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塗鴉-之命運是一隻無形的手
十多年前出國時,還年青,就憑著一腔熱血,就憑著有衝勁,無知無畏無懼出來看世界了。從頭開始的生活隻能從零開始,重新讀書,重新建立朋友圈。既然已經出來,就不能多想了。生活的路是既然你已選擇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當時的我寫到:
----我媽和我爸就要和朝夕相處的外孫分開了,那濃濃的不舍之情一直籠罩著大家,快要走的那幾天,人人心頭都不是滋味,母親和我都徹夜難眠。父親陪我去買箱子,當父親將大大的箱子綁在自行車後座和我一起回家時,看著父親60多歲的背影,想起了朱自清的散文《背影》。要走的那一天,妹妹哭了,說不去送我們了。父母親把我們送到機場,一路上大家的話都很少,隻有不知離別滋味的兒子對一切新鮮的東西充滿好奇,不時問這問那,好像我們是帶他到什麽地方去玩。驗票進候機廳,父母親在隔離區外麵一直向我們招著手,看著父母的身影,淚水不停地在我眼眶裏轉悠,多麽希望能多看一刻父母,可是少不更事的兒子急不可耐,要上飛機尋找飛的感覺了。上了飛機兒子興奮不已,把沉浸在離情別緒中的我晾在旁邊。終於他回過頭來問我,‘外公外婆在雲下麵嗎?’我說外公外婆在雲層下麵,不過離我們已經很遠很遠了。兒子說‘快把外公外婆從雲層裏挖出來吧。’又過了一會兒,兒子覺得事情不是那麽好玩了,就一再問我:‘外公外婆怎麽還不來啊?’我安慰兒子:‘你乖,外公外婆很快會到美國來看我們的。’兒子覺得事情不對勁了,竟然號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外公外婆不要我們了,他們不要我們了。’我的鼻子一陣發酸,緊緊抱著他小聲安慰:‘不會的,不會的,外公外婆歡喜你還歡喜不夠呢。’很快他開始替我出主意:‘我們把飛機的玻璃窗打碎,把外公外婆拉上來。’‘我們跳降落傘回去吧!’這些平時聽了令我高興的稚語童言,現在聽了使我難過了很久很久。到了美國,就接到了父親的一份電子郵件,其中寫了一首不押韻的“詩”:
圓圓繞膝三年多,稚語歡聲天天聞。
六十外公稱老兄,白發外婆呼老弟。
小鳥毛豐離故巢,兒孫長大走天下。
此理老人誰不懂,此情老人總難釋!
小手一揮說再見,飛機隆隆衝天去。
外公憂傷淡淡生,外婆淚花潸潸流。
雖說聚散尋常事,離別總是傷心時。
再見圓圓待來年,祖孫相抱喜淚流。
(節選)-這篇文章曾登在了《揚子晚報》上。
十多年過去了,讀書工作,我們的經濟條件也蒸蒸日上,從三口之家變成四口之家,我父母也來來回回美國好多次了,他們幾乎玩遍了大半個美國。和大多數人一樣,丈夫和我都是從先工卡,後申請綠卡,再到申請公民。
十多年過去了,也懷念過去也想念家鄉,從濃的化不開到慢慢變淡。十多年的變化真大。兒子從一個可愛的小不點變成了一個高大的少年郎;我的國籍也於昨天改變了,我其實還想不太明白為什麽要做美國人?心裏是百般的滋味。宣誓說:“隻效忠美國,不再效忠其他國家”,我心深處有道坎。我覺得自己的命運真是有個推手在後麵,也說不清怎麽就到了這一步。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也說不清是激動還是傷感,是中國人的血液致使的?還是從小聽了《嶽傳》、張煌言、戚繼光、史可法等故事致使的?還是兼而有之?都說不清。但是,理智告訴我,人類如果沒有人發瘋,帶動一小部分人跟著發瘋,最後大家大打出手,造成世界毀滅,那麽最後國家的意識會逐漸淡薄。我們就是這條演變道路上的一批趕路人,一批販夫走卒,一批尋找更好生活的遷徙者!
無形的推手,不可知的命運讓我走到了這一步,我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我願人類和平,沒有戰爭;我願跟隨命運,走向未來。
江天塗鴉-05.24.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