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為人性不僻,卻頗耽佳句,自哂尋章摘句老雕蟲,殊不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所以佳句雖未得,塗鴉偶為之,回首經年,歲月果無痕?
正文

與友書(十一)

(2011-12-22 00:05:25) 下一個


    昨天看了你提到的那篇文章,讀到孩子的部分,心中隱痛,淚流滿麵。
 
   
人生不管怎樣的堅迎挫折,笑對困難,其實靈魂深處的悲哀與無奈卻如刀刻斧鑿一般,早已打上生命的印記,抹也抹不掉,逃也逃不脫;隻是,一般不足為外人道也。

去年八月離京,一路上心中起起落落,反反複複,都是當年文姬歸漢時作的《胡笳十八拍》。上大學時分析過其思想內容藝術手法,欣賞過文學的美,就是沒記住多少句子。今日心中的痛,如潮水湧來,閉上眼睛,全是他的一顰一笑,一句一句半通不通的話,一個一個瑣瑣碎碎的細節,一臉的茫然,轉瞬的驚慌,天真的笑靨,討好的語調,深情的凝視,此一別,不知是多少個明天的明天。那時他還不懂什麽叫分開兩個月,就問我兩個月是明天嗎,我隻好解釋是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他對明天的記憶太深了,因為我出國前那一兩個月忙瘋了,各種手續,每天大大小小將近十件事,根本沒時間照顧他,有時就送他去全托,鄭重解釋並承諾今天不能接你了,明天一定接,好嗎,雖然這樣的情況不是很多,但是我清楚地記得,前兩次隔天去接他時,本來我在門口看他跟小朋友玩得好好的,轉身看見我,哇哇就大哭,出門還想方設法跟我鬥爭”——“我累死了,我走不了路。轉天再去送時,幼兒園門口一放,自己主動就問:明天來接我嗎,有時還討好似的說我不哭,我聽話,媽媽來接我

剛到美國,白天一如既往地忙,隻有夜半醒來,分明聽到他的呼吸在畔。又憶起《胡笳十八拍》“……身歸國兮兒莫之隨,心懸懸兮長如饑。四時萬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暫移。山高地闊兮見汝無期,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夢中執手兮一喜一悲,覺後痛吾心兮無休歇時。十有四拍兮涕淚交垂,河水東流兮心是思……”

     我的兩個同事好友一直說我太厲害了(貶義),我自己也覺得很少是從自己的角度想我多麽想他,需要他,我總覺得他的有些眼神、語言不是這個年齡的孩子所應有的,期盼著他能快樂地成長,而時時又覺得虧欠他太多。人生無坦途,傷心獨此為最。你說的那篇文章裏的媽媽曆經艱辛把孩子養大,畢竟還得到了孩子的理解,也終於收獲人生的幸福。她是告誡人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走離婚這條路。可問題是什麽叫萬不得已,每一個人從不同的角度出發,總會做出種種不同的詮釋。

 人生的無奈大概莫過於此,無法抱怨生活的不公,文姬的悲劇命運是有著深廣的現實社會及曆史背景的;我等俗輩,卻頗有咎由自取的況味,好像沒有社會的或哪個個人的力量強迫你離婚,(當然,痛苦的內涵隻有自己心裏知道)。最後的想法就是不能想,不要想,隻是盡自己最大努力把人生安排得盡可能好一些。

--- 2008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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