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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社會與市場極權主義

(2013-02-02 14:47:56) 下一個

《巴爾的摩下午5點30分的》後麵的一段,討論自我、社會與市場極權主義。



我回到家裏,脫下褲子,羞愧難當,掄起巴掌摑起我的小兄弟。可是這時我的小兄弟的倔脾氣上來了,它一聲嘶鳴把我掀翻在地。我無可奈何爬起來坐在他的身邊。

這是兩座大山間的一條山穀,山穀裏長滿了櫻花樹,綠草如茵,滿山青翠。隻見在前方空地上,幾個英俊的相公正騎馬狂奔。那馬都是一身雪白,高大結實,跑起來呼呼生風,我直挺著身子坐在那裏看得都呆住了。隻見這匹大白馬忽地一下從我眼前一閃而過跑到了我的左邊,我於是頭也跟著刷地一下轉到了左邊,可那大白馬霎時已經掉轉頭來,刷的一下又跑到了我的右邊,我於是頭也跟著刷的一下又轉到了右邊,但那馬卻又已到了左邊,我於是左邊,右邊,左邊,右邊,左邊……,頭像個撥浪鼓似地轉個不停。這馬也是真真個凶猛,就這麽來來回回,來來回回,跑了這老半天竟也一點不累,還是在撒著花地猛跑。“嘿,這屌絲,怎地也不嫌厭煩,就這樣沒完沒了呆跑個甚啊!”這時我的小兄弟耐不住性子罵將起來。我連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頭卻繼續跟著那馬向左向右,向左向右,看個不停。直到最後終於聽見一聲殺豬似的狂嘶,那馬雙蹄騰起,頓時之間天地色變,山穀動搖,林間風起,枝折葉落,那大白馬雙蹄落地時隨即癱軟在地上。我也跟著興奮起來,大喊:“好啊,爽啊!好爽啊!”我那兄弟在旁邊沒好氣地說:“這可真新鮮,看馬跑的比馬還爽。”我這時才轉過頭來說道:“兄弟啊,不是我說你,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看看人家的馬,又高又大,多能跑,你再看看你,我帶著你出來,人家都好奇,我哪裏搞的白色的小毛驢,都是馬,咋差別就這麽大啊?我跟著你可真是倒了大黴了,兄弟你可把我給毀了。”

我歎口氣接著說:“這個世界是多麽的不公平,人生來就是不平等,有人得到的是一匹大白馬,而有人得到的卻隻是頭小驢子。”可我說到這竟然聽見白馬兄弟笑了。“你笑什麽呢?難道這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嘛?難道人承受的與生俱來的不公平不是件可悲的事嗎?”沒想到白馬卻很無所謂地說“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生命都是不相同的,但隻有人類在抱怨不公,甚至為此而心生怨恨”。我說“兄弟你狠。明擺著,騎大馬跑更爽,而我隻有你這頭驢子,所以我一生下來就已經注定一輩子不會有騎大馬的爽了。”“你的怨氣我完全理解,我挺同情你的。但我不得不說,我是馬。小馬也是馬,我可能是像驢,但我是馬。別老管我叫驢,馬也有尊嚴,不是什麽事都能幹的。重要的是,你的這個問題毫無意義。人是存在於一係列的預設之中的,對此你們無法選擇。維特根斯坦說過:神秘的不是世界如何存在而是它竟然存在。”我聽他這麽一說可就快要崩潰了“我的天啊,這世界是怎麽了?這年頭連馬都能談論維特根斯坦了!好吧,我說哲學家,那你給我談談快樂吧?”“你這個問題就問對了。小馬也有小馬的快樂。”說著白馬兄弟無恥地笑了。我一聽,苦笑地搖著頭,都快哭了。“快樂不僅僅是一種被動的享受。它應該是一個創造的過程,它是一種主動地發現和體驗。所以人生的痛苦、憂傷、孤獨都可以轉化成快樂的體驗。這種創造性會使人生變得豐富,豐富是人生的厚度。幸福取決於人生的厚度而不是長度。沒有痛苦的人生是不幸的,因為它喪失了生命的一個重要的維度。人生最大的不幸不是馬小,而是蒙昧和懦弱。這種創造的意義還在於,它賦予了你一種可以把握你的生活的能力。中年人應該從青年的理想的激情中逐漸轉變到現實的理性中。你應該意識到生活中很多事情你無法改變無法把握,但你必須在生活中創造快樂,你能創造快樂,你就是成功的。快樂的人生就是成功的人生。”

