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兩維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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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愛》_36

(2016-08-17 00:46:09) 下一個

 

*

“嘿,我說科學家,這些日子您老都跑哪兒去了?一點兒影兒都見不到。我告訴你,這可不行啊!你們天天坐在屋子裏做學問,可也時不時地要出來溜達溜達了換換腦筋。這麽晚了不回家,你媳婦兒不著急啊?”

電話裏燕生的聲音太大,小峰把手機向遠處移了移。

這兩天和沈菲在鬧冷戰。不過小峰不會對燕生說這些。

來巴爾的摩前,老宋給了小峰燕生的手機號碼,讓他有空可以和這個人聯係聯係。老宋說:他叫燕生,是個老北京,和你是老鄉啊。你不是老嫌在美國遇不到老鄉嗎?燕生也是一個基督徒,在紐約時和老宋是一個教會裏的兄弟。後來燕生去了巴爾的摩。他們時常還聯係。老宋說燕生很神。你不妨認識認識他。小峰問怎麽個神法?老宋隻是說,他現在做裝修,你們要是買了房,他倒是可以幫著修修弄弄的。也是幫他。他還會修車。

見到燕生時,他是個中等個,襯衣的袖子永遠卷過肘部,露在外麵的小臂異常粗壯,手指骨節很大。小峰覺得他的眼神有些過分靈活,看著總是讓人有點兒不放心,長個娃娃臉,雖然都有皺紋了,但笑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還是個小頑主。小峰聽燕生一張口,就知道是個老北京。那叫個親切啊。認識了才知道燕生的確很神。燕生和他們完全不同。他沒上過大學,甚至高中都沒有畢業。在美國燕生沒有身份,屬於非法移民。他不會英語但幾乎跑遍了美國,在很多州都生活過。什麽都幹過。餐館打工,在華人街開著老掉牙的寶馬送外賣,蓋房,裝修,水工、電工,早些年還做過導遊,能開大貨,還能修車。小峰覺得,他這種人就像一把野草撒在哪裏都能茁壯成長。小峰和燕生投緣,聊得來,很快就成了哥們。這才漸漸知道,燕生是在國內犯了事兒才偷渡到美國。怎麽能偷渡到美國,小峰不知道,但很想知道。他也很想知道他到底犯了什麽事兒,但燕生對此守口如瓶,就是喝多了也說得很少。隱隱約約的,好像是與一個女人和一個朋友有關,而且那事兒肯定不小。燕生愛開的玩笑是,可別說咱們是朋友,坑我的都是我的朋友。在巴爾的摩,燕生也是什麽都幹,主要在教會裏打工和為周圍華人裝修維修。今天他打來電話約小峰周六去釣魚。小峰開玩笑:可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燕生說:您們都有大學問,我可聽不懂。小峰說:別咱們坐著釣魚被槍手在後麵給狙了。燕生說:嗨呦,那哪可能啊!你也太膽小了。小峰:我在開玩笑呢。周六一起去啊!

小峰曾經請燕生去家裏。但沈菲不喜歡燕生。燕生走後,沈菲訓斥他亂交朋友。她說燕生這樣的人多危險。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小峰說:燕生現在是基督徒,人很可靠的。沈菲笑話小峰說:你這麽大的人,他說什麽你就能信?我告訴你吧,這種人最可怕了,他們為了生存什麽都做得出來的。為了生存他們可以信主,也可以殺人。這是人的本能,誰都一樣。而且,沈菲又說:我不喜歡基督徒。都什麽年代了,隻有愚昧的人和懦弱的人才會去信教。我隻相信科學。沈菲最後不讓小峰再帶燕生來家裏。小峰還想發脾氣,但想到了這房子的房款是沈菲家裏付清的,他什麽也沒法說了。可他已經許諾燕生給他家裝修。這讓小峰很尷尬。好在燕生什麽都是門兒清,沒有再提裝修的事也沒有再說要來家裏。但小峰覺得真丟人。

