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季,很多朋友都去滑冰滑雪,不禁想起了我們小時候的自製滑冰滑雪場。
記憶裏的滑冰場
嘩啦一聲,隨著母親手臂一抖,一大盆一大盆的洗衣水潑在早已冷凍的冰麵上。十幾分鍾過後,洗衣水凝結成冰,原本坑坑窪窪凸凹不平的冰麵,變得光滑平整。早已嚴陣以待的弟弟首當其衝,穩穩地坐在父親自製的滑輪上,昂頭弓腰,身體前傾,戴著棉手套的兩隻手用力把兩支滑仗往前伸向最遠可及處,兩手向後用力,滑輪嗖地一下向前衝去。十米之外,有一個緩坡,弟弟再一用力,滑輪順著斜坡飛速而下。坡道很短,不足五十米。滑輪瞬間滑到盡頭,弟弟身體稍微傾斜,左屁股一用力,身子一甩,迅即掉頭。沿著坡道向上而滑。這下可就吃力了,短短的一段冰麵,弟弟滑的滿頭大汗。每當弟弟奮力攀上冰麵的頂端,同樣地,身體稍微傾斜,左屁股用力,身子一甩,掉頭,滑輪箭一般地衝下斜坡。整整一個下午,四、五歲的弟弟樂此不疲,回到家裏,棉襖裏的襯衣都濕透了。
說起弟弟的滑輪,是那個貧瘠年代的特有產品,是父親親手做的。一塊厚實的木板當坐騎,刨的光滑平整。四周固定,木板底部兩側分別釘兩條長度相同平行的木條,木條中央再固定一條比木條厚一些,凸出來的兩根鐵條。那兩條鐵條被磨得刀劍般光滑透亮。被譽為滑輪。再用粗壯結實的兩條鐵棍,一頭裝上木手柄,稱為滑仗。
滑冰場的最初規模則是入冬後,一層層的雪和水凝結而成。初始表麵凸凹粗糙,孩子們玩滑輪很是吃力。後來母親想出了一個主意。就是每個周末洗衣服後,把幾大盆洗衣水一次次地潑灑在冰麵澆灌而成。記得母親曾經說過,即使在冰上摔倒也不怕,水麵是幹淨的。母親澆築的滑冰場帶著洗衣粉的香味,不能不說也是一種創舉吧。
比我小兩歲的妹妹則喜歡在冰麵上“打滑叉”。所謂打滑叉就是一隻腳先伸出去,腳呈45度角,腳掌用力在冰麵上往前推動,隨即兩腳著地,身體前傾,順著冰麵滑動。打滑叉隻能在平麵或者下坡的冰麵上滑行。向上的坡道則萬萬不行。所以妹妹一般都是從小巷的拐彎處滑下去,再從旁邊的幹道上跑上去,重複同樣的動作再次滑下去,一遍又一遍,妹妹亦是樂此不疲。記憶裏妹妹最初打滑叉時,兩隻胳臂高高架起,晃晃悠悠,緩緩地滑出去。漸漸熟練了之後,開始花樣滑冰。有時僅右腳落地,身體前傾,左腿高高抬起,如同小鳥一般飛出去。紫色燈芯絨褂子的兩隻袖子像極了一隻小鳥的翅膀,翩翩起舞地在冰麵上飛翔。
唯有作為長姐的我,膽小如鼠,從來未曾鬥膽打過滑叉。有時出門不得不經過光溜溜的冰麵,總是兩隻胳膊左右伸開以保平衡,小心翼翼地。越是謹小慎微怕摔跤,越是結結實實地摔過幾個大跟頭。好在冬天穿的厚實,棉衣棉褲外加棉猴,年齡又小,個頭不大,所以倒也從未傷過筋骨。後來長大讀書後,對於如履薄冰的理解,就是兒時的自己走在冰麵上的貼切寫照。
所以,當弟弟妹妹在冰麵上樂此不疲忘乎所以時,我站在一旁,觀戰加油鼓掌。妹妹弟弟總是鼓勵我,姐,不怕啊,上來滑呀!而我總是無數次地嚐試走上冰麵,腳下一滑,便後撤了。記得有一次,弟弟說,姐,試試我的滑輪。終於有一天,我坐上了弟弟的滑輪,慢慢地往前滑。弟弟說太慢了,要用力。說罷在後麵猛力一推,嚇得我鬼哭狼嚎似地飛出去。魂飛魄散中,瞬間便到了盡頭。滑輪的好處就是不至於摔跤。但也僅就一次,再未嚐試。究其半生,那是唯一一次的滑冰經曆。
上個世界七十年代的秀容小城,到了冬季,漫天風雪,既無鏟雪車,亦無人打掃。整整一個冬天,大街上、小巷裏,雪鋪了一層又一層,被南來北往的人們踩得結結實實。雪壓成了冰,冰上再覆上一層層的雪。尤其到了早春時節,偶爾有一天暖和起來,冰雪消融。到了晚間,氣溫驟然下降,水凝結成冰。到了第二日,整座小城變成了一座巨大的滑冰場。日日走過的北關大街從古城樓到新建路口,整條大街光溜溜,冰滑滑,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澤,儼然成為了一條長長的滑冰跑道。
