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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布拉格之戀-中

(2014-05-19 17:42:24) 下一個


這篇小說寫的是一種結構,按順序讀才有意思。希望沒有看上的網友從上部開始閱讀。

我的布拉格之戀-上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8832/201405/13812.html


我的布拉格之戀

她 說,在兩年前(可惜我當時沒有注意這個時間上的細節),她媽因為生意上的事去了南方。她一個人在家。但她並不害怕,多年來已經習慣了。一天晚上,她早早睡 下。她睡覺有個習慣,就是愛趴著睡(我當時在想,是否她媽也會趴著睡呢?又覺得可能不會是那樣的。她媽那麽豐滿,趴在床上會顯得非常醜陋)。她說她那天睡 得很沉,一點夢都沒有。但是在半夜,她朦朧中感覺到一雙大手,把她翻了過來。她睜開眼,看見一個男人,頭發淩亂,表情驚恐,滿臉是血,而且在哭泣。他把她 給強暴了。她說當時她拚命反抗,但沒有用。她說她疼得都快暈過去了,但那是在幹完之後,那個男人又哭著打她時,她才真的暈了過去。可是,她又說,自始至終 她都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你相信這個故事嗎?

我不信。這聽起來像是個鬼故事。可我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有鬼呀。如果他們真的存在,那世界就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我想她是在編故事,她是想要隱瞞些什麽,可她想要隱瞞什麽呢?

那時我們坐在床邊,四隻腳垂在地板上,偶爾有一隻腳挪動一下。過了一會兒,我問她,他是不是你以前的男朋友?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

接下來的一周,我們倆的心情都不好。我們每天拉著手在街上閑逛,但各想各的心事。我也遇到了一些麻煩。那年我18歲,我覺得我已經到了人生的最低穀。生活糟透了,但並沒有會變好的希望。我想那時候我是絕望的。她的媽媽還沒有回來,我已經很想她了。

我們就這樣在如織的人流中走著,身邊的一切對於我好像都不存在。她也不存在,但這時我感覺她停住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像是一場夢了。一場噩夢。

我 記得,當時,她在我的身邊,突然停住不動。我感覺她好像是突然間凝固住了;突然被凍結在透明的冰裏;或者像是被施了咒語,像是成排成排的兵馬俑,永遠地停 止在黃色塵土般的魔咒之中了。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在市場的另一邊,隔著一條過道,在往來的人影中,站著一個男人,正在微笑,向著她,在微笑,那是一種 善意的具有安慰性質的微笑;也是一種經曆痛苦煎熬而變得又苦又澀的微笑;也是一種嘲諷的微笑;一種打碎了別人心愛之物,卻滿不在乎,仍然洋洋得意的邪惡的 微笑;一種帶著明顯的威脅性質的微笑;恐怖的微笑;但也像是一種疲憊的微笑;無力掙紮而垂落下來的淒涼的微笑;或者是一種血液正在一滴滴流幹的蒼白的微 笑;一種愛戀過後追憶往昔時淡淡傷感的被稀釋了的粉紅色的微笑;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巨大僵硬的微笑;或者是複仇之後快意的微笑;一種毀滅性的微笑;原子 彈爆炸後,騰起的黑色蘑菇雲的微笑;一種完完全全絕望的微笑;世界上最後一次的微笑;但也像是一種傳心術,消除了時空阻隔,直達內心的微笑;在世界開始之 初,結束之末的,拈花一笑般的微笑。

然後我聽見她遊離如絲般的聲音飄移過來,就是他。但我早已經知道了。

接 下來的幾天我開始到處找他。我對這個城市熟悉得已經到了厭惡的地步。而他的出現重新激起我對生活的興趣。我想找到他,然後坐下來,和他好好聊一聊。可是他 卻哪兒也找不到。他變得無影無蹤了,好像他並不曾存在過,那個浮在空中的微笑,好像隻是個幻覺,是一個影子的微笑,一個夜深人靜一場薄夢裏的微笑。

直 到有一個夜晚,我坐在一家小酒館兒裏,要了瓶啤酒,慢慢地喝。好多天我都沒有見到她了,也沒有和她聯係,甚至沒有想過她。但現在我開始想她了。想得厲害。 我現在真的需要她。我想我幹嘛要去找他呢?我不想再找他了,不找任何人了。那時我終於清醒了。一下子,有很多事情我都想明白了。我想喝完這瓶就回去,去她 家,和她躺在一起,看著窗外的那塊小小的夜空。這就足夠了。可是,就在這時他出現了。他走進來,坐在屋子的另一個角落裏,吃飯。小酒館的昏暗光線裏,聲音 嘈雜,煙霧繚繞,人影模糊。但我看得很清楚。我坐在座位裏,一直心平氣和地坐著,把我的酒一口一口喝完。然後點起一隻煙。他也一直安靜地坐在那,吃飯,喝 酒。可我坐著坐著就想哭了。