 

*

小峰記得過去在倫敦時,沈菲住在一個很小的一居室裏,他住一個更小的studio,他們經常在他的或者她的小房間裏一起看光碟,買一大包爆米花或者薯片,一大桶芬達或者可樂,生活簡單,但快樂。可是,到了美國,沈菲看到別人住的大房子,就開始朝思暮想起來。但小峰又想這也沒有什麽錯啊!沒有人經得起大房子的誘惑,而且,為什麽我們不能住呢?但無論如何,他覺得沈菲越來越像於月玲了。而他們還沒有孩子。轉眼結婚許多年,歲月不饒人啊!Time kills,everything。沈菲已經說過今後要把爸爸媽媽接過來一起住,小峰無法反對但想起來就頭疼,他想自己一定要去掙錢,也買個大house把爸爸媽媽也接來。可是幹點什麽能掙錢呢?想到這頭更疼!一點思路也沒有。小峰想可沈岩怎麽會有這麽多錢呢?答案自不用說。但是,怎麽能有那麽多錢呢!小峰所能想到的,他,一個大博士,所能掙到錢的各種方式,買個house都似乎是一生一世的事。不過,沈岩的幫助正是時候。給小峰吃了一粒定心丸。這房子已經付清,工作丟了也不至於太糟糕。小峰在心裏對沈岩還是感激的。但他這房是他不同意而沈菲自己買下的,想到這小峰就恨恨地咬牙。這他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房子是操蛋的,沒有自己的房子,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不安心。為什麽不能每個人都有一間自己的房子呢?一個社會應該讓每個人每個家庭都有房子住,可以有好有壞,但房子和土地,不應該是私人的財產。天堂旅館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但沒有人擁有房子,大家都是旅客,不久就要說再見。

 

*

Zscan4是一個兩細胞期特異表達的基因。

兩細胞是一個特殊的點。

生命開始於一枚受精卵,但受精卵是由母親的卵細胞和父親的精子細胞融合而成。在受精卵裏,所有的物質都屬於你的父母。兩套基因組雙鏈DNA也是一套來源於父親一套來源於母親。在兩細胞中,每一個細胞仍然有兩套雙鏈DNA,但是每一條雙鏈DNA都是由一條你自己合成的單鏈DNA與一條你父親或母親的單鏈DNA配對而成。內容由你父母決定,但現在它是屬於你自己的。所以生命開始於受精卵,而你是開始於兩細胞。

由受精卵到兩細胞,不是一分為二,而是“一生二”。

小西的研究發現,從卵細胞、兩細胞、四細胞、八細胞到桑葚胚,很少有基因是僅僅表達於一個唯一的階段的。而Zscan4的獨特之處就是,它僅僅在兩細期的某個階段突然大量表達,然後就完全消失了。小西檢查了各種成人組織基因表達的數據庫,沒有發現任何數據庫中有Zscan4的表達數據。這說明在整個生命過程中,Zscan4僅在生命最初很短的一瞬間出現,然後就長久地沉默了。但是當小西觀察胚胎幹細胞時,他驚奇地發現,在胚胎幹細胞中有個別細胞(1%)高水平表達這個基因,而在其餘的細胞裏則完全關閉。Zscan4陽性細胞不久會轉變成陰性細胞,而陰性細胞某時也會轉變成陽性細胞。這樣經曆一段時間後,最終所有的細胞就都曾經表達過這個基因了。在成人的某些幹細胞池中,也觀察到了類似的現象。這意味著什麽?Zscan4的功能是什麽?它的表達對於幹細胞有什麽特殊作用?小西看著沈菲,沈菲也正注視著他。

小西說:

“我們不知道。

這是一個謎。”

 

