣鹹的,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正在流淚啊。晚上,羅貝托就趴在地上寫作。因為沒有桌子。但他會打開窗戶,這樣夜晚的海風可以吹進來。有時他關上燈,但也仍然趴在地上,看月光伸縮著許多柔軟的小足從地上走過。然後,他又打開燈,拚命地寫啊,寫啊!像是一個受虐狂,讓他摯愛的寫作虐待他。因為他相信,文學是不朽的!永遠無法被替代。那時他已經知道自己得了嚴重的肝病。是不治之症。他知道他就要死了。

2003年,50歲的波拉尼奧死了。死前他寫完了最後一部小說,《2666》。一部鴻篇巨製。完成時,他在日記中寫道:

朋友們,這就是全部內容了。就說到這裏吧。這是我所做的一切,我全部的生活經曆。假如我還有點力氣的話,肯定會哭上一場。阿圖羅·貝拉諾跟你們說:永別啦!

夏雨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會熱血沸騰了,激情在他的身體裏已經幹枯。但現在幹枯的土地上又鑽出來綠苗。夏雨突然振作起來了,好像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撕開烏雲,一陣暴風雨後,太陽躍然而出,雨後的陽光明媚得讓廢墟都顯得楚楚動人,那光明那熱量和那永不熄滅的激情,……。夏雨決定要開一個書店,讓文化傳承下去。當然,這不是一個什麽偉大的事業。但他知道他的生活即將發生改變。

那一天,夏雨又重新拿出母親留給他的鋼筆。他又一次想要開始寫作。不僅僅要寫詩,還要寫小說。他要說出內心裏的那些話,他的感觸,不為任何人,隻為他自己。但是,他的確還是寫詩了,可是,小說還是無法動筆。寫詩和寫小說,很不同,是兩件事。

 

*

而另一本書呢?夏雨是在一個夜晚,一口氣讀完了《護身符》的。本來以為是本懸疑或者魔幻小說,但一讀才發現是紀實作品。在那個夜晚,他第一次知道了,1968年墨西哥城發生了鎮壓學生的事件。坦克車開進了城裏,軍人衝進大學,他們開槍屠殺學生。這一事件直接改變了之後墨西哥社會的發展方向;為那些在屠殺中幸存的拉美青年和在屠殺中失去孩子的拉美父母們的心靈留下了無法愈合的傷口,每到夜晚或陰鬱的日子,那些傷口就又開始流血,那裏麵流出的是永遠的悲傷和痛楚。

很多年以後,夏雨仍然不能忘記,書中結尾的一段詩一樣的語言:

我聽見黃昏的寒氣從山坡和峭壁方向傳來的沙沙聲。我嚇得目瞪口呆。他們在唱歌。那些孩子們,年輕人在唱歌,一麵向著深淵走去。我聽見歌聲裏談到了戰爭,談到了整整一代拉美犧牲掉的青年人的英雄偉業,我卻明白最重要的是說到了勇氣,鏡子,欲望,和快樂。這歌聲,就是我們的護身符。

夏雨想:欲望、快樂,那是人類永恒的追求啊,不是嗎,或者說,是人類永恒的驅動力,推動著人類走向天堂或者毀滅。可勇氣是什麽?鏡子又是什麽?為什麽不說智慧?為什麽不說曆史?可根本就沒有什麽曆史啊!沒有人知道真正的曆史!那為什麽要說曆史是不能忘卻的呢?而什麽樣的歌聲是我們的護身符?我們這些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中國人。我們的歌聲在哪裏?我們的房屋,總是被裝飾一新。死去的人立刻被包裹,送走。血汙、塵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孩子們什麽都不知道啊。他們什麽都沒有看見。他們隻是看見屋子裏幹幹淨淨,既氣派又豪華。他們坐在舒適的沙發裏,享受著美食,看著巨大屏幕裏的電視節目。他們甚至帶上Google眼睛,就永遠地生活在虛幻裏。那裏麵都是美麗人生,和無窮無盡的好聲音。對,這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的歌聲、我們的護身符。

 

 

*

失眠旅館

——查爾斯•西密克(Charles Simic)

 

我喜歡我小小的窩,

窗戶對著磚牆。

隔壁有一架鋼琴。

一個月裏有幾個晚上

一個瘸腿的老人總來彈奏

“我的藍色天堂”。

不過多半時候,它是安靜的。

每個房間都有裹著厚外套的蜘蛛

用一張煙霧和白日夢織就的網

逮住它的飛蟲。

多麽暗,

我看不清剃須鏡裏自己的臉。

淩晨五點樓上有赤腳走路的聲音。

那個“吉普賽”算命人,

鋪麵在街角的那個,

一夜歡愛後出去小便。

也曾聽到,孩子嗚咽的聲音。

聽起來如此之近,一刹那

我以為,是我自己在抽泣。

 