我 記得,後來他起身要走了。我也站起來了,跟著他走出酒館。我一直跟著他。我們走過了一條冷清的商業街,孤獨的街燈投下來,路麵黑亮黑亮的,一灘灘反著光的 汙水;我們影子跟隨著影子;我們穿過一條馬路,在紅燈中通過一個十字路口;然後我們又走過一座座亮著稀疏燈光的居民樓,這時我聽見了狗叫,然後又不叫了; 我看向那些還亮著燈的窗口,裏麵有黃色的燈光、有藍色的燈光、還有通紅通紅像火一樣的燈光,但沒有一個窗口有人的身影;最後我們走進了一個街心花園。那時 花園裏已經沒有人了,空氣中彌漫著水、夜和花的氣息。就在這時我上前叫住他。我想和他談一談,但有些時候想好好談談並不容易。我們於是就扭打起來。然後我 就把他殺了。我坐了一會,起來查看了一下他,然後重新坐在地上,抬頭向夜空看去,我看見天上正飄過一團團白雲,相互牽扯著,像一家人在晚飯後散步。我從來 沒有想到,在夜晚,白雲居然能看得這麽清楚,厚厚的,一團一團的,白白的,上麵有著絲絲縷縷的陰影。我記得那時我哭了。

後 來我爬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在不遠的水泥花壇裏開滿了鮮花,即使是在夜晚,都能看到那些暗暗的五彩繽紛的小花。可他竟然躺在花壇邊的瓷磚地上,仰麵朝天, 雙腿平伸,我嚇得差點跌倒,但仔細一看,是一個流浪漢,他睡著了,身邊放著一個破爛的大包袱。這時他把腿蜷了起來。我撒腿就跑了。

來 到她家。打開門。走進她的臥室。我記得那天,她沒有拉窗簾,月光從她的小窗口照進來,照在她的床上,她趴著,睡在月光中,睡得很香。我看見,她的身體是那 麽單薄,像一葉落在地上的風箏。我記得,我當時又哭了。我哭著,伸出手。把她翻過來。開始撕她的內衣。她醒了。她在掙紮。但我還是把她的內褲從她的腿上扯 下來。然後壓了上去。我流著淚,幹了很久。非常粗暴。射出來後,我又哭著開始打她。很快,她就暈過去了。在洗手間裏,我看見鏡子裏有一張臉,一張我不認識 的臉。他頭發淩亂,滿臉是血,表情驚恐。我打開水龍頭,卻伏在了陶瓷麵盆上,水嘩嘩地從龍頭裏往外流……

後來我跑了。這才記起,自始至終她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回到家,我知道事情鬧大了,於是收拾東西連夜逃走。在路上,我發現刀子不見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沒有它在身上,我總是有些心神不寧,感覺要出什麽事情。

兩 年之後,風頭過去了。案子因為沒有線索被扔下。於是我又回來。兩年過去了,城市沒有任何變化。什麽也沒有變。我走在街上,卻恍如隔世,一切都顯得陌生。不 知不覺中,我又來到了那個市場。兩年了,那裏仍然人流如織,走在其中,我仍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然後我站住了。我看見對麵的人流中,她正牽著一個男人的 手,走來,我看著她笑了……

 

好 吧,我就叫他石頭吧。叫我立。叫她蘭蘭。(當然也可以叫她小芹,欣欣,或者霞,有什麽關係呢。)蘭蘭是石頭的媳婦兒,石頭是我的鐵哥們兒,我沒有媳婦兒, 蘭蘭不喜歡我,石頭和我在一起時,一般不會帶上蘭蘭,要不然在一起有點別扭,我也不太喜歡蘭蘭,但她是我哥們兒的媳婦兒啊。(我們那時管女朋友叫媳婦兒, 管男朋友叫爺們兒,那時我和石頭都16歲,我還是用女朋友和男朋友來講這個故事吧。)他叫什麽我也不知道,就叫他“­他”吧。你看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 天我就是在市場街上,看見蘭蘭和他,拉著手走過去的。那個男的比我高出一頭,長得並不是很壯,他看上去絕對不是個善主。不用說,我知道發生什麽了。這才一 下子想起,已經有幾天沒見石頭了。我並不是想說蘭蘭和那個男的把石頭給殺了。但我有一種預感,石頭的失蹤和這件事有關。

石 頭他爸常年在外麵,偶爾回來,就會暴打他幾頓。所以他比我幸福多了。我爸總是在家,隔三差五就會暴打我和我媽一頓。石頭的媽媽跟別的男人跑了。所以他比我 自由。他是個幸福的人。像我們這樣的人,曠幾天課,消失幾天,甚至永遠不再出現,都沒有什麽大不了。我和石頭都沒有上高中,我們上的是技校,但技校也沒意 思。

石 頭失蹤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失蹤,都會發生點什麽。有一次石頭失蹤三天以後才出現,來的時候,帶了一條大黃狗。我問石頭哪搞的?石頭隻說是一個老太太的。他 告訴我,這件事他已經琢磨好久了。我有點怕這隻狗,挺大的,但石頭已經在和它玩了,顯得挺親密的,我看著都有點嫉妒了。我說,真是條傻狗啊。石頭蹲在它旁 邊,摟住它的脖子,仰頭對我說,可惜,我不能帶它回去了。說完又看著狗,用手輕輕的在它壯實的身體來回拍著。我看見這隻狗正仰頭看我,那眼神兒好像會說話 一樣,真是通人性的東西啊。我笑了。