*

有時候,小峰會想到庫布裏克的《全金屬外殼》裏那個越南的女狙擊手。影片的最後女狙擊手被美軍打中,躺在血泊裏抽搐,睜著眼,喉嚨裏發出斷續的聲音。小峰問Tram看過沒有?Tram搖頭,小峰說如果生在那時,Tram一定是一個美麗而凶狠的女狙擊手。Tram沒有笑,而是把右手做成槍的手勢,慢慢舉起來,對準小峰,然後,閉上一隻眼,扣動扳機。小峰告訴Tram,他有一種預感,Tram有一天一定會殺了他。Tram一下子笑了,溫柔地說:不會的。小峰問Tram:畢業論文寫的怎麽樣?Tram說:進展還算順利吧。小峰又問她畢業後想去哪兒啊?Tram說她想自己開個公司,但可能還要先找實驗室做一段博士後。小峰說:自己開公司,這個想法可真不錯啊。他也想幹點別的什麽。換一種生活。可上學這麽多年,已經幹不了別的了。已經“終末分化”了。小峰近來常常會想到:“工作”,“生活”,“現代社會”,“終末分化”,這些詞匯真可怕啊!這時,又聽見了Tram清風過水般的聲音:

“不是的。每個人都有無限的可能。”

小峰搖搖頭。想說:

“其實,一切都是有限的。”

但話出口時卻聽見自己在問:

“你相信上帝嗎?”

Tram說她不相信。問小峰為什麽想起了這個問題?小峰說:

“我有時候真想能信上帝。每當晚上的時候,就容易冒出這樣的念頭。”

Tram問他:

“那為什麽不去信呢?”

小峰無奈地說:

“因為就是不信啊!”

後來,Tram說要回去了。她收拾好東西站了起來。往常這個時候小峰就道別,然後,一轉轉椅,重新麵對電腦。但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竟也跟著站了起來。Tram讓他要小心。小峰問小心什麽?Tram又向他做出了一個射擊的動作。小峰這才明白,埋怨自己:為什麽沒有想到去關心Tram呢?在這個夜晚,他心中似乎有著無限的溫柔,和夜色一樣的神秘。而Tram就要一個人走進這樣的夜裏了,一個如此聰明美麗的女孩子,就要消失在這夜晚的黑暗中!小峰讓Tram也多小心。一時間覺得,今夜像是一場訣別。他真想和她擁抱一下。但卻聽Tram在說:

“你也早點回家吧。你妻子會擔心你的。”

小峰一下子覺得掃興。而Tram卻隻嫣然一笑,仿佛最後又看了小峰一眼,然後便已轉身離去。小峰楞楞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裏想:

“她總的來說是令人討厭的!但她是一個極聰明的女孩子。”

然後,小峰突然叫住了Tram。

 

*

燕生來了,開著他的那輛藍色鏽跡斑駁的馬自達。車是一個朋友不要了白送給他的,已經跑過20萬邁,但燕生會修車,所以車子一直還能跑。小峰把東西放進後備箱,一拉前門,燕生正在欠身為他收拾座位,忙亂地把堆著的衣服、報紙、空餐盒、塑料袋抓起來扔到後座上的另一堆雜物裏,把兩個扳子塞進抽屜,半瓶礦泉水放在自己一邊的車門裏,最後,把一大包已經打開的沙琪瑪擎在手中時,座位空出來了。小峰坐進去,一帶車門,燕生遞來一小包沙琪瑪。小峰不要,他塞回去,把大包也扔到了後麵。

