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 裏 / 有 / 束 / 光 眼 / 裏 / 有 / 片 / 海
拾遺物語
“年輕的時候,每件事情你都想明白,因為老覺得,有些事情不明白,就是生活的慌張。後來等老了才發現,那慌張就是青春。你不慌張了,青春就沒了。”——高曉鬆
1969年冬,一個名叫高曉鬆的孩子,
在北京清華園一個高知家庭呱呱墜地了。
他們家真可謂群星閃耀:
外公張維:深圳大學創辦者、兩院院士。
外婆陸士嘉:著名流體力學家、教育家。
舅舅張克潛:清華大學無線電電子學係主任。
舅公施今墨:民國四大名醫之一。
母親張克群:著名建築學家和教育家。
父親高立人:清華大學教授。
高曉鬆說:“碩士在我們家基本等同於文盲。”
從小在清華大院長大的高曉鬆,
在求知上可真是占盡天時地利,
“小時候我遇到什麽問題,家裏人就寫一張字條,說你去問誰誰誰。”
這些誰誰誰,很多都是中國頭把交椅。
“隨便踹開一家的門,進去聊會天就很長知識,梁思成林徽因就住我家前麵的院子。”
▲ 高曉鬆和妹妹高曉江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高曉鬆,
等於在腦門刻了兩字:學霸。
他中學讀的是北京最牛的北京四中。
且是A1班——成績前50名的尖子班。
高三下學期,他獲得了保送浙大的名額。
高曉鬆竊喜不已,他喜歡江南,
“那裏山清水秀,美女如雲。”
結果沒高興幾天就被爸媽發現了:
“你怎麽不複習啊?準考證也沒有?”
他瞞不住了,隻好實話實說。
然後,爸媽給了他兩個選擇:
第一個:我們尊重你的選擇,但你必須自己打工上浙大。
第二個:聽我們的,考清華,我們養你。
“根本就是偽民主,我怎麽養自己啊,那時不像現在可以隨便打工。”
不得已,高曉鬆隻好考了清華,
以超線60多分的成績進了電子工程係。
係主任嘛,就是他舅舅。
爸媽已替高曉鬆規劃好了人生藍圖:
“讀完清華,就到國外留學讀博,
然後成為某個領域的學者或科學家。”
打小,爸媽就培養他學習琴棋書畫,
想讓他成為一個有藝術修養的科學家。
“琴棋書畫,我娘既當師父又當師娘,
手把手嘴把嘴教我這些‘雕蟲小技’,
以備我人生不如意時用以解憂。”
哪知生活常常事與願違,
高曉鬆沒愛上科學,倒愛上了琴棋書畫。
別看他家是高知,但生活依然很艱苦,
為貼補家用,媽媽油印樂譜,讓高曉鬆拿出去賣:
”不管賣多少,隻收兩毛,剩的歸你。“
高曉鬆用攢下的錢,買了第一把吉他。
那時,媽媽教育曉鬆時喜歡說一句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你要覺得眼前這點苟且就是你的人生,那你這一生就完了。”
這句話像釘子般鐫刻在曉鬆腦海裏。
隻是媽媽萬萬沒想到——兒子的詩和遠方,不是成為一個有藝術修養的科學家,而是成為一個懂點科學知識的藝術家。
高曉鬆抱著那把吉他,開始了淺吟低唱。
▲ 老狼和高曉鬆
04
1988年,高曉鬆上了大一。
念了兩月後,實在覺得沒意思。
“我不喜歡數理化,我愛音樂。”
他提出組建樂隊,爸媽不讓。
一家子科學家怎能允許子女成為藝人呢?
媽媽說:“你敢拿把琴就走嗎?”
