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過了一會兒,鐳把大雲抱過來,默默不說話。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如果愛情發生了在婚外,並在肉體上實施,就等同於奸情,萬人不恥。
“我們是不被祝福的人吧?”大雲開口道。
他輕輕笑了一聲:” 人到中年還在乎這些?我現在唯一的顧慮就是她和那個女孩子。“
大雲點了點頭:“你安排吧,怎樣我都接受。”
對小雨來說,她不敢去追究畢竟,她和鐳婚姻得了絕症,大雲就是腫瘤,就算是被強行切除,也是大傷元氣,之後就隻有過苟延殘喘的日子了。
兩三個月後,鐳帶著立立回上海。 父子先在浦東的家休整了幾天, 然後才去小木橋路看小雨和珍貴兒。小雨和父母一起住在那裏照顧嬰兒。
鐳有些黑瘦,眼睛卻依然明亮又深邃,小雨的心不爭氣地加快了跳動。她努力想恨他,鄙視他,卻做不到。
吃過晚飯,鐳要帶著立立離開。小雨的父母體諒地說:“我們得回自己家。你和孩子不要走。”
鐳有些尷尬:“那個嘛,小寶寶我怕搭不上手。”
“多練練就會啦。”丈母娘笑眯眯地說。“不過,你們如果時差還沒有倒好,先回浦東休息也行。”
鐳順水推舟地說:”謝謝媽理解。我剛回來,公司裏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周末再回來。“
“小雨跟你回去,立立就住這裏,我們照看幾天。”
小雨臉紅了,但沒有說不。等待得夠久了,她也想要個了結。
兩個人一路無話可說。進了久別的浦東公寓,小雨覺得這已經不像自己的家。
父子的行李還散在客廳,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沒有去整理。
“你先去休息吧,我還有些文件要看。”鐳說。
小雨洗過澡,坐在床上,把電視機的音量關閉,用遙控器滿無目的地轉換著頻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他在外麵的洗澡間洗漱,然後,一切安靜下來,鐳自顧自地在客房入睡了。
第二天小雨醒來,鐳已經去上班了。小雨想了想,給他發了個短信:“我要跟你談談。”
一天沒有回音,但下午5點多,他就到家了。
“出去吃吧!”他說。
好像是最後的晚餐,吃得人喉嚨發哽。沒吃完,小雨突然說:“我要回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鐳趕緊付了帳,一路跟著她回到公寓。一關上門,冷不防小雨的拳頭像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任她哭喊叫罵直到自己累得不得不停下,鐳說:“是我對不起你,不配你的原諒。我會照顧你和孩子的。“
小雨聽了這話,定了定神:“說吧!怎樣照顧?”
“我想過了,給你們買套房子,然後,每月給你們撫養費。”
“我也想過了,我隻喜歡小木橋的房子,每月你得給我們一萬元,直到孩子大學畢業。”
沒想到小雨直奔重點,鐳吸了口冷氣: “那房子我還沒有供完。”
“把名字轉給我就行了。”小雨知道,房子的尾款是小部分,如果鐳答應每月給她一萬元,她能對付。
“你提的要求我也得想想,畢竟我也是打工的,家裏的負擔你是知道的。”
“那些都跟我沒有關係了。我隻考慮我和珍貴兒。”
痛苦地糾纏了幾個月後,他們總算是達成了協議。小雨提出的要求基本都得到了滿足,最後辦完手續,小雨說:“如果我能把你的心挖出來帶走,可以放棄一切。”
“我不值得你的感情。”鐳低下頭說。“有事情給我打電話,我能幫的一定會過來。”
小雨的心緊了緊。“如果我比孩子和父母都先走,請你照顧他們。”
“為什麽這麽說?”他警覺地問道。
沒有人知道,她把遺囑寫好了。過去一年感情的重創,幾乎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體力衰退很明顯,心髒病的陰影又纏繞著她。對小雨來說,愛情就是生命。後來有了珍貴兒,她不得不全力以赴地為孩子爭取最大利益。不管鐳是個多麽糟糕丈夫,負心漢,小雨了解他,相信他會在危難時候保護她們。
“人有旦夕禍福,你答應嗎?如果你有意外,會把立立托付給我嗎?”
鐳被問倒了,愣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淚水不由浸濕了他的眼睛。很久以來,第一次,小雨對著她展開了笑顏。
回到家,立立已經睡著了。美美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婚變後,都傷心氣憤得不跟他說話了,最後還是美美的父母扛不住了,又來上海照顧孩子。
鐳走進書房,撥通了大雲的電話:“都辦完了。”他說。
“嗯,你這幾個月辛苦了。”電話那頭柔聲說道。
自己是最幸運的男人嗎?不管是初戀的美美,大雲還是小雨,都是那麽愛自己,但卻都失去了她們,早年喪妻,中年又失婚,大雲當年的離開,多數是因為自己不夠堅持。他罵自己是個感情的門外漢,低能兒,每段愛情都以傷害對方為結束。重拾大雲的愛情,對她是幸運還是孽緣?他完全沒有信心了。
與此同時,完全屬於小雨和珍貴兒的家,也是同樣安靜。小雨不由問自己後悔嗎?
“絕不後悔!”看著孩子熟睡的小臉,小雨心裏堅定地說:“一定要把孩子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