那 天晚上我倆帶著狗鑽進小樹林,那裏有塊空地。月亮很亮,都有些晃眼,照得空地清清楚楚的。石頭坐下來,抱著狗玩,看來他鬥狗有兩下子。我不行,還是怕,但 也能大著膽子湊過去了。石頭把它翻過來,摟住它的脖子親它。大黃狗仰臉看著石頭,伸著舌頭老要舔他,兩隻前爪蜷著,後腿亂蹬,像個小孩在撒嬌。石頭讓我摸 摸它。我伸手小心地順順它胸前的毛,很光溜,然後我觸到了它怦怦的心跳,很快,很有力。我還是有些害怕,按住那個位置,抬頭對石頭說,抱住它。然後把右手 的刀子,插進去。刀真快啊,一插就沒到刀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那狗四肢猛地一蹬,還沒叫出來,石頭就已經狠狠勒住它的脖子。我乘勢右手一劃,狗胸被豁開 了,血噴出來,我嚇了一跳,因為刀子揮出來時差點碰上石頭,要是那樣的話,石頭的身上可就要掉點東西了。

這把刀是我的心愛之物。它是我撿的,是一把刀刃向上翹起來的牛角尖刀,極其鋒利。每回在觸摸它的鋒口時,我都小心翼翼。那刀刃在月下正泛著點點寒光。

那 天晚上的狗肉燒得半生不熟,不過我們吃的還是津津有味。它是一隻公狗,我把它的陰莖割下來。它比我想象的小很多,但裏麵居然有一根骨頭。這狗的雞巴上怎麽 會長著根骨頭呢?難道這是一隻神狗?那天晚上,我們倆拿著這根小小的陰莖,在月亮下麵,翻來覆去地看,但百思不得其解。

石頭回來了。我看出來了。這事兒讓他傷心了。我猜的一點兒也沒錯。石頭是真的喜歡蘭蘭,我知道,這事沒完。

我們倆開始琢磨怎麽辦。石頭看著我。我沒有說話。他打聽到那個男的練過大成拳,很厲害。半天,石頭無所謂似的說,要不就算了,你怕就別去。我自己去。我笑了。我並不是害怕他練過什麽扯淡的大成拳,我是知道這次將和以往的打架都不同。我需要做幾個深呼吸。

日 子到了。那天走的時候,我帶著我的牛角尖刀,別在腰間;石頭拿了把三棱刮刀,掖在包裏。在路上,我們截住他。我對他說,蘭蘭是我哥們兒的媳婦兒,你最好別 動,離她遠點。他笑。看來他不是一個能聽進勸的人。我們扔下包就動手了,其實就是讓他來打。他確實厲害,到底是練過的,又比我們大。我倆長得都比同齡的孩 子壯得多,在外麵經常打架,也算小有名氣。但說實話,在動手前,我是有點怵。可石頭一點事兒也沒有似的,他的楞勁上來了。後來就漸漸打紅了眼,什麽都不顧 了。我記得那時石頭已經被他踹在地上,他兩手揪住我的頭發,用膝頂我。我的鼻子在流血,肚子疼得眼冒金星。我急了,拔出刀,向他的腿、肚子胡亂捅去。他仍 然死死揪住我的頭發,我把刀向上一揮,他的手張開了。我看見他驚愕地瞪大眼睛,我也急忙一鬆手,他就仰麵倒在地上。這時,我才看見石頭正握著他的三棱刮刀 站在我的對麵。我們麵麵相覷。一起走到他的身邊。一起低下頭去看。血從他的身上不同的地方股股地流出來,聚在地上,變成一灘,慢慢在擴大。他還睜著眼,那 把刀的刀柄就豎在他的左胸,像一個把手。我一屁部坐在地上,然後石頭也坐下來了。在我坐到地上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像以為的那麽容易的。

我 已經記不清我是怎麽回到家裏的了。爸媽不在家。我獨自來到陽台,坐下,拿出煙,叼在嘴上,劃火,手有些抖,劃了好幾隻火柴,也沒能點著那支煙,是因為有 風,晚風宜人,卻總是吹滅我手中的火。我把煙拿在手裏,向外麵看,那時太陽正在墜落。我聞到有誰家炒菜的香味。我聽到許許多多隱隱約約的聲音,那是,如果 在這樣的傍晚,你還活著,坐在陽台或者小區的花園裏,就會聽見的聲音。但你不一定會在意。我看見對麵的樓,有一家的客廳裏,大彩電的屏幕,正在閃動著。那 上麵,一個外國的小夥子開始吻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兒。他們倆閉著眼,深情地吻了很久。然後太陽就落下去了。天越來越黑。而就在這時,對麵樓房上的窗戶 幾乎同時亮了起來,一下子顯得那麽輝煌,那麽壯麗。我終於抱著頭痛哭起來。我想,我已經16歲了,我還沒有交過女朋友;還沒有嚐到過女人的滋味兒;還有多少事情我沒有做過;還有多少地方我應該去看一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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