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7)
昨晚讀了笑壇裏關於《那些年我們一起說過的外語》活動的帖子，一時興起湊了個熱鬧，寫了兩則當年的笑話，睡覺前發了出去。不料這熱鬧湊湊不要緊，卻勾起我回想起一些封存的往事，一篇篇，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使我久久不能入眠。因而寫下這些初來美國的記憶，雖與爛英語無關，但還是想借此活動與壇子裏的朋友分享。
記得一次找工作的interview,在與部門裏上上下下聊完之後，最後一位該是公司的VP。來到VP 的辦公室門前，敲門進去便與他聊了起來。我準備著接受VP的高深的業務考核和苛刻的管理能力的提問。沒想到簡單地聊了幾句後，VP出乎意料地問道：你能告訴我你記憶中最高興和最不高興的事嗎？我楞了楞：最高興和最不高興的事？這還從來還沒有總結過，然而腦海裏卻立刻浮現出兩副畫麵。“The Christmas parties at the graduate school were my best memory since I came to this country.”我毫不猶豫地告訴他。至於最不高興的事，這裏不提也罷。我們不是常說要學會寬容和原諒嗎？就讓它隨風飄散吧。“研究院的聖誕party”，在我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脫口而出，由此可見它的確在我腦海裏記憶深刻。
Christmas party，在美國任何一個角落都有，然而學生時代我們係裏的party則與眾不同，別有滋味。係裏的party有一個傳統，每年都是固定的流程：party總是在六位資深老教授的歌聲中開始。係主任Dr. Hanson有副好嗓子 ，每次都是他彈著吉他站在前麵領唱，一位老教授拉著手風琴伴奏，另外四位後麵伴唱。下麵的學生以及教授們和著歌聲，打著節拍，歡聲笑語，興致勃勃。老教授的歌曲結束後，學生們的節目正式開始。學生們的演出並非唱歌跳舞，而是趕在節日前編排的近似小品類的節目。其內容是拿著各個教授開玩笑。一年到頭，都是教授修理學生，現在是學生“出氣”的時候了。學生們抓住某個教授的小辮子無限放大，使勁開玩笑。學生的演出完成後，party進入到下一項。隻見一個人拿著一個半匹馬的雕塑走上來，將它交給Dr. Cooper,這個節目的主持人。原來這是評選？？獎活動，也是全係師生最愛的一個節目。哈哈，終於找到一個與此活動相關的地方：由於當年盡顧著跟著起哄，英語又差，沒能記住此獎的名字。這是係裏的傳統保留節目，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已經持續了多年。此獎主要頒發給本年度作出最stupid事情的人，無論學生或教授都有可能被提名。而獎品是一隻一頭撞進牆壁裏的馬，沒有前半身，隻有後半身的整個馬屁股，牆板上刻著各屆此獎得主的姓名。不知道它真正的名字，我們姑且稱它為馬屁股獎吧。節目開始，由上屆得主將馬屁股交還給主持人Dr.Cooper,然後由 Dr. Cooper講解此獎的來曆，並挑選出幾個曆屆的馬屁股得主，講述他們的英勇事跡。Dr.Cooper 是係裏最老的教授之一，在校已經30 多年了，對每件事都很清楚，是最合適的主持人。台上Dr.Cooper 如數家珍、津津樂道，台下師生們前傾後仰，捧腹大笑。列舉完曆屆馬屁股得主的事跡，接著宣布當年的獲獎提名名單，並介紹提名理由，然後由全係師生vote，以掌聲為尺，掌聲、歡呼聲最高者便是當年的馬屁股得主。他的名字便要刻在獎品上，馬屁股也帶回家，保存至來年的Christmas party交給下一任。時間久遠，那些得獎者的事跡已模糊不清，依稀記得有一位是因為洗column （一種老式的提純蛋白質的方法）時，因見column 上有一條陰影而不停地反複衝洗，最終發現那是燈光反射在column上的影子，此時他想要提取的蛋白質早已流到爪哇國去了。另一人得獎的原因是看著漏水而無動於衷，繼續做著自己的事而導致樓下全部電腦down機。LG剛來的第一年也差點榜上有名，其原因是將打碎的b-MercaptalEthanol瓶子放在實驗室樓道中。如果你的專業是生物或者化學，你一定知道那樓道中的氣味如何；如果你是其他行業的，想像一下，在一個封閉的屋裏，放上一萬個臭皮蛋，那氣味無處可散，你就會懂得他被提名的理由。vote時，他心情緊張，手裏攥著一把冷汗生怕當選。幸好還有其他更加stupid事贏得了當年的殊榮。LG當時舒了口氣，現在想想其實得獎並不是件壞事，名字刻在木板上也挺有意思。記得在我讀書的第三年，此獎的得主是係裏最資深的教授，諾貝爾獎得主、年俞八十多歲的Dr. Wood,原因是老先生應邀去歐洲講學，抵達後才發現講學用的Slides 沒有帶。在大家vote的掌聲中，party 進入到最高潮。頒獎後party 進入到最後的程序：開吃。係裏準備好的Christmas大餐豐富地擺在眾人麵前，供大家盡情享受。每年溫馨的Christmas party給我們這些離鄉背井的外國學子很多很多的安慰與快樂。
溫馨的party不僅給我們這些外國學子以溫暖，也是全體師生的美好回憶。去年四月LG的導師80歲生日，他的學生們為他舉行了reunion。席間，大家不約而同地談起當年母校的Christmasparty。LG的導師是個boring 的人，當年以嚴肅、嚴格而著名全校，跟他聊天永遠是science,開車永遠是55mile/h (當時的限速)，臉上永遠是一板正經。然而在reunion中，當話題轉到當年的party時，他那永遠嚴肅的臉上竟也露出一絲美好的笑容。
畢業以後，經曆了postdoc和工作階段，輾轉了不同的學校和公司，Christmas party 年年有，處處有，可是再也找不到如此溫馨歡樂的party了。這麽多年過去了，老教授們有的退休，有的離開，有的甚至已不在人世，但教授們的歌聲，大家vote時的掌聲和歡笑聲還時時回響在腦海裏。老師們，謝謝你們當年的諄諄指教，謝謝你們對我們這些外國學生的關懷，我衷心祝願你們身體健康，晚年幸福，歌聲常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