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知是肉吃多了還是睡眠質量不夠好，梳頭的時候，頭發唰唰唰地掉。先生打趣地 說： “還麻煩 梳子幹嘛, ，你這兩根頭發 就 用五根手指從前往後縷一下就行了 ， 像老李那樣的滿頭三綹半頭發， 從左縷到右，連倆跟指頭 都用不上。”
老李是當年我們公司的司機。 那個時候外國人在中國辦公相當不容易，可不是想上哪就去哪，想用誰就可以用誰 的。 在中國辦公司，開辦事處，想省錢沒門， 沒點資金 ，在中國開公司根本就玩不轉。 外企駐華辦事處隻能在 涉外 酒店， 我們公司辦事處就 在Holiday inn，可別不把豆包當幹糧， Holiday inn那會兒 可是四星級酒店，絕對不是美國加拿大的 汽車旅館的小趴趴房。 就像比薩餅到了中國就不是街口小店2.99 就可以買一條的，要吃pizza，是要到飯店正式落座吃的 正式西餐。
那個時候的4星，5星酒店的下麵幾層都是商務間， 最上麵幾層是公寓客房，租給在華公司的老外和家屬。 我們公司在7層， 輝瑞製藥當時在六層， 六層還有幾家德國的服裝進出口公司，日本一個挺大的株式會社也在六層。 那會兒，出入酒店頻繁的除了高級小姐 ，就是外企雇員了。
外企辦公地點不可以隨意，用人 當然更不可以隨心所欲。外企雇員 招聘得通過 外企服務公司 ， 即便外企公司自己 找到 合適的人，也一定要把人事關係 轉到外企服務總公司 。 就像一見鍾情的倆人想要搞對象，不能私下偷偷摸摸地談，一定得找媒婆抽成， 然後正式介紹。兩情相悅沒有用， 在一起是不合法。 總之， 公司 付給雇員 的薪酬一定 要經過外企服務公司抽成，有沒有 點老鴇的意思？
業務雇員要走程序雇用， 司機也不例外， 外企用車一定要從外企服務公司的車隊租用， 司機也是外企服務車隊派送，外麵的出租車再新，再好，再便宜也不可以私自租。 老李就是外企服務公司的車隊的。一般人不容易混進 車隊。 能夠進到外企服務公司的車隊就更難。 外企車隊那真是氣派，全是日本進口的銀灰色尼桑小轎車。
司機那會兒算是技術工種吧。 給老總開車不比老總的貼身秘書 待遇差， 送給領導的禮物，領導 沒看上眼的，就直接讓司機拿回家了。所以說司機是個肥差。 有些時候，我們在餐桌上聊業務， 司機也一塊參合。當然老李從不參合。
我進我們辦事處的時候，老李早已經在我們公司服務好幾年了。每天大家都各自出差跑業務，很少坐辦公室，大家見麵的時間不是太多，老李一般呆在外麵跟車在一起，很少到辦公室。平常話也不多。 和老李共事這麽多年，細想想除了老李的禿頭，好像也沒有留下什麽太多的記憶。 不過老李說過的關於婚姻的事兒，這麽多年還是記憶尤新：“什麽愛情不愛情的， 結婚就是兩口子搭夥過日子，，就是 你出點白菜，我拿點粉條，湊合著過日子。” 當時我還嘀咕， 白菜燉粉條，沒五花肉能好吃嗎，難怪日子湊合。說這話兒的時候，老李應該在荷爾蒙不是太旺盛的 50多歲。聽說老李老婆挺厲害，怎麽厲害，沒法考究， 不過 有一次我可看到老李的的脖子是有撓傷。那個時候養寵物還不像現在這麽盛行，也沒聽說老李家養貓，養狗啥的， 應該是兩口子吵架之後誤傷的吧。 那個時候我才剛剛20 幾歲，沒那麽八婆， 要是現在這個年紀我怎麽也能把事情搞得水落石出。
後來，國家政策越來越寬鬆 了， 用車也不不需要一定是外企的了， 老李就被退回到 外企服務公司。聽說 又過了幾年，外企車隊 效益不好裁員。 老李就被裁了。 不過這話有點不準確， 老李不是被裁，是自裁的。 外企車隊的人都是通過各式關係進去了， 裁員拿誰開刀都不合適， 於是有了最奇葩的裁員辦法，自己做自己命運的主人- 抽簽決定。 結果老李就中簽了。
一輩子從身邊走過的人很多。 能夠給別人留下記憶的也就幾句話，幾件事兒。 老李肯定不會知道我最近突然想到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