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塗鴉-之和女兒叨叨那過去的事（一）

江天塗鴉-之和女兒叨叨那過去的事（一）

周末全家人和朋友家一起出去吃晚餐，朋友家的女兒點了兒童餐的Macaroni Cheese，女兒點了有三個品種的兒童餐，Chicken Finger ，Mashed Potatoes 再帶一點spaghetti。朋友家的女兒將食物全部吃完，女兒的基本全打包了。回家後批評了女兒吃飯不好，沒想到她還委屈地哭了：“我的是三個飯菜呀，她的隻有一個呀，這不公平啊。”

於是我想跟女兒叨叨她媽媽小時候有關吃的事情。

女兒，你和媽媽差了三十好幾，這三十多年裏物轉星移變化太大，三十年多前的媽媽也是怎麽也想不到三十年多後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譬如可以敞開了吃，咱們不但可以敞開了吃，為了美還不敢多吃；再說細一點就是媽媽小時候想吃糖就很不容易，外婆那裏是真沒有，糖果尤其是奶油糖那是奢侈品，巧克力幾乎就看不見，冰激淩那是幾年裏麵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回。媽媽家可不是窮人，你外公外婆那都是公務員，但當時的我們就這麽個情況。

媽媽我出生在上個世紀的70年代初，這個時間點對於你來說也許就像發黃的舊照片。媽媽出生在大名鼎鼎的江蘇蘇州，媽媽會在地圖上指給你看蘇州在哪裏。蘇州是有名的魚米之鄉，所以媽媽小時候也沒有過嚐過饑餓的滋味，但是由於當時每個人每月可以吃多少東西，比如根據你是住在城市還是農村，就決定了你能吃多少米，多少油，多少肉的數量，所以吃的很不舒暢的感覺還是很有的，你不懂什麽意思？這麽說吧，那時媽媽就沒有看到過什麽胖人，偶然有見就覺得非常稀奇。

那時沒有多少零食可吃，媽媽在的幼兒園，有小朋友在後院的植被中發現了一種略帶酸味的植物，給它取名為“酸梅湯”，放在嘴裏嚼嚼再吐出來，就當是喝了酸梅湯。哦，你不知道什麽是酸梅湯？那是一種酸酸甜甜的飲料，媽媽覺得比你現在喝的巧克力牛奶好喝。但是出問題了，地裏麵的東西拔起來就吃，那時的小朋友不像現在這麽講衛生呀，所以我們幼兒園裏有好幾個小朋友都生了蛔蟲。你又問了，蛔蟲是什麽，那是一種寄生蟲，會在人的身體裏長大並吃人身體裏的營養。媽媽親眼看見一個幼兒園的阿姨從她自己兒子的屁股眼裏拉出了一條一尺來長得蛔蟲，紅紅的。當時媽媽還小，沒有覺得惡心，隻覺得害怕。有了蛔蟲，是可以治的，那時的醫生給小朋友們吃一種叫做寶塔糖的藥，那種藥尖尖的，是白色的，像塔的形狀，所以叫寶塔糖。有的小朋友喜歡甜的味道，就拿它真的當糖來吃了，吃好多，結果就中毒了。還有的是吃的劑量不對，對蛔蟲來說沒有起到作用，蛔蟲在肚子裏亂竄，小朋友會痛的大喊大叫難以忍受。媽媽的幼兒園裏是沒有小朋友因此而喪命的，但是媽媽聽說其他地方有小朋友因為這個就死了。

(寶塔糖)
 