“我們生來人人都不平等,我們每一個人又都有局限。我們可能不足夠聰明,而事實上我們永遠不足夠聰明;我們可能不足夠健壯,而事實上我們永遠不足夠健壯。這時我們有兩種選擇:通過努力使我們更為完美,更加聰明,更加健壯。這種努力雖然一生都不應該放棄,但它更適合作為年輕時的奮鬥的目標。當你人到中年,你可能就需要更多的理解人的局限性,在某種意義上,人的局限性是無限的,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你一生無論多麽努力,永遠達不到愛因斯坦的智力程度,永遠達不到劉翔百米跨欄的速度,永遠達不到蓋茨的富有,所以這時你需要的不是執著,而是解脫。這就是人生的第二個選擇,你需要為自己建立起一套你自己的而不是外在世界的價值標準,並且有勇氣堅守你自己的堡壘,你自己的那片金色的麥田。”“堅守自己的堡壘,並不容易”我這時若有所思,“它需要智慧,勇氣和一點幽默。”“唉,”說到這,我歎了口氣,“關鍵是人生來就不平等。”這時我的白馬兄弟開始了一段長篇大論:

“這就是人的差異性、平等和價值判斷,這可以說是人類社會的一個帶有根本性的一個話題。要理解人就要理解人類社會,要理解人類社會就要理解基因。生命是基因複製與傳播的載體,而生命活動是基因複製與傳播的策略。隨著進化,生命衍生出兩種不同策略,一是個體的策略,一是群體的策略,後者形成了社會性的動物。而群體的策略又發展出三類不同的社會形態。第一種是自由社會,(或者稱網絡社會),它的特點是個體之間沒有等級結構,也沒有明顯的分工合作,通過個體間的相互聯係傳遞信息,它的基礎是個體間差異較小,功能沒有特化。它的代表動物是老鼠和蟑螂。第二種是嚴格等級社會,它的特點是個體具有顯著差異形成嚴格複雜等級關係的分工合作的社會體係,它的基礎是個體間差異大,功能出現特化。它的代表動物是蜜蜂和螞蟻,而第三種社會形式介於一二種之間,它在群體內有著簡單的等級關係,即一個強力的王,但又沒有複雜的分工合作機製,從進化上講這似乎是從自由社會向等級社會的過渡,它的代表是猿、猴和狼。”

“難道人就不如蜜蜂了嗎?”

“你們人類有太多的偏見。你們總是以你們人的標準,強加到自然之上,以你們的標準作為唯一的標準,以你們的標準做價值的判斷。”

“但是人類社會好像與這三種社會形成都不同。”

“人的差異,尤其是智力的差異為人類社會帶來巨大的影響。等級社會更適合於人類社會。但人的特殊性在於,自我與複製的分離,自我形成了獨立的意誌,自我的指向自我而不再是複製,因此這決定了人類社會與其它生物的社會的本質的不同,使它變得異常複雜,充滿了矛盾,和博弈的過程。對於社會性動物來說,傳播基因的不是個體,而是群體。所有的個體共同傳播一個群的基因。對於社會性動物,個體的根本目的是群體的基因。個體在群體內有兩個獨特作用,一是自我犧牲,即以個體生命保護群體生存,二是提供儲備基因多樣性以在環境變化時保證群體的生存與延續。”

這時白馬兄弟停了下來掐了一隻野菊花一邊玩弄著一邊若有所思地問:“那什麽樣的社會是幸福的呢?”我聽了想了想,搖搖頭:“幸福很難說清的。就像你剛才說的,人類社會充滿了矛盾”“如果在一個社會裏,大家自然而然地生,自然而然地死,沒有相互之間的欺詐、壓迫和被害,個人安心於適合自己的角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危險來臨為集體挺身而出,這樣的社會能算幸福社會嗎?”“當然是啦,這不就是我們一直追求的嘛。”白馬兄弟看著我不解地問:“那我說的不就是蜜蜂和老鼠的社會嘛?”“不會吧,你難道說人應該向老鼠和蜜蜂學習,我們難道還不如老鼠和蜜蜂?”白馬兄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那些動物沒有理性,他們談不上幸福,隻是一種低級的生存狀態。”

“很好,我們現在談到理性了。人類總是以理性為自豪。理性產生的惡才能稱之為惡,而理性之惡對人類,人個體以及自然界產生巨大的危害,理性讓多少人受到精神肉體的極其殘酷的折磨,讓多少人多少家慘遭滅亡。如果用一百萬一千萬的人的生命,使今天你們的生活更舒適一些更方便一些,你認為值嗎?用你的親人的生命,使你們今天的生活更舒適一些更方便一些,你認為值嗎?”“的確,理性產生過惡,大惡,但我們也隻有依靠理性才能擺脫惡,走向善和幸福。”白馬兄狡褻地笑了笑,說:“當然這是可能的。也許人類永遠隻能在善與惡之間徘徊著。對於老鼠和蜜蜂,既不能說不幸也不能說幸福,他們不為這個愚蠢的概念所困擾,他們不想著改造世界,也不想著征服世界。動物為了生存所做的判斷主要涉及安全與危險,良性和毒性,然而人類的判斷最終卻都傾向於道德上的價值判斷,判斷最終要區分的是優與劣,崇高與低俗,是與非,正義與邪惡。”

我說:“但是人是自由的,人有自由意誌!”