曉鬆答:“我敢。”
媽媽立馬過去搜身,把錢搜光。
“我給你買張火車票去天津,
如果你能在天津堅持一周回來,
樂隊的預算我們立馬就撥給你,
如果堅持不下來,就乖乖念書。”
高曉鬆抱著吉他就去了天津。
第一天,他坐在天橋彈琴,
一天下來要到了5毛錢,
花4毛7買了盒煙,就沒錢吃飯了。
第二天,他餓著肚子去天津大學賣唱。
“結果被當成流氓,讓學校保衛處抓了起來。”
保衛處要沒收高曉鬆的吉他,
這可是他的命,他一下急了:
“我是清華大學的學生……”
最後,表哥去把他接回了家。
打賭失敗,他隻好回清華念書。
05
念書也不正經,整天想著樂隊。
他從北京各高校東拉西湊,
找來蔣濤、戴濤、趙偉、老狼等人,
就這樣組建起了“青銅器”樂隊。
沒有經費,樂器超級爛:
“吉他和貝斯不超過一百塊錢,
沒有鼓槌,就用刷子把替代,
音箱是用電子管收音機改裝的。”
幾個人就帶著這堆破爛玩意,
坐在清華禮堂旁邊那片大草坪上,
對著夕陽、對著啤酒、對著女生,
把過剩的青春荷爾蒙化成縱情嘶吼。
那時,大家根本沒想過出人頭地,
“寫歌就是寫著玩,下酒用或唱給姑娘聽。”
唱著唱著,青銅器竟有了一點小名。
1990年暑假,海南一歌廳竟發來邀請:
“希望你們能到我們這裏來演出。”
開始大家很興奮,但興奮後多選擇了退縮。
隻有高曉鬆和老狼不顧一切踏上了旅途。
“我們的音樂在海南缺乏群眾基礎,
又堅持不唱粵語流行歌,
幾天後就被歌廳老板炒了魷魚。”
這幾天找的錢隻夠一人回北京,
高曉鬆當即對老狼說:“你先走。”
因為老狼必須趕在開學前回去上課。
老狼走後,他摸出剩下的錢計算:
“頂多能買一張去廈門的火車票。”
於是他背著吉他,就去了廈門。
他決心已定——不回清華念那個書了。
後來,類似決定也成了他一生奉行的生活原則:
“每當生活裏不知道想要什麽時,就先想想自己不想要什麽。上清華,再去國外讀博,然後成為科學家,這不是我想要的的生活,所以我決定退學。”
至於“想要什麽”,去路上找吧!
後來很多人說:“你這輩子真走運。”
高曉鬆說:“我走運是因為我知道放棄。”
06
清華開學了,高曉鬆卻還在廈門。
天高皇帝遠,爸媽也管不著了。
那天,大雨,滂沱。
許多賣傘的,但高曉鬆囊中空空。
四處避雨的他,竟避進了廈大女生宿舍。
他在《如喪》裏這樣記敘說:
隨手敲開一扇門,穿著碎花小睡衣的姑娘,
打開門看見一長發黑瘦落湯鴨站在門口滴水,
不禁“啊”了一聲,立即有5顆美頭從床上浮起:
女:“你有什麽事?”
曉鬆:“來避避雨。”
女:“你是幹什麽的?”
曉鬆:“我,我,我是個流浪的,藝人。”
“你是流浪歌手!”
隨著一聲驚呼,眾女齊刷刷從床上坐起身,
露出各色碎花小睡衣以及興奮的眼神:
“快進來!”“吃飯了嗎?”
“你從哪來?”“用什麽樂器呀?”
憑著一把吉他、幾句浪漫的詩話,
高曉鬆收服了一屋子青春少女心。
由此受到了簞食壺漿的待遇——酒精爐煮的巨香的粥。
姑娘們還怕不夠香又往裏放了些桂花。
於是他紮根廈門,成了音樂流浪者。
高曉鬆在《如喪》裏感慨:“廈大女生竟然有與法國伯爵夫人們共同的愛好——供養青年藝術家並與之戀愛!”
