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1)
2015 (62)
2016 (45)
原先睡覺怕失眠,現在睡覺怕做夢。自從受到“統一夢想”的宣傳教育,就坐下這個病了。
這輩子很委屈,從小到大到老被人管著,有眼不能看有耳不能聽有口不能言。好不容易盼到粉碎四人幫,總算開心一回,以為從此結束和尚打傘無法無天,自由地做法律允許的事情,打擦邊球也能得分,著實興奮了一陣子。
一旦鬆綁,渾身上下自在了,想象力創造力回歸,一時間天空湛藍空氣清新,打心眼裏頭想唱歌。可見人天性渴望自由,自由是自然法的基礎。可惜社會好比一場蹺蹺板遊戲,官民各坐一邊,此伏彼起,此起彼伏。官要特權自由必侵占民之天然自由,甚至剝奪《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五條所規定的法定自由。中間碰到許多曲折,首人踩憲踢法10年給國家造成的災難可跟文革10年一拚。
老朽發白齒豁萬念俱灰,估計此生看不到隧道的盡頭了。仆人管著主人,什麽都管,最後連睡覺做夢都要跟腚統一,難度太高無法滿足要求,有時煩了,真想破罐破摔不陪彼玩了。在此種荒謬心態背景下,昨夜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萬籟俱寂悄悄從天空飄下許多鈔票,飄呀飄呀,落在地上積攢起來竟有一尺多厚,像三九天北極雪那樣堵住屋門。用力推開,鈔票水波浪一般飄進屋來,把桌子底下床底下充滿。
我不禁焦躁了,哈姆雷特那樣踩著鈔票來回踱步,腳下沙沙沙沙作響,心裏斟酌著,撿,還是不撿,這是一個問題,始終拿不定主意。金錢誘惑如美色,孔子雲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老朽夢裏漏餡了,就想鋌而走險彎下腰去撿。忽然想起頭頂上懸掛著天眼,一舉一動難逃記錄在案。瓜田李下,縱然撿了交公,若說數量不對怎麽辦,渾身是嘴也撕擄不清。
後仔細一看,那鈔票並不是人民幣,而是日元。大約是外國敵對勢力故意搞的,意圖在擾亂金融。我念過第三帝國間諜頭目舒倫堡回憶錄,納粹德國要搞亂英國,就派一隊飛機在倫敦上空撒下很多英磅假幣,頃刻之間造成惡性通貨膨脹國力大傷幾乎癱瘓。於是,又想撿錢焚燒以便打破外來敵對勢力的陰謀。
轉念一想還是不行,因這個地方一切國有,外幣落地生根,即為國有,毋庸置疑。那一回農民在河裏挖出一段烏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回家,還沒等喘過氣來,官家已有差人聞風而至,說這段木頭屬於國家所有即簡稱國有,當即沒收。以此類推,鈔票雖為外來敵對勢力空投,一旦落地便屬國有,故還是不可伸手去撿,隻能望著滿眼鈔票發呆,心裏的念頭有些紛亂。
國有國有,說穿了就是特權所有。高速公路收費站來錢好比綠林剪徑,一年下來居然產生數百億巨虧,原來分贓不平所致。國有國有神聖國有,幾多罪惡假汝而行。
從地上撿起鈔票仔細一看,原來並非日元。因日元上麵印的人物頭像分別一個是教育家福澤諭吉,一個是教育家新渡戶稻造,一個是小說家夏目潄石,一個是《源氏物語》作者紫式部。而這張鈔票上印的竟是戴著草帽的八大山人!
咦,這就有點怪了。
這裏一向是政治人物壟斷著那塊地盤,錢權合一,怎麽忽然有人文畫家跑上去了,莫非真的改弦更張了?是呀,是呀,一個正常的社會好比一座大廈,須有許多梁柱支撐方能穩固,其中至少包括政治、經濟、教育、科技、藝術、宗教等等,地位平等,互相製約,互相扶持。各有各自的領域,各有各自的權利,不可一家獨大壟斷萬有。倘若政治一家獨大,壟斷萬有便是政治掛帥突出政治,文革曆史證明政治掛帥突出政治是萬惡之源。
這一點,可以從世界上局麵最穩定國家的鈔票上邊管窺一斑。除了日本文人印上鈔票,還有英鎊圖像,騷人墨客也當仁不讓。莎士比亞、狄更斯、各占一席,科學家牛頓占一席,北愛爾蘭甚至把球星貝斯特印在5英鎊上。
第三世界哥倫比亞不甘落後,讓已故魔幻現實主義作家《百年孤獨》作者馬爾克斯頭像印上錢幣。此舉非同小可,一個尊重文明的國度,處處防備政治一家獨大壟斷萬有的國度,才有可能產生受到普世由衷尊敬的文明。從頭像人物遴選可管窺錢權分離乃普世原則。嗬嗬,文明世界,一個“分”字了得。
如是觀之,八大山人上鈔票或不是遙遠的夢。
這樣胡思亂想著,不經意間眼前鈔票仿佛魔杖一揮消失得幹幹淨淨,難題迎刃而解。我醒了,暗自慶幸原來南柯一夢。
有個不長眼色的網友說:"那麼你怎麼不敢直接寫成"藏獨"這兩個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