到了午間,放學了。女孩子們幾個人手拉手排成一行,用棉鞋當滑板,齊刷刷地在晶瑩透亮的街道上步調一致速度均勻地往前滑動。暖暖的陽光,澄澈的藍天,清冷的北風,穿著各色花罩衫的女孩子們,笑聲朗朗,步履穩健,迎著陽光,向前滑行。我則小心翼翼地走在沒有結冰的路麵上,得以慢條斯理地欣賞同伴們的美妙身姿。那是記憶裏最美麗的冬季畫麵和最絕妙的天然滑冰場。事隔多年以後,作為當初的旁觀者,依舊清晰地記得那場景,那陽光,還有我的那些勇敢的小夥伴們。
光陰在一場一場的大雪裏,飛揚而逝。父親親手製作的滑輪,母親用一盆盆洗衣水澆築而成的滑冰場,早已不複存在。父親撒手人寰回歸天家,母親已是耄耋老人風燭殘年,當年的稚齡孩童,也是人至中年走過半生歲月。往事悠悠,記憶永恒。又是一年漫天風雪的冬季,在文字裏記下那些年的風雪,那些風雪裏的歲月,那些歲月裏的溫暖親情,成長故事,還有滿載父母體溫和印記的我們的滑冰場。
爸爸做的就是這種,圖片來源於故鄉的公眾號
這是當年媽媽為我們潑水成冰的自製滑冰場,去年秋天回去時,走近小巷,原先北高南低的沙土路如今平平坦坦的水泥路,現在的小孩子們都去遊樂場去滑冰了。
這是當年的北關大街,同學們手拉書,比肩滑雪的街道,如今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孩子們上下學基本都是父母車接車送。滿大街說著外地話的異鄉人,能夠如我這般說一口地道家鄉話的人已是風毛菱角。每次出門,媽媽總會切切叮嚀,注意安全。最後也總是加上一句,一聽你說話,本鄉地麵的,也不敢騙你了:)在媽媽的心裏,女兒永遠是孩子。
艾瑪! 加拿大的冰雪,我也摔過幾次,結結實實的摔:)
娘娘還在旅行中:那個年代,玩的都差不多:)
都就地取材,都是時代特色:)
據說旱冰最難滑:)
好溫馨感人的文,裏麵寄托了杜鵑對爸爸的懷念,對媽媽的思念。我也是膽小,尤其不會旱冰:)
謝謝琴音鼓勵。我媽那代人吃苦耐勞,孩子多,家務重,洗衣做飯,親力親為,太不容易了。年齡越大,越覺得老媽辛苦。
“母親澆築的滑冰場帶著洗衣粉的香味,不能不說也是一種創舉吧。”,這是兒時的回憶,立體的回憶!
哈哈哈,江歌親,真有你的,鼠輩鼠輩,俺們都是鼠輩:)講真,父母羽翼保護下長大的孩子,一遇風聲草動,就想跑回家:)好處是不太會招惹麻煩,壞處是缺少銳氣,沒有進取。
圓貓摔個嘴啃泥,俺是墩屁蹲,也是看見冰就害怕:)
跟我媽打電話,也講家鄉話,回去後,更是大爆棚,尤其這次,記憶力那些好久沒有講過的,全冒出來了:) 現在的孩子們倒是都講普通話了,方言估計要失傳了:)
旱冰更不容易,我摔了一跤,再也不敢玩了:)
禾兒,早安! 這圖片估計都是現在照得,那會兒估計都沒有照片留下來:)我們那時候都是父母手工做的,簡陋的很。
娟兒膽小如鼠啊,俺有膽大的家鼠,都是鼠輩,哈哈。你媽媽潑水結冰的描寫非常精彩,娟兒才思俊逸,文筆超群拔俗,讚讚讚!
我第一次去溜冰就摔了個嘴啃泥,下巴也摔青了,差點破相,從此看見冰麵就怕。
哪能讓領導坐板凳呢,請坐沙發:)你說的爬梨我在電視上見過,我們那裏沒有。
“整個群都洋溢著樂觀向上的氛圍”,哈哈哈,弄弄太幽默了。想起以前一個同事,工作總結最前麵一段話,總是國際國內形勢一片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