 

*

夏雨喜歡他的小書店啊!迷你的小天堂,離你那麽近,你就坐在天堂裏,被書環繞著。每一本書都是一位上帝,而你是一個自由的讀者。你可以選擇你的上帝,你可以評判他欣賞他。但書不寂寞,你寂寞;書不需要被閱讀,而恰恰是你需要閱讀啊!書店的裝修完全是依照夏雨的想法,(當然還有小雨的想法啦,)進的書全部是由他親自挑選的。他不在乎是否能賣出去,但賣的還不錯。夏雨在這間小書店裏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那完全不是傳統的中國文化意境中,陶淵明或者王維式的平靜。而是普希金式的平靜,“生活沒有幸福,隻有自由和平靜”,是關在籠子裏的鳥被放出來,重新回到藍天滑翔時的平靜。而他的這間小書店的入口就是那隻籠子的出口。這裏小而大,局限而自由,熱鬧而平靜,這就是生活裏的幸福啊!是真正的幸福,像一眼泉。當然啦,一個前提是,現在他一點都不用為錢發愁。這樣,他在心裏又一次感激倩文。也許在貧困中仍然可以有詩意的生活,但夏雨既不能肯定,也不能這麽說。他已經不是一個too simple sometimes naïve的文藝小青年兒啦。 在貧困中生活仍然可以有詩意?他不是那麽絕對的能肯定。但是,很多富裕的生活毫無詩意,非常無聊,他是知道的。

但是,夏雨確實有了一種複活的感覺。這就是他的理想生活了。接下來,夏雨在一次體檢中發現結腸有息肉,病理檢查提示有癌變風險,於是夏雨住院手術切除。夏雷找到關係給夏雨安排了一個年富力強四十多歲的專家親自主刀,說,這個不是中醫越老越好,如果找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主任,手拿著刀子都哆嗦,不定把你哪兒就切下來了,然後一縫上,你少了什麽也不知道。夏雨笑了說,隻是小手術,夏雷說,小手術更要托人。不然他們把你一麻倒,就立刻讓實習學生練手了。夏雨笑了,說,那實習的學生也總要有練手的機會啊。夏雷說,還是要小心。醫院裏什麽事樣的事情都會發生。手術順利。但是在住院期間,夏雨聽到了四個年輕醫生的一次聊天。

那天,四個醫生聊天。一個男醫生講他進主治不久,一天晚上值夜班被急診叫去。從急診回來,他是從住院樓後麵的小路繞著樓回來的。路很黑,結果他在樓下被一個很大的軟乎乎的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他還以為是踩到一個人的身上了,結果一看就是一個人,是心內科的主任跳樓了。這時一個實習的女學生叫了出來,另一個剛工作的男醫生說確有其事,他聽說過,當年很轟動。實習女學生問,為什麽?第一個男醫生說不知道,這件事始終沒有找到原因,所以很神秘。實習女學生問,是家庭問題嗎?男醫生說好像也不是,雖然兩個人談不上多幸福,但也沒有聽說有什麽特別的矛盾或緋聞。男醫生接著說,在他上大學時,學校裏每年都有學生自殺。兩個實習女生幾乎異口同聲的說,她們的學校也有。但剛畢業的男生說,他認為總的來說,中國人是很少自殺的。因為中國人忍耐能力特強,為了活著什麽都能忍耐,(兩個女學生笑了,)而日本人特別喜歡自殺,因為日本人特別的變態。他們的自殺方式也特別變態,是剖腹,然後把腸子拉出來,(兩個女學生皺起了眉)。他講完,第一個男醫生告訴他,說網上有一篇浙大教授寫的調查文章,文革期間自殺的著名文化人士,數量很多,他調查的隻是著名的文化人士,而且還是不完全的。所以他想那麽在整個文革期間,中國自殺的人數將是十分驚人的。這樣的話,中國就可能是一個自殺王國了。這時,那個女實習學生突然笑了,說你們真的相信網上那些關於文革的文章嗎?我不相信那些事是真的。接著,她有些生氣的說,現在網上的文章竟是編的,為了轟動效應,吸引眼球,真討厭。而且,一些中國的知識分子不是特無聊,就是專愛抹黑中國,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不愛這個國家。另一個女實習學生說,反正她從不看嚴肅的文章,有時一看標題就閃了,太沉重了,看了影響心情。她隻看八卦,每天看專業書還不夠折磨人的嗎!男醫生問她們平時都看什麽電視,兩個人都說愛看韓劇,然後說出一串名字,男醫生說咱們現在有代溝了。接著,一個女生說她還愛看恐怖片兒,另一個女生說,她不敢看恐怖片,從來不看。第一個女生說,其實她看的時候也害怕,有時嚇得直哆嗦,可禁不住越是怕越想看。這時,那個主治男醫生突然對那個膽小的女學生說,你看你後麵是誰?女孩子嚇得叫了出來。另一個男醫生說,他看過一部特恐怖、特變態的日本恐怖電影,叫《折肢之愛》。他說我給你們講講吧。膽小的女學生聽了立刻喊起來,說,你別講啊,講了晚上我就不敢回學校睡覺了。現在宿舍裏隻有我一個人。她喊的時候臉都紅了,樣子像是要急了。

