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出去接飛機,我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好像又是老朋友來時的感覺。老公說,你去看醫生吧。這種感覺已經有了幾次了,我也去了醫院。前兩天又約了大夫,今天準備去再看看。
機場人好多呀。我們出了機場,在一家酒店前照相。忽然對麵的樓上有人喊。我一看,是醫院的值班醫生。他說趁保羅大夫現在還沒走,你快來看看吧。於是我打了個招呼,就象醫院走來。
醫院是四層。保羅大夫也在四層。我到二層後忽然沒了台階。隻有一條甬道通向四樓。我慢慢往前蹭著。保羅大夫伸出手,把我接了過去。進了他的辦公室。
保羅大夫說:“你來晚了。”我說:“沒有呀。不是約的下午四點。”“不是。是中午十二點。”我突然想起來了,是我弄錯了。讓大夫等了我這麽久。
他說:“今天晚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好的。”隨後他沉默著把車開到城裏最熱鬧的飲食小區。他把車停在影壁下麵。我說:“我現在對這兒熟悉啦。自我先生來,我到這兒好幾次了。”保羅醫生曾帶我到這裏吃過兩次飯。那時我一個人住在這個城市,哪兒都不認識。
他還是不說話。我們進餐館門的時候,一個夥計正在發奶油炸糕。保羅醫生不小心碰了我一下。我的頭一偏,把炸糕碰到了地上。
進門我們坐在餐館的最後一排。服務員上了茶和冷盤。我們無言地吃著。我心中忽然尷尬和內疚起來。偷偷望他一眼,他的臉色一點表情也沒有。我坐不住了。起身說:“我去上洗手間。”他還是沒抬頭。
我從餐館後排往前走。走到半路,忽然下半身滴起血來。我定了定神,準備再往前走。可是眼前發黑,再也堅持不住。我雙腿一軟,暈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了,躺在家裏的床上。一切都是幹幹淨淨的。清晨的光線灑在屋裏,有點半陰天。我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了。一定是保羅大夫給我看了病了吧。我的暈倒引起一片喧嘩。服務員跑到後麵叫保羅醫生。保羅跑過來,把我抱起來,試圖把我弄醒,但是無濟於事。他把我又抱上車,開車到他的醫院,做檢查……
在家裏,我醒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又是那麽想知道。電視櫃上放了一個藥單子。我緩緩起身,緩緩去拿。那上麵隻是記著藥方子。保羅醫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他的心裏,或是在我的心裏。保羅醫生有高高的鼻梁,深陷的眼窩,和灰色的頭發。他做什麽事都是那麽沉著,冷靜,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