“自由,非常複雜,難以說清。還是說說自我吧。自我意誌與基因的區別在於唯一性,不可複製,也不允許被複製,因此自我意誌有排他性,傾向於獨立於人類之上。自我在本質上是反人類的。社會中的自我意誌如果達到了極致,那社會將不能存在。自我意誌的實現手段是控製,有關於自我的一切在本質上都是控製。愛情是一種控製,自由是一種控製,權利也是一種控製,控製必然包括反控製,在公司裏,不僅老板在試圖控製員工,員工也在試圖控製老板。自我意誌產生之後,人類社會就形成了人與人,人與人群,人群與人群之間一場又一場無休止的戰爭。自我意誌的另一個特點在於負反饋消失,基因的自我複製具有雙重調控,當還沒有獲得完成自我複製最大化所需要的物質資源時,正反饋會不斷激勵個體去獲取資源,但當這一目標達到時,一個負反饋會被啟動,個體就會停止獲取儲存資源的活動,因此動物是有節製的。而自我失去負反饋之後,就失去節製,因此貪婪是人性中難以擺脫的一個特點,貪婪使人有極端化的傾向,凡事追求極致。看看你們現在的社會,一切活動,一切追求都是過度的。”

“噢,我都要崇拜你了,你簡直是一個哲學家。噢,我的白馬兄弟是個哲學家!看來我這輩子的快樂是沒指望了!”我用手撫摸著我的白馬兄弟的脖子,我這時覺得我這像驢子一樣的小兄弟可真可愛。白馬兄弟製止住我,他誠懇地看著我說:“立,你能不能不要用左手撫摸我?”“為什麽?”“因為平時你總是用右手,所以現在你用左手感覺怪怪的。”