沒多久,他就和廈大一妹妹熱戀了。
“拉著手在夜涼如水的東邊社幽深小巷裏,接了10分鍾41攝氏度的吻。”
在那個“搖滾才是音樂”的瘋狂年代,
不合時宜的高曉鬆在愛情滋潤下,
卻寫出了一首首騷柔的校園民謠。
《同桌的你》《麥克》《流浪歌手的情人》等歌皆出於此。
多年後,高曉鬆在書裏這樣懷念:
“廈門大學早已變了模樣。
曾經學校門口的小吃攤不見了,
那是我多麽留戀的味道,
記憶中那些小吃比現在任何珍饈都美味。
曾經蝸居過的小村子也高樓林立,
失去了我記憶中的容貌,
那是我多麽魂牽夢繞的地方。
雖然生活條件不好,
但是因為有了那麽多和我一樣有夢想的人,
所以雖是寒舍但也有溫暖。”
那段日子無比狼狽,但後來卻成了他一想起就會熱淚盈眶的“閃亮青春”。
他也在書裏感謝那位廈大姑娘:
“謝謝你,X,你教了我許多許多,
尤其是,你要我堂堂正正做一個男人,
但願老生沒辜負你最初的期望。”
07
在廈門流浪大半年後,
靠音樂難以求生的他還是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高曉鬆也沒回清華,
轉頭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導演係研究生。
音樂走不通,那就去拍電影。
這一考,就考了一個最高分。
但最後,還是沒有被錄取。
多年後,北影導師謝飛說:“那時的教授覺得導演不需要碩士學位,就一個也沒錄取。”
高曉鬆隻好進亞洲電視藝術中心做了實習編導。
幹了幾個月後,他和三個電影學院學生,
被派去成都拍一個糖煙酒交易會紀錄片。
一天晚上,在卡拉OK廳,
他們碰到一家葡萄酒廠的人正籌劃拍廣告,
高曉鬆靈感上頭,胡編了一句:
“想活九十九,常飲××葡萄酒。”
廠長一聽:“這個好,給我拍吧!”
高曉鬆一咬牙說:“八千。”
廠長一揮手:“給你一萬六,拍兩個!”
那時,公務員月薪才72元,
而他們兩個廣告就賺了一萬四。
嚐到甜頭的高曉鬆,立馬開了一公司,
闖進了剛剛起步的中國廣告圈。
兩年裏,他大發橫財。
他買了一輛車,名字叫做林肯。
又花三萬塊錢買了一個大哥大,
再花三千五在大哥大上吊一BP機,
還給BP機上了一個特別貴的呼號。
然後整天帶著這身行頭四處招搖,
俗得就像剛從山區出來的暴發戶。
他膨脹他張揚,但活得青春熱血。
08
1993年,香港大地唱片公司落戶北京。
高曉鬆被一朋友推薦給了大地黃小茂。
在黃小茂鼓動下,高曉鬆加盟了大地。
然後以很低的價格,把《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等歌賣給了大地。
條件隻有一個:我的歌必須老狼來唱。
這些歌,被黃小茂錄入專輯《校園民謠》。
在唱片發行後的一年多時間裏,
高曉鬆和老狼都沒意識到自己火了。
一天,他倆去北京工體看球賽,
突然發現周圍觀眾都不看球了,
而是盯著老狼看,然後蜂擁上來求簽名。
接著,各種演出邀請也蜂擁而至,
老狼媽媽是中央廣播交響樂團團長,
開始在家裏接到邀請電話還不信:
“就老狼那樣還能唱歌?”
一個月後,她接電話時就變了口氣:
“我們家老狼三千塊錢可不行。”
再接著,曉鬆和老狼開始頻頻出席頒獎典禮。
“把那一年的音樂一等獎全都拿了。”
很快,兩人就膨脹得一塌糊塗:
“頒獎,如果是第二,就不去。”
1995年,膨脹的兩人終於產生了分歧。
老狼覺得校園民謠沒意思,想轉型玩搖滾。
但高曉鬆始終堅定要做騷柔的校園民謠。
兩人就互相煩對方,見麵就吵。
錄《戀戀風塵》時,兩人徹底鬧翻了。
高曉鬆說:“鄙視這種民謠音樂,那你永遠別唱《同桌的你》,連老狼的名字都別叫,就叫王陽!”
老狼也熱血上頭:“反正一切都是你給我的,我都還給你。”
兩人掀桌子、砸椅子,決絕而去。
好得穿一條褲子的哥們從此一拍兩散。
決絕而傷感,但這就是惆悵的青春。
09
1995年,好友宋柯美國留學歸來。
高曉鬆跑去他家敘舊,
看他帶回來一堆唱片和一把電吉他,
就乘勢攛掇:“咱們開個唱片公司吧!”