 你看你，這點事情就害怕啦？
  
好吧，媽媽再講點其他好玩的吧。那一年媽媽7，8 歲吧，是一個夏天。媽媽突然有了8分錢，可能是偷偷從你外婆那裏拿的，具體媽媽現在也不記得了，外婆那時不給媽媽零花錢，不過現在你要買什麽要跟媽媽說，媽媽會給你零花錢的，就像媽媽給你哥哥大魚一樣，扯遠了，扯遠了。媽媽就叫5，6歲的你阿姨上街去買兩根棒冰回來。棒冰就是Ice Bar，是我們那時夏天裏的小甜點，棒冰上有紅豆，我們管這種紅豆棒冰叫做赤豆棒冰。你阿姨出去了後卻買了一根雪糕回來，雪糕是八分錢一根的，棒冰是四分錢一根的，這個算術你會做吧。媽媽就嚴厲地責怪你阿姨為什麽不買棒冰，你阿姨說，沒有棒冰隻剩雪糕了。媽媽說那就我吃吧，沒想到你阿姨哭天嗆地倒在地上嚎了起來，邊哭邊念叨：“傷心啊，傷心啊。”媽媽沒有辦法，隻好把雪糕全讓給你阿姨吃了。還有一次，你外公買了一籃蘋果，為了防止媽媽和你阿姨一下都吃完，你外公就把這小籃蘋果放在了高高的大衣櫥頂上，這點高度哪能阻當得了媽媽和你阿姨呢? 媽媽和你阿姨兩人搬了兩張椅子疊起來，你阿姨扶著椅子，媽媽踩著上，一下就消滅了好幾個蘋果。你外公回家後當然馬上就發現了，他故作神秘象是自言自語但是我和你阿姨都能聽見：“準是老鼠偷吃了蘋果, 我在這些蘋果上都撒了藥了，這下這些老鼠完蛋了。”媽媽聽了，立馬就嚎滔大哭了起來，外公又說:“什麽，是你們吃的?不是老鼠？別慌, 我有解藥。”
  
  
  
  （兒時的棒冰）

再後來，好吃的東西是慢慢地多了起來，但是完全不能和你們現在比。你外婆為我和你阿姨定了一份牛奶，為什麽隻定了一份呢？因為外婆求這個托那個隻弄到一張牛奶票，要買牛奶除了錢之外還得有牛奶票。就一份牛奶媽媽和你阿姨怎麽分呢？外婆就規定誰去拿牛奶誰喝，為了拿這個牛奶媽媽或者你阿姨必須要走過三條長長的小巷，冬天的時候那是凍得瑟瑟地抖啊。很冷的一天，媽媽凍得瑟瑟抖地走過了三個小巷拿了牛奶，回來後你外婆居然讓你阿姨把牛奶給喝了，媽媽我這個氣啊，氣得都哭紅了脖子。那一天媽媽就懷疑自己不是你外婆親生的。一瓶牛奶要拿費勁，而且我和你阿姨倆個都喝的不很舒服，後來外婆就幹脆不定牛奶了。日子繼續向好的方麵發展，不過外公外婆的房間門是老對媽媽和你阿姨鎖著的，裏麵往往有一些奶油糖。有一年的暑假，媽媽在你阿姨的幫助下從外公外婆房間的氣窗上翻了進去找糖吃，外婆把糖藏在了沙發裏麵，也就6-7顆的樣子吧。數量實在是太少了，媽媽就和你阿姨商量，要不我們倆就合吃一顆糖？多了怕被看出來不是？你阿姨同意了，媽媽咬了一半，你阿姨吃了另一半。你看看，媽媽小時候要吃點東西多費勁啊！
  
 
 （大白兔糖）
 

女兒，媽媽小時候外婆扣著吃是真的因為沒有什麽可吃的，不好好計劃計劃下一頓就沒有了呀。媽媽現在不讓你多吃糖，多喝飲料是怕你長蛀牙，怕你長胖了，怕你亂七八糟的東西吃得太多對身體不好。

媽媽和你說的這些都叫做曆史，往後媽媽會想到什麽就和你說一些。從這些過往中你會發現人們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卻也越來越不珍惜。譬如你的晚餐有三樣你還覺得不公平?你知道就是到了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小朋友吃不飽飯呢。在媽媽看來，你現在的日子就和神仙也沒有什麽兩樣了。要知道珍惜和感恩呀！


江天塗鴉 05.10.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