但是,夏雨聽到時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如果倩文還活著,那麽他是否能過這種他現在的這種生活?他喜歡的認為是有詩意的生活?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那麽,他會不會最終和倩文離婚?答案也是不會的。那麽,他會不會有一天就突然的毫無原因的自殺掉了?夏雨想了想,覺得可能性並不大。

 

*

但是,夏雨出院後在網上找到了那個男醫生說的那篇網文。浙江大學新聞傳播係教授張允若歸納整理出的《文革中自殺的部分知識精英名錄》。夏雨把它改寫成了一篇隻有名詞和動詞的小說,不能算真正的創作,但再次想到名詞是最有意義的,形容詞沒有什麽意義,動詞是必須的,連詞、介詞、副詞都是輔助的:

《一篇小說》

白辛:投邊自殺;曹亨聞:自殺;陳邦憲:服毒自殺;陳昌浩:服安眠藥自殺;陳傳綱:服安眠藥自殺;陳璉:從跳樓自殺;陳夢家:自縊自殺;陳天池:自縊自殺;陳同度:服毒自殺;陳笑雨:投河自殺;陳又新:跳樓自殺;陳子晴:上吊自殺;陳祖東:上吊自殺;程國英:自縊自殺;程應銓:投水自盡;儲安平:1966年某日留言訣別友人後失蹤,一般認為已自殺;崔雄坤:投湖自殺;鄧拓:服毒自殺;董鐵寶:自殺;範長江:投井自殺;範造深:與妻子雙雙自縊自殺;傅雷:與其妻朱梅馥,夫婦一同自縊自殺;傅洛煥:跳湖自殺;傅其芳:在北京體育館自縊自殺;高景星:文革中被作為“曆史問題”並且懷疑是“潛伏的特務”,遭到追查、抄家以至毒打,肋骨和指骨被打斷,1968年6月5日從手術室五樓平台上跳樓自殺身亡;同案被迫自殺的還有:範樂成(武漢醫學院副院長、高的同學)、孫明(南昌婦幼保健醫院院長、高以前的同事)、王林祥(南昌某醫院醫生);龔維泰:用刮臉刀片割斷股動脈,血流盡而死亡;穀鏡研:服毒自殺;顧而己:在五七幹校一個工具棚門梁上自縊自殺;顧聖嬰:1967年1月31日與母親弟弟開煤氣全家自殺;胡慧深:自殺;黃國璋:與妻子範雪茵雙雙上吊自殺;黃紹竑:自殺;何基:1966年8月11日,在學校大規模“遊鬥”教師時遭到殘酷折磨和侮辱。當晚他自殺身亡。該校當天另有三人在“遊鬥”過程中被折磨毆打而死亡;胡正祥:夫妻先後自殺;翦伯讚:偕妻戴淑宛雙雙服藥自殺;蔣蔭恩:上吊自殺;薑永寧:在拘留室上吊自殺;焦啟源:投河自殺;金仲華:在書房上吊自殺;孔厥:投湖自殺;老舍:投太平湖自殺;李翠貞:煤氣自殺;李達:自殺;李廣田:跳池自殺;李季穀:在校園裏投河自殺;李立三:服安眠藥自殺。死前留下《致主席》的遺書;李丕濟:跳樓自殺;李平心:自殺;李希泰:上吊自殺;良卿法師:點火自焚,以阻止紅衛兵挖掘破壞法門寺珍藏佛祖舍利的地宮;劉克林:墮樓自殺;劉盼遂:自殺(一說被打死後誣為自殺);劉綬鬆:與妻子楊嘉仁一起自縊自殺;陸進仁:上吊自殺;盧錫錕:喝敵敵畏自殺。其妻林芳,同年也自殺身亡;羅廣斌:跳樓自殺(一說為他殺);馬思武:跳樓自殺;毛啟爽:觸電自殺;孟秋江:跳樓自殺;饒毓泰:上吊自殺;容國團:自縊自殺;上官雲珠:被批鬥後跳樓自殺;沈乃章:自殺;其子被遣送到山西插隊,1972年也自殺身亡;沈知白:自殺;舒繡文:在監獄自殺;孫梅生:臥軌自殺;徐垠:跳樓自殺,其夫唐亥不久隨後自殺;田保生:與妻子雙雙自殺;田家英:1948年8月起擔任毛澤東的秘書。解放後任中央辦公廳秘書室主任、中央政治局主席秘書、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等職。1959年在廬山會議上受到衝擊。1966年5月22日下午,受中央文革指使,王力等到中南海住地,令他停職反省,交清全部文件,搬出中南海。第二天他即自縊而死;汪籛:喝敵敵畏自殺;聞捷:1971年1月13日晚寫好遺書後開媒氣自殺。十餘年後,作家戴厚英據此寫成長篇小說《詩人之死》;伍必熙:跳樓自殺;吳晗:自殺;吳恕求:服毒自殺;吳維均:割腕自殺;吳希庸:服毒自殺;席魯思:文革初被作為“反動學術權威”遭到批鬥,他聲言“士可殺,不可辱!”1966年9月憤而絕食致死;項衝:服敵敵畏自殺;蕭光琰:自殺身亡。三天後,他的妻子,美籍華人甄素輝和15歲的女兒蕭絡連一起服藥自殺;小白玉霜:原名李再雯,服安眠藥自殺;謝家榮:自殺;熊十力:他對“文革”毀滅文化的行徑極為憤慨,公開反對,1968年5月24日絕食身亡(一說為心力衰竭病故);徐韜:投錢塘江自殺;嚴鳳英:文革中被指為“文藝黑線人物”、“宣傳封資修的美女蛇”,並被誣蔑為國民黨潛伏特務,屢遭批鬥。1968年4月7日夜自殺身亡。死後竟懷疑她腹中藏著特務密電和微型收發報機而遭到剖屍;言慧珠:“文革”中遭批鬥、毆打,肉體和精神均受到巨大傷害。1966年9月11日晚,接連寫下三封絕命書後自縊身亡;楊必:自殺;與妻子程卓如一起開煤氣自殺;楊朔:吞服安眠藥自殺;姚臻:上吊自殺;葉以群:跳樓自殺;殷貢璋:在北京香山公園與妻王慧琛一起上吊自殺;俞大絪:服毒自殺;餘楠秋:與妻子一起在家中開煤氣自殺;遠千裏:在關押中用刀片割頸動脈自殺;張昌紹:服毒自殺;張震旦:自殺;張宗燧:服藥自殺;張宗穎:與妻子呂乃樸一起服毒自殺;章申:自殺;趙九章:服藥自殺;周華章:跳樓自殺;周瘦鵑:投井自殺;周小舟:服藥自殺;周醒華:跳樓自殺;鄒致圻:跳樓自殺。