於是,兩人就創辦了麥田音樂。
麥田成立後,隻發了3張專輯。
高曉鬆的《青春無悔》,
樸樹的《我去2000年》,
葉蓓的《純真年代》。
這三張專輯,雖然都紅極一時。
但因為盜版蜂起,都沒賺到錢。
那段時間,麥田連工資都發不出了。
“唱片已死。”高曉鬆心灰意冷了。
於是他背起行囊,開始了周遊世界。
“哪怕所有的錢都花光了也沒關係。”
“大概去過三十多個國家了,
到一個地方就買一輛車,
玩一段時間就賣了,再去下一個地方。”
旅途中碰上一堆人,很快成為朋友,
然後喝酒,然後下了火車各自離去。
沒錢了,就跟著某一樂隊四處賣藝,
到荷蘭,到丹麥,到西班牙……
去看溫哥華層層疊疊的島與水,
去看斯德哥爾摩海灣的落日熔金,
去看沙漠草原上壯闊的月朗星稀,
…………
兩年壯遊,讓他見識了世界之大。
兩年壯遊,也開闊了他的心胸格局。
後來,他在《曉說》裏感慨:
“世界不是苟且,世界是遠方。
行萬裏路,才能回到內心深處。”
世界變了,你沒有變,因你缺乏壯遊。
世界沒變,你變了,通常在壯遊之後。
10
歸來,曉鬆陪澳洲樂隊到酒吧玩,
正好撞見了幾年沒有說話的老狼。
澳洲樂隊問:“你以前組過樂隊嗎?”
曉鬆答:“做過,有個主唱很好,我們一起成名,後來因為一些事情鬧掰了。”
澳洲樂隊感歎:“太遺憾了!”
曉鬆端起酒杯,走向老狼。
老狼站起來,也端起酒杯。
哢嚓一碰間,彼此都紅了眼睛。
後來,兩人在錄音棚錄《青春無悔》:
是誰的聲音,唱我們的歌。
是誰的琴弦,撩我的心弦。
你走後依舊的街,總有青春依舊的歌。
唱著唱著,老狼就哭了。
曉鬆問:“怎麽了?”
老狼哽咽說:“想起了以前的很多很多事情……”
兩個人在黑著燈的錄音棚裏,
通過麥克風談起那些曆曆往事,
青春的感念和兄弟的情義,刹那間盡漫心頭。
老狼說:“你每天大手大腳,哪天沒人養你了,我養你。”
後來,曉鬆落難狼狽時,
老狼送來了十萬塊錢。
這就是兄弟。
2016年,老狼參加《我是歌手》決賽,
曉鬆來幫唱,從不燙頭的他竟燙了頭。
這就是兄弟。
什麽是兄弟?
就是一起做過很多傻逼的事情的人。
如果你年輕時沒和別人一起做過很多傻逼事,
年長時就換不來老狼高曉鬆一樣傻逼的兄弟。
最好的兄弟,都是從路上找來的。
而且,我們越是年長就越會懂得:再多各自牛逼的日子,也比不上那些一起傻逼的歲月。
11
1999年7月,駕車閑逛的高曉鬆,
在對外經貿大學門口撞見了沈歡,
立如五雷轟頂,全身一震。
第二天,他求哥們介紹認識了沈歡。
沈歡,又白又漂亮,
但和高曉鬆一樣“瘋顛”,因而被稱為“女高曉鬆”。
兩人一見麵,立馬就對上了眼。
才戀了三天,曉鬆就覺得找到了一輩子想找的那個人。
他對沈歡說:“我們結婚吧。”
沈歡心歡喜,但有些遲疑。
高曉鬆拿起煙蒂就往手腕上杵。
知名樂評人李皖在博客裏這樣寫道:
“有次我們一起吃飯,旁邊坐著記者,
高曉鬆一手抱著歡子,一手給我看他腕上的傷,
幾枚灰藍色的印痕,清楚刺激。
這些印痕是高曉鬆向歡子求婚時,
用煙蒂一次一次燙上去的。
燙到第三次時,歡子同意了。”
這種求愛方式又俗又痞,但青春熱血。
兩個“瘋癲”的人在一起的生活就像過山車,
一會兒蹦到峰頂,一會兒又跌入穀底。
2001年,兩人婚姻終於走到盡頭。
原本想好一輩子就這麽生活了,
沒想到最終卻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後來,高曉鬆回憶這段感情時,
用了“基礎性的崩潰”一詞。
他投入太多,也傷得很重。
於是他又上路了——又去尋找他的詩和遠方。
他說:“別叫我詩人,叫我遊子吧!”
