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春 （段嬰）

這是我高中語文老師 - 段嬰老師的美文。

 

故鄉的春   

    段嬰

 

    我不知道那裏算不算我的故鄉，不過我在那裏，從孩童長至成人。那裏的春，真是蠻野之至。

 

    春天，那裏幹極了，總不下雨（牛毛繡花針似的細春雨，我以前從不知曉）。不定什麽時候，春雷便硿硿哐哐地從旱得發響的天空中一陣滾過，銅錢大雨滴便啪啪濺在黃塵四起的地上，刹時塵灰屏目，待到煙消塵淨，看地上，連個水影子都沒有！

 

   但那裏的春，卻來得特別早，常常正月初四五剛過，老鄉們就都牽牽縷縷出屋了，場壩、地頭、溝邊，整家什的、犁旱田的、浸穀種的……實在找不到事做，扛把大條鋤，去猛敲曬了一冬的大土垡子！嘣嘣嘣幾十下都不碎，鐵硬。

 

    而春風，卻一陣猛過一陣，吹得人就不想安寧，頭發都立到天上去了。可在那嗚嗚不停的狂吹中，看著看著，一樹杏花開了，一坡桃花開了，連大棵大棵的梨樹也花開了，雪白。花骨朵枝條都鼓脹飽滿，俗諺便說：“吹水上樹，吹水上樹，起桃花水了！”原來這裏人說“桃花水”，非指洪汛，卻是說泛湧於草木萬物體中那不可遏抑的生之潮汛、生命之水！

 

   嗬，這樣水養大的我，無論此生踏進何種殿堂，故鄉的春嗬，我的血液中，會永動蕩著你那狂猛不息、勃勃頑強的生機。

 

       九一年五月十五日

          於成都鹽道街中學

（注：時準備公開課講鬱達夫先生《故都的秋》而為學生範作。又一個春天來了，就送給你們吧——同樣那裏春之中長大的孩子！2015，3月）

 

*** 特別感謝中學同學楊玲拍攝的薔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