 

*

夏雨看完後,把這些名字重讀了一遍:

白辛;曹亨聞;陳邦憲;陳昌浩;陳傳綱;陳璉;陳夢家;陳天池;陳同度;陳笑雨;陳又新;陳子晴;陳祖東;程國英;程應銓;儲安平;崔雄坤;鄧拓;董鐵寶;範長江;範造深與妻子;傅雷與其妻朱梅馥;傅洛煥;傅其芳;高景星;範樂成;孫明;王林祥;龔維泰;穀鏡研;顧而己;顧聖嬰及全家;胡慧深;黃國璋與妻子範雪茵;黃紹竑;何基;胡正祥夫妻;翦伯讚及妻子戴淑宛;蔣蔭恩;薑永寧;焦啟源;金仲華;孔厥;老舍湖;李翠貞;李達;李廣田;李季穀;李立三;李丕濟;李平心;李希泰;良卿法師;劉克林;劉盼遂;劉綬鬆與妻子楊嘉仁;陸進仁;盧錫錕及妻子林芳;羅廣斌;馬思武;毛啟爽;孟秋江;饒毓泰;容國團;上官雲珠;沈乃章及其子;沈知白;舒繡文;孫梅生;徐垠及其夫唐亥;田保生與妻子;田家英;汪籛喝;聞捷;伍必熙;吳晗;吳恕求;吳維;吳希庸;席魯思;項衝;蕭光琰及妻子甄素輝和女兒蕭絡;小白玉霜;謝家榮;熊十力;徐韜;嚴鳳英;言慧珠;楊必與妻子程卓如;楊朔;姚臻;葉以群;殷貢璋與妻子王慧琛;俞大絪;餘楠秋與妻子;遠千裏;張昌紹;張震旦;張宗燧;張宗穎與妻子呂乃樸;章申;趙九章;周華章;周瘦鵑;周小舟;周醒華;鄒致圻。

 

*

夏雨想:有時候你放棄痛苦,就是放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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