身體或靈魂,總要有一個在路上。
12
最終,他在美國洛杉磯定居下來。
因為這裏有個地方叫“好萊塢”。
他想在這裏找回他曾經走失的導演夢。
他開啟了瘋狂的學習模式。
瘋狂給各大製片廠寫劇本,
瘋狂學習好萊塢電影製作理念,
瘋狂練習如何在半小時內講完一個好故事,
瘋狂學習曆史典籍和人文風情。
喜歡青樓文化,看到哪本書寫點相關內容就抄下來。
喜歡曆史,就連一個國家的鋼鐵產量都要去找出來。
…………
那些日子,他過得非常清苦。
積蓄,也花得一幹二淨。
車子,也早已經抵押。
困難時,連飯也吃不上了,
就靠朋友們周濟一點過日子。
“雖然沒錢,但是心氣兒在,
我寧可把車抵了也不出去滿街刨活兒,
也不幹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為了心中的詩和遠方,他拚盡全力。
十年後,曉鬆寫《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這歌後,
很多人說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家庭出身好,你有錢,當然可以這麽說。”
但情況其實剛好相反,
曉鬆每每追求“詩和遠方”的時候,
都是他很窮、家裏也幫不上的時候。
什麽是詩和遠方?
大冬天吃火鍋,吃得臉頰冒汗,不是詩和遠方。
但你身上隻有50塊,還帶女友去吃火鍋,
把冰冷聖誕夜過得心滿意足,這是詩和遠方。
買了房子,到宜家選家具,不是詩和遠方。
你租了一個破房,卻買回藤蔓盆栽細細裝飾,
露出幾分雅致,這是詩和遠方。
聽後搖、爵士,不是詩和遠方。
但你加班到深夜回家,還要取出淘到的碟,
聽幾首後搖,偷幾分鍾閑適,這是詩和遠方。
13
幾年後,他終於通過麵試,
開始為好萊塢一家公司工作。
也許是運氣好,也許是緣分,
在洛杉磯,他遇見了留學生徐粲金,
又開始了一段浪漫銷魂的愛情。
相戀一段時間後,他倆去迪斯尼玩。
那天雨下得特別特別大,
過山車正瘋狂轉著圈時,
高曉鬆突然喊了一句:“嫁給我吧。”
她說:“好啊。”
高曉鬆沒聽清,再問:“行嗎?”
她大聲說:“好好好!”
當晚,兩人就直奔市政廳去領證。
沒想到美國結婚,還需要證婚人。
兩人站在門口,愁眉不展。
哪知又來了一對結婚的,也沒證婚人。
“於是我們就互相證婚,把證領了。”
高曉鬆的愛情,就是這麽浪漫熱血。
他和很多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勇敢而隨遇而安。
這一點,特別像劉若英:
“永遠使出渾身力氣去愛,
從不給自己留後路。
其實不存在什麽失敗,
相愛時有過的真誠、幸福、甜蜜,
並不會因為最終沒走到一起而被抹殺。
世界上隻存在真誠或者不真誠的戀情,
而不存在成功或者失敗的戀情。”
14
特喜歡高曉鬆寫的這首《如果有來生》:
以前人們在四月開始收獲,
躺在高高的穀堆上麵笑著,
我穿過金黃的麥田,
去給稻草人唱歌,
等著落山風吹過,
你從一座叫“我”的小鎮經過,
剛好屋頂的雪化成雨飄落,
你穿著透明的衣服,
給我一個人唱歌,
全都是我喜歡的歌,
我們去大草原的湖邊,
等候鳥飛回來,
等我們都長大了就生一個娃娃,
他會自己長大遠去,
我們也各自遠去,
我給你寫信,你不會回信,
就這樣吧!
