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2011年的十月底的一天，美東秋意正濃。革醫生和平時一樣早早來到診所。每當季節變化的時候，生病孩子會比較多。他加入這家知名的私人大醫院的兒科醫生組差不多快一年了。兒科組大概6，7個醫生，忙碌的時候，要看其他同事的病人。組裏的S醫生休產假，這是她的第三個孩子。這段時間，大家更忙了。“看完這個就可以吃午飯”，革掃了一下兒護士準備好的病例，是S醫生的病人，孩子有季節性過敏。他喝了口茶水，不鏽鋼杯子用了十幾年，舍不得換，也許自己人老了，他想。其實除了兩鬢有些花白，堅持鍛煉讓他的體格保持得很好，很結實。。他的辦公桌上放著孩子們和妻子的照片。孩子們精靈古怪地笑著，漂亮的妻子一臉幸福滿足。走廊盡頭的診斷室的房門開著，小病人和家屬已經在等待。革醫生能從另一端看到他們。小男孩坐在媽媽的大腿上，玩著Ipad. 媽媽興致勃勃地一起看著，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現在的孩子們真幸福，玩具和大人一樣啊。”革醫生想起多年前在中山醫院兒童病房當實習醫生的時候，孩子氣地和小病人一起玩。“你好！小安迪！”他大步跨進診斷室，這孩子的名字和讀高中的老大一樣。媽媽和孩子同時微笑著仰起臉來，革覺得他的血液凝固了幾秒鍾，又開始在體內奔騰咆哮，他能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幾乎把自己震聾。媽媽的臉，正是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曾經屬於他的瀟瀟，此刻就在他麵前，她跟過去一樣，還是那麽柔弱美麗，隻多了些性感和成熟。雖然歲月的痕跡顯而易見，但是，他眼中的她，還是那個年輕的瀟瀟，一模一樣。他幾乎能聞到她甜甜的體味。他覺得自己靈魂已經出竅了，撲向了瀟瀟，一把抱緊了她。真是她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木珠項鏈上，“XIAOXIAO”，淚水頓時模糊了他的視線。“瀟瀟，真是你嗎？”他的聲音幾乎哽咽著。瀟瀟的臉有些慘白，“這麽巧？”“你還好嗎？”他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個傍晚，在中山醫院的小花園裏，他向瀟瀟表明了心跡。“我很好，謝謝你” 她的臉好像更白了。他們兩人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空氣凝固著。小安迪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把大人們喚回神來。“你的孩子真漂亮”他說“像他爸爸多些”瀟瀟說著，把臉埋到了孩子的頭發裏，“你的孩子都很大了吧” 瀟瀟又抬頭看著他說道。“一定很像你和小雲”是的，小雲，瀟瀟這麽多年不願意想的名字，現在輕鬆地被提起。那天在美領館門口，那個麵貌似曾相識的漂亮女孩，幸運的女孩。她從來沒有放棄過革，命運偏愛她，也到了革當年的大學醫院進修。瀟瀟滯留上海，讓她有機會軟硬兼施，捷足先登，就在瀟瀟得到赴美簽證的幾乎同時讓革投降，而且，她很快懷孕了。是不是有意安排已經不重要了。小雲注定和革在一起。這是報應嗎？瀟瀟一直想。是的，是對她拋棄弘的報應。這次，她是失敗者，沒有新戀情可以療傷，自生自滅，接下來得多年，她在異鄉孤苦伶仃，用學業和工作麻木自己。多少個夜晚，每每閉上雙眼，瀟瀟就看見革的黑眼睛，想到他在和小雲纏綿，她的心如刀絞。她的心扉，完全關上了。三十歲的時候，她被“黑心”的工作狂上司快逼瘋了，提出了辭職。意外地，“黑心”聽了她的去意也快瘋了，趁機向她表明了的愛意。工作，她還是堅持辭了，但瀟瀟給了自己一個機會，答應和“黑心”外出，漸漸發展成戀愛。一年後， “黑心”前老板成了瀟瀟溫柔體貼的丈夫。這時候的革幾乎說不出話來，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的目光落在病曆上，孩子的last name 一欄寫著 ：“Curt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