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在blog已風行了很多年後,我突然有了開博的衝動。為了記錄孩子的一些童言童語,也為了記錄生活中的一些看似平凡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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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少的時光

(2012-07-22 23:25:25) 下一個

十一歲的時候,我擁有了一輛漂亮的自行車。白色的座椅,紅色的車身,小巧迷人。那時我常常騎著它在校園裏轉圈。從我們住的教師樓沿著網球場旁筆直的校道騎到學院正門前的那條路,轉右再轉左到校園後方的學生宿舍。兜一個大圈,繞過垂柳環繞的池塘,經過學院圖書館及不遠處的外教樓,再穿過好幾排教師樓,回到原點。如此周而複始,轉了一圈又一圈,我依然樂此不疲,直到媽媽在陽台上喚我回家。初三那年,出國的行囊再大也無法容納這個與我朝夕相伴的坐騎。與它惜別的那日,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那天,我終於又看見了它。它靜靜地靠在牆角,紅色的車身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看起來一如記憶中美麗。我欣喜地騎上它,迫不及待地想好好看看這個校園。一切都還是老樣子,眼前的情景仿佛電影般一幕幕地閃回。我不想停留,隻因貪婪地急著想看下一幕。路過學生食堂前那又陡又長的斜坡,我忍不住又像小時候般閉上眼睛從最高點衝了下來,任由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待我睜開眼睛,才發現眼前是S大教堂前那條念graudate school時每天上課必經的路。從宿舍出來,騎過兩個隔著main quad遙相對應的噴泉,就快到我們係的大樓了。那時晚風中教堂的鍾聲常常吸引我穿過遊人已散盡的main quad,聽著石板在我的車輪下依次發出輕微的聲響與從實驗室夜歸的我作伴。隻是我不明白為何小時候我長大的校園變成了異國他鄉的S大。我焦急地想調轉車頭,找尋來時的路。無奈所有的努力 都是徒勞無功的,迷路的我傷心地哭了。鹹鹹的淚水喚醒了我,原來這隻是一個夢。這樣的夢,真是讓人悵然若失。在中國的美好記憶,我常常努力想要拾起。那一夜我才發現,這記憶原來從未被我放下。

無憂無慮的孩提時光,就如夢境裏的路,再也無法回頭。五六歲的時候,隻想快些長大,原因不外乎想快些穿上那些從國外寄來的漂亮裙子。記得有一條裙子是淡淡的藍色,裙身繡著雅致的花,裙裾上是層層疊疊卻並不繁瑣的蕾絲。每年夏天,我都要試一試那條裙子。最怕聽到的就是媽媽宣判似的說“還是太大了,不合身,等明年吧。“等到終於可以穿上它的那個夏天,我的雀躍已無法用言語形容。這就是孩子,快樂與憂愁都如此簡單。

上了小學,依然想一夜長大,隻不過那背後的原因每年都隨著當時的所謂理想而改變。記憶中唯一對即將逝去的童年有一絲留戀應該是在五年級快要結束的那個兒童節。每年六一,都會收到學校發的一盒西點。那裏麵的奶油卷筒是我的最愛。早就習慣了和班裏的同學在自習的時候一起吃這些點心,可是那一年就隻有我和另外三個同學的桌上放著那個無比熟悉的盒子。原來兒童節的西點隻發給兒童;隻有我們幾個年齡偏小的同學得以在十一歲的尾巴過了最後一次兒童節。那天和同學們分享點心的時候,心裏是有些傷感的。可這傷感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對即將來臨的暑假的向往及暑假過後自己就是六年級生的自豪。那時的生命,充滿了那麽多希望和憧憬,讓我隻想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站。這對童年的緬懷還來不及沉澱便被輕易地壓在了暑期作業底下。

邁入初中,同學們逐漸從天真爛漫的兒童過渡到了青春懵懂的少年,而我似乎還在兒童和少年的邊緣地帶遊離。直到初三那年,我終於不用提醒也能看出同學A和同學B之間的小曖昧,開始明白為什麽同學C放著校車不坐而堅持騎自行車上下學,而為什麽同學D在中秋月明夜要獨自爬上山頂在樹上刻下那些看也看不懂的符號。漸漸地,我發現有一個人總是在樓梯轉角默默的注視著和一群女同學說說笑笑下樓的我。剛開始我以為是巧合,但幾次過後,我開始有意避開那個樓梯和那雙眼睛。說不出是什麽原因,隻覺得害怕緊張。這樣過了好一陣子,我的書桌裏出現了一封信。不知所措的我想也沒想就把信交給了媽媽。以後的事情可想而知。看見他被班主任老師叫進了辦公室,我心裏不由得泛起了一陣歉疚,覺得自己有出賣同學的嫌疑。每個人回憶起中學時代,可能都有他們心中的沈佳宜和柯景騰。這麽多年過去了,回憶被歲月洗滌,剩下的隻有那溫暖昏黃的畫麵。而那些如舊照片般美好的畫麵,就是對青春最好的注解吧。

有人說,青春就像一場大雨, 即使感冒了也盼望回頭再淋它一次。如果我的青春可以回頭,我希望能留在國內讀完高中。初三尚未畢業就出國的我,總覺得我的高中時代缺少了些什麽。在美國的高中結識的朋友,雖然也很要好,但我無法和他們分享小時候看花仙子和藍精靈的快樂,考完試後到小溪邊灌蛐蛐的趣事,小學畢業後軍訓的苦與樂,或是扛著鍋盆瓢碗去野炊的回憶。高中那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年,若是能和小時候的玩伴一起度過,會更加令人回味吧。大學畢業後的那個暑假,我獨自回國度假。在北京停留的幾天,和一個小學及初中都同班的朋友重逢。當年那個在我出國時送我一本徐誌摩全集的青澀男孩已是Q大的高材生。盡管從Q大到我住的酒店得橫跨整個北京城,那幾天他仍然帶我在有限的時間裏玩遍了北京。我們已經七年未見,聊天時說起過去的種種,卻沒有任何隔閡,仿佛我從未離開。

我對中學的美好回憶,就定格在十四歲出國那年。那單純朦朧,彷徨迷惑而又甜蜜憂傷的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穿越光陰的疏影,那些少年心事仿佛觸手可及,卻再也無法開啟。那個唱著歌謠跳著橡皮筋的小女孩,那個體育極差每次評三好學生都得要體育老師法外開恩的小女孩,那個因為小女生之間的恩恩怨怨哭鼻子的小女孩,那個看似堅強卻抱著半個人高的絨毛兔子跨上越洋飛機的小女孩,如今就隻能在寂靜的夜裏任由音樂帶著我的思緒飛回到那我再也回不去的過往。

少年不知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謹以此文紀念屬於我的青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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