喜歡歌裏傳達的那種隨遇而安的達觀。
這也是他的人生哲學:以順其自然的態度,過隨遇而安的生活。
15
2010年,高曉鬆接到一大活,
被公司安排去導演電影《大武生》。
2011年5月9日,高曉鬆從美國趕回來,
參加電影宣傳活動,36小時沒睡覺的他,
“就像傻逼似的喝了一堆酒,
叫代駕,結果傻逼代駕沒來,
我時差上來了,就傻逼啦嗒開著車走了。”
路上又醉又困,結果造成四車追尾。
法庭上,律師提出減刑要求。
“血液化驗單上3個簽字的人都沒有檢驗師執照。”
這是一個很強的理由。
但被高曉鬆拒絕了:“有沒有執照我也喝醉了。”
他拒絕減刑,隻想徹底反省。
“這麽多年沒有好好反省了,
腦子裏的東西一直在咕嘟著,
沒關過火,腦漿咕嘟了二十多年,
現在找個地方關火晾涼,我覺得特別好。
我確實讀過萬卷書,行過萬裏路。
但我從來沒有把這些事情靜靜地梳理過。”
最終,他被判刑拘半年。
16
沒想到人人避之不及的看守所,
也被高曉鬆活成了“詩和遠方”。
“那半年沒有網,也沒有手機。
隻有特別高的房頂,有六七米,
那個燈,24小時永遠不關。”
那半年,他和就關在這樣一個房子裏,
外麵的世界,被濃縮成鐵門上的一窟窿。
沒有手機捆綁,便隻好時常發呆。
在發呆中,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珍惜自由。
“人人都想出去走兩步,哪怕去倒垃圾,擦個地,去小賣部扛扛東西,大家都爭著去。”
比如珍惜真情。
“在裏麵,富商、幹部、黑社會大哥、賭場老板、組織賣淫的,所有人都想自己老婆。因為隻有老婆不離不棄,記得給你送件衣服,定期來看你。”
比如珍惜發呆。
“我發現越思考越狹隘,越發呆越遼闊,一思考就繞進去,特別容易鑽牛角尖。而一發呆就能明白很多事情。”
比如明白理想和欲望之別。
“在獄中,一開門就兩饅頭,偶爾能吃上一雞蛋,就覺得特別幸福。”
就明白了幸福不需要那麽多物質,有理想才美。
理想就是當你想它時,你是快樂的;
欲望就是當你想它時,你是痛苦的!
比如明白了生活應該慢下來。
“看不見天,隻能聽雨。下雨的時候,就凝神細聽高牆外的雨聲,聽著聽著,就感覺突然回到了唐宋生活。”
就明白了生活需要慢下來,
“人不能一直奮鬥,那會失掉很多有趣的東西。”
想明白這些後,他把看守所變成了詩意之地。
用一個礦泉水瓶製作“漏水時鍾”,
找一根筆芯翻譯馬爾克斯的經典小說,
教兩個十幾歲的孩子寫關於青春的詩。
…………
“坐牢那半年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17
出獄後,他有了新的詩和遠方。
“我確定要做一個知識分子。”
於是他參與製作了三檔綜藝:
《曉說》《曉鬆奇談》《奇葩說》。
這三檔節目,都火得一塌糊塗。
“在互聯網這樣一個新的大航海時代,
各位公子都去為了理想和夢想奮鬥,
因為你要去橫槍躍馬征服世界,
所以你沒空讀閑書,我來替大家讀書。
你朝九晚五,你996,
你沒空聊天,我來替大家聊天。
我讓大家工作之餘過得更有趣一點。”
高曉鬆就這樣踏上了新征程。
為此,他還和幾位朋友開了一個免費“雜書舘”,並出任館長。
他為雜書舘開館作序時說:
以史為鑒,無非再添幾分偏見;
以夢為馬,最終去了別家後院。
不如大雪之後,清茗一杯,雜誌兩卷,
聞見時光掠過土地與生民,不絕如縷。
以夢為馬,詩酒趁年華。
18
鄭鈞談高曉鬆時說了這樣一句話:
“有些藝術家被抓進精神病院,成了精神病;
有些精神病人從精神病院逃出來,成為藝術家,
