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

老宅

聽說”蘇大強”的”老宅”火了，我不認識“蘇大強”，但是我知道同德裏，因為我在那裏住過，也算是我曾經的老宅吧。我家啥時候住進去的記不得了，1980年搬出來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那時的同德裏人都應該沒有房產權，住在裏麵的人都是蘇州市地區機關委員會的幹部職工，這是蘇州地區機關委員會的一個大院。

同德裏是1920年代上海灘大亨杜月笙投資興建的，他的一個小老婆也曾居住在此。同德裏的小洋樓都是獨門獨戶的，解放前是銀行高級職員住的。當然解放後都共產了，我們那時都是幾家合住的。說起杜月笙的小老婆，小時候有其他小朋友指著巷子裏一扇經常關著的黑門說：有個很壞很壞的地主婆也住這裏。幾個小朋友甚至合議，衝進去打她一頓，當時的社會環境將“人之初，性本惡”發揚光大，讓我現在想起都不寒而栗。我不確定這家是不是就是杜家的，那“地主婆”是不是就指杜家小老婆。

那時我也比較記事了，可以回憶起許多人物。有個德高望重的張元鼎，曾任蘇州地區教育局的副局長，我們小朋友捉迷藏的時候他故意讓我摸到他的拐杖，然後笑迷迷地看著我的反應。。。這個樂觀積極的老者，被關過牛棚，在＂五七幹校＂被“解放”後急著往家趕，然而他的妻子就在他到家的前一天跳了井。（這都是我成人後聽家裏長輩說起的）

地區機關幼兒園的書記也住大院裏（她的丈夫是蘇州地區行署的副專員）一個慈祥的老奶奶，比幼兒園裏的其他所有老師們都和藹可親的多了，我叫她”指導員”。我對她說的最多的請求就是：“指導員，您發我一把槍吧。。。” 她就用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把手槍給我。。。

同德裏的入口處有一個葡萄架子，我在那附近跟著哥哥姐姐們學會了唱《一條大河》，第一次聽到那歌時，驚為天歌，躲在牆角一遍一遍地跟著學。

巷子裏有井，女人們在井邊洗衣淘米，家長裏短。夏天的一個晚上我媽帶著我的紅塑料頭箍去井邊打水，頭箍掉到了井裏，我心痛的肝兒都顫了。

老式的洋房裏沒有自來水（後來裝了，也是幾家合用），沒有衛生間，但是巷子裏有公共廁所，馬桶是家家戶戶的必需品。

後來當過江蘇省副省長的俞興德，當過蘇州市人大主任的黃俊度都在這裏住過。俞興德學農的出身，70年代去過非洲，我到他家玩，看到他家的蚊帳是淡藍色的尼龍蚊帳，而當時大多數人家用的是白色的紗蚊帳。俞興德的兒子俞文洪是我小學同班同學，功課很好，他媽媽拿出兩顆黃色的糖招待我，不知道是不是非洲帶來的。黃俊度的兒子黃濤比我大兩歲，經常招惹我，他說：“這王張江姚，你的名字為啥就占了兩個啊？？？” 我恨的牙根都癢，但是拿他沒有辦法，就想有個親哥哥替我狠狠揍這小子一頓。提起這倆“高官”及他們的子弟，一點沒有想攀附的意思，隻是感慨時間過得太快，父輩們都80開外了，子弟們也都快半百啦。。。

巷子裏有沒有蘇大強那樣的人？也許吧。。。各式各樣的人，到哪兒都似曾相識。

 

今年回老家，跟著妹子回老宅看看，見到了一些故人，想起了一些往事。。。蘇大強火了，而我記憶裏的老宅卻跟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