釣魚是燕生教給小峰的。過去,小峰一直覺得釣魚沒意思,坐著傻等,浪費時間。但燕生告訴他,這可不是傻等,這裏麵學問大了去了。關鍵是這個釣字。手中的竿一沉,魚咬鉤了,你想把它釣上來,它想擺脫你,等釣到一隻你就知道了。小峰第一次釣到魚時,他知道了。的確如此啊!燕生給小峰講了很多釣魚的知識,這裏麵有很多學問,釣上一條魚並不簡單。一點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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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是一種非常原始的獲得食物的方式。沒有獵殺動物的血腥和暴力,不需要強大的肌肉,裝備簡單,沒有風險。魚沒有反抗能力,不會傷害到岸上的你。但魚在水裏,你要釣到它並不容易。你不能直接跳進水中去抓。那樣就破壞了遊戲的規則,而變成了抓魚。抓魚是一種粗鄙的行為。很多動物都可以抓魚。它需要的隻是速度和力量,沒有智力的樂趣,是一種動物的本能。而釣魚十分有趣。你讓一條魚心甘情願的自己咬住你的鉤,沒有任何強迫,但那隻鉤是鋼製的,尖銳鋒利,它這時想逃脫,但你操縱著杆兒把它釣上岸來,扔到陸地上。那時,遊戲就結束了。這是一場高深莫測的較量。外表溫文爾雅,實則生死攸關。當然,是對於魚的生死攸關。對於施釣者而言,隻是一個得到多少的問題。所以,釣魚其實是一場並不對等的博弈。在這場博弈中所處的位置就變得至關重要。你要做的首先就是不要成為魚。不過,施釣者雖位居優勢,但他是被動的,如果魚不去咬他的誘餌,他就沒有任何辦法。因此,釣魚也是公平的。當然,你需要一個鋒利的鉤,藏在餌中。所以,釣魚依然也是殘忍的。然後,你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去誘惑它們。這場遊戲的學問在於餌。而實際上,誘惑的力量永遠是相當強大的。而且致命。所以,這場遊戲其實是關於欲望。當魚咬住鉤時,嘴角淌血,被釣上來後,它們雖然掙紮,但不會發出半點哀嚎或求救,也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魚是一種奇異的生物。它的眼睛永遠是圓睜的,黑白分明,一眨不眨,即便睡著了,也是圓睜著,死掉了,也睜著。那裏麵既沒有痛苦,也沒有快樂,隻有恐懼。魚的眼睛永遠看著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沒有人能知道魚在想什麽。魚是沉默的,無表情的,遊弋在水裏,寂靜無聲。

魚是欲望和死亡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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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曉玫是高考恢複後的第一屆大學生,她8歲時就已經在廣播電台演奏鋼琴,10歲進入北京音樂學院附中,但文革打碎了她的夢。幾乎打碎了。她高中時來到張家口的一個農場,在這裏呆了5年。期間數次偷偷跑回北京聽音樂會,用的是自己製作的假票,還去學校偷過樂譜。後來,她終於把家裏的鋼琴運到農場。冬天,練琴的屋子裏沒有爐火,冷得像冰窖,她在裏麵彈巴赫,用巴赫的音樂溫暖手指。有人問彈的是什麽,她就說是阿爾巴尼亞的革命音樂。

改革開放後,朱曉玫來了美國。邊打工邊上學,33歲拿到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的學位。但那裏音樂的大門仍然對她關閉著,於是她又來到巴黎,碰碰運氣吧。在巴黎,朱曉玫找到一位教授,但教授每小時要收400法郎。上課時老師先將一隻鬧鍾上了發條,60分鍾。她一上來就用了40分鍾介紹自己,(她爸爸在文革中自殺,生前對朱曉玫的教導是,要夾著尾巴做人,不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你的痕跡。但朱曉玫在美國這麽多年學會了介紹自己。)然後彈舒曼的《大衛同盟舞曲》,還沒有彈完,鬧鍾就響了。朱曉玫已經沒有錢再來上30分鍾了,於是隻好停了下來。這時教授卻急了,把鬧鍾板倒,讓她繼續彈,說他不想收她錢了。現在,朱曉玫是巴黎音樂學院的教授。30年來,她每天都要彈巴赫,總是以《哥德堡變奏曲》開始。2014年她在萊比錫聖托馬斯教堂巴赫的墓前,演奏了巴赫的這支晚年的名曲。她是自巴赫去世後,世界上第一個有此殊榮的音樂家。