你就是那後者,你的生活就像行為藝術。”
這句話說得很經典很到位,
高曉鬆的生活的確像極了行為藝術。
他這正是他的追求:生活得有意思。
而這正是拾遺花這麽多筆墨寫高曉鬆的因由。
因為大部分中國人都活得太沒意思了。
學者蕭功秦和一位留美朋友,
研究東西方文化差異時發現一個問題:
“中國人的生活追求,與西方人相比,
有一個相當大的區別,
那就是中國人喜歡沉溺於物質生活的享受,
平時談話的內容不外乎是房子、汽車,
在世俗生活享受方麵有很強的從眾心理,
不像西方人在人生追求方麵那麽多元化。”
歐美人,也有不少關心物質生活,
但是更多的人一生都在追求“活得有意思”。
“有的人喜歡冒險,而在物質享受方麵相當隨便,
有的人成了億萬富翁,但生活依然非常樸素。
他們對於別人以何種方式生活,
物質生活如何好,可以完全不在乎,
他們隻想把自己的生活過得有意思。
而我們中國人則把生活過成了競技場,
一個個都在忙著追求“標配人生”:房,車,存款,婚姻,孩子……
“我要在×年內有房有車。”
“我要在×年內結婚生子。”
“我要在×年內當上部門主管。”
都忙著成為別人眼中的“人生贏家”。
一旦在認定時間段完不成目標,就會深深焦慮。
焦慮的我們似乎忘記了一點:當人生隻剩下標配,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把人生過成標準答案,那活著還有什麽樂趣?
人這一輩子,活得有意思比活成標配重要得多。
就如蔡瀾所說:“活得不快樂,長壽有什麽意思?”
所以趁我們還未老,趕緊去——
做一些最有意思的事情,
去一些最有意思的地方,
交一些最有意思的朋友,
愛一個最有意思的戀人,
因為,我們真的會死去很久。
19
高曉鬆至今沒有買房。
當然,這不是因為沒錢。
“我媽從小就教育我,不要被一些所謂的財產困住。”
他覺得租房子住也很好,
今兒看到這個就住這兒了,
明兒看到那個就住那兒了,
一買房,整個生活結構和生活節奏就被破壞了。
“我媽說生活不是眼前的苟且,
生活還有詩和遠方。
誰要覺得你眼前這點苟且就是你的人生,
那你這一生就完了。”
越是年長,高曉鬆越深信媽媽這句話。
安全感真的來源於一套房子嗎?從來不是。
真正的安全感,是找到自己的精神維度,從而免於靈魂的漂泊。
當然,拾遺君不是倡導大家不買房,
隻是提醒大家不要成為橡皮人:
沒有夢想、丟失痛覺、不知趣味,
就像一件行屍走肉、沒有血肉的生活工藝品。
高曉鬆有高曉鬆的“詩和遠方”,
你也應該擁有你的“詩和遠方”。
<!-- Like<%@endif%> -->生活本身是沒有色彩的,
你將它塗成灰白,它就贈予你冷清淡漠,
你賦予它彩虹,它就還你一根甜甜棒棒糖。
在日複一日的雞毛蒜皮中,
我們或許忘了自己原本還擁有變出玫瑰花的魔力。
無論你將來遇到一個什麽樣的人,
過上一個什麽樣的生活,都是先從遇到自己開始。
你不將就生活時,生活才會厚愛於你。
特別喜歡《歡樂頌》裏那句台詞:
“生活雖然一地雞毛,但仍要歡歌高進。”
但願我們都有那樣一天,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樣子,
讓過去所有狼狽與傷痕,都變成不辜負自己的勳章。
等到那一天,我們才敢說“不負此生”。
一如高曉鬆所言:等我把所有喜歡的事情都做了,才能勇敢數著日子,等著永逝降臨。
來源:拾遺(ID:shiyi201633),財經內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