“那什麽是生存的意義呢?”我感到慚愧,現在竟向白馬來詢問生存的意義。

“生存本來毫無意義。但你們偏要賦予它意義,而且你們希望它要有偉大崇高的意義,從而達到永恒。如果非要說生存的意義,那生存本身就是生存的意義。生存本身就應該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我似乎恍然大悟。“也就是說生命的尊嚴是絕對的!每個人的生存方式就都是平等的,無所謂成功與失敗,高低貴賤,因為每個人的生存都是獨特的,獨一無二,以前沒有過,今後也永遠不會再有,所以每個人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存,因為你是獨特的。”“ 我們從小到大總是聽到老師家長,這個社會的統治者告訴我們,如果所有人都追求崇高偉大的目標,那這個世界就是天堂了。但這這個世界上永遠不可能所有人都一樣。誰來定義崇高偉大,誰來定義人生的意義?誰來定義什麽樣的追求是高尚的?在一個自由社會,總會有人喜歡享受理性的快樂,有些人喜歡享受感官的快樂。為什麽非要每一個人都去追求理性的快樂呢?在社會裏有些人具有更強的理性思維能力,他們往往成為每個時代的文化精英,他們掌握了話語的霸權。這些人總在慨歎社會道德的淪喪人文精神的下滑,從古至今都是這樣。這不過是一種文化的專製,他們要把自己的價值標準當成一種更高的標準,同時他們利用自己的話語霸權人為的強行的把他們的所謂理性的追求定為崇高,而把大眾的感官與大眾的理性追求定為低俗。快樂的生理學本質是一樣的,都是外界刺激引起體內分泌某些物質作用於大腦的某些部位,引起相應部位的興奮而已,所以就快樂本質而言,看網絡新聞,甚至黃色網站與愛因斯坦研究宇宙統一的理論的價值是一樣的,都是一種個人追求快樂的方式。愛因斯坦把追求感官快樂稱為豬的生活,我認為是相當粗暴專橫的。如果愛因斯坦可以把大眾追求感官幸福稱為豬的生活,那希特勒就可以把猶太人送進集中營。愛因斯坦沒有意識到如果強迫每一個人都去研究相對論,都去研究哲學,那對於多大多數人來說不是快樂而是十分痛苦且毫無意義的事情。追求更高的理性並不是生存的意義。人類社會是一種正態分布,隻要有選擇的自由,人總是會選擇適合他們的事情去做,因此總有人會追求理性,而且隻有極少數人有能力也樂於追求最高深的理性,也總會有人無所事事,但大多數人都選擇一種平凡的生活。這時我又說:“所以社會走向自由,就必然伴隨精神文明的下滑。“的確。自由的社會,是大師的墳墓,是一個世俗狂歡的節日。每一個人都會找到一個小圈子,在這裏他們相互欣賞,每個人都幾分鍾的明星。”“幸好我們還有科學。”“誰知道呢!科學能帶來方便,但未必帶來幸福。科學能夠解除人類的痛,但不是痛苦。現代社會科學已經成為至高無上的權威。科學和資本規定了我們的生存方式,決定了我們的可能選擇。科學將社會建立成為一個由資本和市場主導的網絡,隨著科學的發展,網絡逐漸深入到個人生活的方方麵麵,最終有一天他將無所不在,包羅萬象,甚至深入到人的身體裏。所有信息都掌握在一個巨大終端裏,世界的網絡本身就形成一個巨腦。網絡社會規定了人的生存狀態,個體的生活需要服從市場和科學。從另一方麵來說,人體本身的功能正在日益被他的自身的創造物所代替。”“不過,也不用太擔心,計算機隻是計算,不是智能。”“不,計算也是智能,目前的人工智能已經比一些動更聰明了。你要注意,人工智能的發展本身是一種自我意識的進化,而且他是在加速發展。其實今天人類的很多智力活動已經必須依賴於計算機網絡,失去了計算機網絡,今天的人就會從目前的智力水平跌下去一大截。想一想,基因自我複製的生命形式已經有幾十億年的曆史,而人工智能的發展不過百年,我想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誌的產生不會太久了。”白馬邪惡地向我嘿嘿笑著,“我相信有一天你會落得和我一樣成為一匹馬,你看看,你在你周圍的那些風流才俊隻中,也就是一匹長得像驢一樣的馬了。創造力是一種毀滅的力量,上帝創造了人,上帝就死了。人也一樣,終究會毀滅於他們自己的創造之中。”我說:“媽的,你還真當你是哲學家了。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我們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看你閑著也是閑,我們還是跑上它兩圈。你今天說的我都同意,但我還是覺得,要是有匹大馬就更爽了。”

我正起身要上馬,突然看見周圍站了四個男人麵色陰沉,手持砍刀。我嚇了一跳,“這是要幹嘛?”我剛一張嘴,身邊那個男人一抬手用刀指著:“你,躲開。”我嚇得連忙躲開。於是那四個男人揮刀砍向我的白馬兄弟,第一刀下去,白馬背上連皮帶肉頓時翻開,殷紅的血一下子滋出來。就這樣他們麵無表情一刀一刀砍下,不一會兒白馬兄弟倒在地上,全身濕淋淋的,血肉模糊。我站在旁邊,悲憤難耐卻不敢說也不敢動。直到那四個人住手去了,我木然撲倒在白馬兄弟身邊,抱著他的脖子,一下子大哭出來,“兄弟我是個膽小鬼,我應該保護你,可是我太沒用了。”我知道了,最終還是關於暴力,關於殺戮。

山穀無風,櫻花如雪靜靜飄落。空曠的大地上隻有我孤獨地伏在白馬身邊傷心慟哭。這時,墨爾基拉德斯正脫著那兩塊磁鐵從遠處走來。當年這兩塊魔鐵被布恩蒂亞買去找金子。在發財夢破滅之後,布恩蒂亞又把它們還給了墨爾基拉德斯。現在墨爾基阿德斯更枯瘦了,拖著磁鐵,搖搖擺擺地走著,輕漂得如空中落下的一片樹葉,而那時大地已鋪滿了粉中透白的櫻花。

當墨爾基阿德斯從我的身邊走過時,他仍然興致勃勃地扯著嘶啞的喉嚨孤獨地喊著:“一切都是有生命的,關鍵是在他們消失之前,喚醒他們的靈魂。”而我那時正在喃喃的啜泣著:“他們把他殺了,他們把我的白馬兄弟給殺了。”……

我就是在哭泣中醒來的,胸中被說不清的感覺糾纏著,整個白天一直在想著這些紛繁的夢。連日的胡思亂想,對腫瘤的憂慮,恐懼和整宿整宿的夢,讓我累了。在接下來的一天,我竟然一覺睡到了11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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