朱曉玫的英文自傳已經出版,但中文的遲遲沒有出。因為,她不想出。她認為她在那個年代在這個國家的經曆如果就可以出書,這就是一種輕佻的態度,簡直可以說是對於那段曆史的褻瀆。但是現在,朱曉玫和她的學生之間有隔閡。在音樂學院,一個學生要兩周內準備一首貝多芬的奏鳴曲,朱說,你這不是開玩笑嗎?一個新作品沒有6個月根本不能上台,何況是貝多芬。學生說,朱老師別這樣。您也太過分了,根本沒有必要嘛。朱說,事情就是這樣的。時代變了,現在他們對音樂沒有神聖感。而巴赫的音樂對於以前的人們是神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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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記者問朱曉玫對古爾德演奏的《哥德堡變奏曲》的看法時,朱曉玫說:古爾德是個天才。他怎麽想就怎麽彈,沒有絲毫嘩眾取寵,他是一個嚴肅的藝術家,但他太喜歡用鋼琴模仿大鍵琴了。記者接著又提到古爾德在80年代第二次錄音中,音符之間有很長的停頓,似乎是在用靜寂來傳達音樂。朱曉玫說:音樂其實是一種非常特別的藝術。因為當它完成時,它就消失了,什麽也沒有留下來。你一遍一遍地聽,但每當你聽到時它就消失了。就像你在尋找什麽,你找到了,它就消失了,它消失了,就在你心裏留下來了。這就是音樂。

1955年古爾德第一次錄製《哥德堡變奏曲》時23歲,是他的第一張唱片。這次演奏英華四溢,成為巴赫演繹中風格最為獨特的一個經典。26年後,1981年古爾德在紐約東30街的錄音室,重新錄製了巴赫晚年的這部作品。第二次錄音整部作品用時51分15秒,而第一次隻用了38分27秒。在唱片發行一周後,剛過完50歲生日的古爾德突然中風去世。古爾德彈琴的姿勢古怪,是坐在他父親給他做的一隻搖晃的琴凳上,蜷縮著幾乎趴在鋼琴上彈。第二次錄音時,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布外套,像袍子,戴著一幅黑框的老花鏡,頭湊的很近,弓著背,一直盯著鍵盤,嘴裏不時唱著,有時還騰出一隻手在空中揮舞,隨著音樂給自己邊唱邊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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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發生槍擊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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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亞州阿斯蘭。一名37歲的男子,正準備離開一家牛排餐廳時頭部中彈,妻子當時就在他的身邊。這一次警方竟然意外地收到槍手打來的一個電話,但由於線路故障嫌疑犯在電話裏的聲音根本聽不清楚。警方要求嫌犯再打回一個電話後,就沒有音訊了。謝爾頓想槍手正在自己向警方走來,但他還會繼續作案。會有人繼續被殺死。

晚上謝爾頓做夢了。他來到林肯小區。看見滿地的荒草。三座屋子都不見了,隻有一個白色的大盒子,立在樹林邊,一半在林外,一半隱沒進黑暗的樹木之中。謝爾頓走進去,發現是一座空房子,對麵有一扇門。他伸手要推,門卻自己開了。謝爾頓看見殺手正坐在裏麵的一張轉椅裏,背對著他,頭頂上方亮著一盞燈。這時,殺手轉過來。燈光把他的臉照得異常清晰。那一瞬間謝爾頓終於看到了殺手的模樣。這時他忘記了危險,一直走到殺手的跟前,仔細端詳他臉上的陰影,臉好像是假的,但就在這時,殺手卻舉起了槍向他射擊。謝爾頓聽見一聲震耳的槍聲,大叫一聲,猛然坐起。他醒了,靠在床頭,心還在跳。謝爾頓一直閉著眼,意識到剛才好像是窗外街道上的一聲真的槍響才把他吵醒的。他屏息靜聽著外麵,但聽了許久,什麽也沒聽到。

第二天,謝爾頓坐飛機又去了林肯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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