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是生命的輪回,那麽我們生命中的相遇,無論多麽短暫,是否都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如若有緣相遇,也許是家人親人,也許是同學朋友,也許是偶然的擦肩而過,每一個緣分都值得我們珍惜和善待。有時,錯過了就錯過了,有時一件小事也許會令你終生難忘。
莉與卉既非情人,也非親人,隻是我生命中擦肩而過的兩個善良女孩。認識她們的時候,我剛上初中,而她們大概是高中畢業的年齡。我之所以與她們相識,隻不過是恰好分在了一個勞動小組。
勞動小組隻有四個人,當時的小隊長,莉,卉,和我。我那時算是地地道道童工吧?不過我很感激,我需要掙工分。如果掙不夠工分,全家的口糧都會被扣留。那時,扣除國家征購任務以後,餘留的糧食本來就很少,已經不足糊口,如果這點糧食都拿不回來,隻能等著挨餓了。
我們的任務是在棉地套種冬小麥。小麥需要在秋天下種,長出綠苗以後在冬天枯黃,第二年春天會返青,冬天的降雪對小麥起著保暖作用。因為播種時,棉花尚未收摘完畢,不能使用牲口,要靠人力牽引播種機。這是苦活重活,沒有人願意幹。如果說真有當牛做馬,這也算是一種體驗吧。
長期的艱難生活我已經學會了忍受。手磨破了,肩勒出了血,把血泡挑開,幾天下來就會麻木,沒有了痛覺。時間長了,磨出了老繭就好了。每個人都是如此,誰又能抱怨?我很少說話,我知道莉和卉在暗地照顧我,盡量不讓我做太重的活。我說不出一個謝字,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謝。大家一個組,有些活是需要輪換的,我少做了,她們就得多做,她們難道不明白?所有的客氣詞都太無力,太蒼白。
也是中秋時節,北方的天已經有了寒意。那個年代,月餅是奢侈品,一般鄉下人家是不買月餅的,大多自己家用糖和白麵製作一些,是個傳統,也是圖個過節的熱鬧。不過,這對我來說,也是奢侈了,因為家裏已經沒有了白麵,更沒有餘力買糖了。中秋對我來說,不過是又一天罷了,沒有什麽喜悅,也沒有傷感。我已經學會了忍受,習慣了從不抱怨,覺得這一切很正常。
到了中午休息,大家一塊吃飯。為了搶收搶種,當時飯都是吃在田間,每天派人去各家收集。雖然不過是窩窩頭鹹菜,餓了吃什麽都香。
莉和卉過來喊我,說我們一塊吃月餅吧,我沒有吭聲。
又喊了一遍,我依然沒有回答。
愣了一下,莉和卉明白了。
倆人小聲嘀咕了幾句,走了近來跟我說:
“你過來,我們一人分你一塊”,
......
多少年過去了,現在好像也到了怕吃月餅的地步。每年,買月餅基本是為了送人,而吃月餅也是因為朋友盛情,一起湊個熱鬧。可是,我依然忘不了那個中秋,那個月餅,那個送給我月餅的人,那兩個善良的姑娘。
後來再也沒有見過莉和卉,我去讀高中,她們嫁到了別處。
也許她們已經忘了這件事,也記不起我這個沉默寡言的小男孩。
隻是,我的記憶中,永遠有她們。
每次回老家,在長途車上,看見帶著小孩的婦女,我都會給他們讓座,會從背囊掏出一些帶給家人的東西送給她們。我不知道她們是誰,在我的心中,她們就是莉和卉。
值此中秋時節,我隻想說一句謝謝,謝謝你們,莉和卉......
也許是到了這個年齡......
玉泉寫啊,我下次給你寫捅馬蜂窩的故事。
我偷偷告訴你啊,我上大學是冒名頂替的,我有一個同村,同班,同年,同名的同學。
有故事的男人,有空寫寫你的經曆吧。
多少年過去,依然還能記得當年的事情,隻因那份純潔給你心靈深處留下痕跡。
祝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