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重溫：是誰主使南越政變？

甘迺迪生前錄音帶-承認指使南越軍人政變

 

甘迺迪總統圖書館﹐日前公佈了他生前的一批錄音帶。其中一段是他對南越政變及總統吳廷琰兄弟遇害之事表示遺憾。這是第一次公開証明南越政變是由甘迺迪總統親自指示進行。

南越軍人是在1963年十一月一日發動政變﹐並且殺死了吳廷琰及吳廷(王柔)兄弟。兩天後﹐甘迺迪錄下他的看法。他說:「我對吳廷琰之死感到震驚….我認為我們應當對此負極大責任﹐因為這開始自今年八月的一封電報﹐電報中我們建議政變。在我的看法﹐那封電文寫得很壞。根本不應該在一個星期六發那樣的電報。我不應當在沒開過會議﹑詳盡商討之後﹐同意那樣一封電報。」

南越政變三週之後﹐甘迺迪自己被暗殺。這個震驚世界的消息使美國人一時難以承受。由於甘迺迪極受愛載﹐又是在英年時期死在任內﹐美國人從此隻提他任內的幾件英明事蹟。對於他任內發生的幾件溴事﹐包括南越政變﹐就完全不提。

過去三十多年的美國史書﹑傳記在提到1963年的南越軍人政變時﹐一直含糊的說是國務院幾名高級官員擅作主張﹐草擬電文之後﹐趁總統﹑國防部長﹑國務卿等都在渡假之便﹐擅自發了電文。雖然大家都對這樣的交代感到可疑﹐但是沒有人持異議。因為美國文人及史學家都極力包庇甘迺迪。事實是﹐由於是美國發動南越政變﹐才使南越的事變成美國的事。而且﹐甘迺迪是第一個違反日內瓦協議﹐派作戰軍隊到越南的美國總統。但是後來這班史學家故意隱瞞事實﹐將越戰擴大的責任都歸咎於詹森及美國軍方身上。

 

到目前為止﹐美國近代史書一直說「那封電報」是國務院兩名官員哈裏曼及何斯曼擅自作主寫的。哈裏曼 Averell Harriman曾當過紐約州長﹐競選過總統提名﹐這時是國務院遠東事務助理國務卿。他是甘迺迪政府中的左派﹐也是所謂的自由主義者。另一名助理國務卿何斯曼Roger Halisman 也是他們派係的人。他們與羅拔甘迺迪﹑白宮顧問亞瑟席勒辛格 Arthur Schlesinger、及左傾經濟學者(當時駐印度大使 John Kenneth Galbraith ) 等成為一個小圈子﹐目的在壓製立場保守的國務卿魯斯克(Dean Rusk)。

這一派人反對美國支持南越﹑更反對吳廷琰政府。而魯斯克就與軍方的立場一致，支持南越政府以對抗共黨擴充。據說甘迺迪對雙方都採取鼓勵態度，使兩方都自認得到總統支持。

當時甘迺迪身邊的自由主義者壓迫他採取行動﹐撤換吳廷琰。但是甘迺迪一直不能作出決定。到八月二十日新大使洛奇 (John Cabot Lodge) 啟程就任時，他還不能對洛奇表示他未來的任務是什麼。

八月二十四日是星期六，哈裏曼及何斯曼，連同總統助理 Michael Forrestal 趁著週末，草擬了一份給洛奇的電文。內容是說，美國不會幹預越南內政，但是如果南越軍人發動軍事政變，美國會考量局勢、承認新政府。言下之意是鼓動南越軍人政變。

據說這兩人所以敢這樣做，一方麵因為他們看死了上司魯斯克是好好先生，而幾名巨頭都不在京城：麥納馬拉去懷俄明爬山、魯斯克到別州去看球賽、白宮安全顧問彭岱和中情局的麥康都在放假。

這兩個人將電文起好後，向三軍聯合參痔├諏④妶蟾嬲f，其他部門都已批準，先騙取得泰勒的批準。然後打長途電話找魯斯克和麥納馬拉，說電文已獲其他部門通過，因此他們也都批準。(魯斯克說，如果麥納馬拉同意，我沒問題。而麥納馬拉也說的是一樣的話。顯示他們都以為這電文已經由高層通過)。這時他們就按程序要總統助理Forrester 打長途電話到麻省海邊Hyannis Port甘家所在給甘迺迪，並指出「這是其他人都已經贊同的主意」。甘迺迪說:「如果魯斯克和麥納馬拉都說沒問題，我也沒問題.」甘迺迪還加了一句:「你認為這是好主意嗎?」似乎他還是沒有拿定主意。

事後，很多人說不是這回事。泰勒將軍說，他的感覺是，這電文已經送出，他的批準不過是事後的補行公事。否則他不會批準。麥納馬拉及麥康都說，如果他們在華府，了解實況，一定不會批準這樣的電文。魯斯克也說，他還以為甘迺迪已將電文送出了。總之大家都給哈裏曼及何斯曼玩弄了。

不過一項如此重大的決策，真的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通過了？兩名助理國務卿就真的可以一手遮天？若是真的，他們怎會不被開除？何況電文發出後，大把時間可以撤回，但沒有修正行動。所以最可能的是，決定是總統做的，但偽稱是大家都不在場，以保護總統不被牽連。而且連國務卿、國防部長都洗脫了。由於哈裏曼、何斯曼等人是最堅決主張撤換吳氏兄弟的，就由他們來承擔這個責任。

 

但是電文發出後，許久沒有動靜。因為南越那班軍人不敢動。到九月尾時仍無動靜。甘迺迪乃又派了麥納馬拉、和泰勒將軍到南越去觀察情勢。行前對他們說，如果他們改變立場，他也會改變立場，取消支持政變。結果麥納馬拉說，他一見吳廷琰，吳氏就展開了他一個人的長篇獨白(這是吳廷琰的老毛病)，不準他插嘴。這使他反感，並使他認為吳氏根本沒有改革的意圖。於是兩人都主張維持原意。

十一月一日中午，楊文明將軍終於發動政變。當晚，吳氏兄弟就被叛變軍人殺死，軍人還用刺刀在他們身上亂刺。消息傳到白宮，甘迺迪和所有幕僚召開緊急會議。魯斯克、麥納馬拉、羅拔甘迺迪等人都在座。當甘迺迪讀了洛奇拍來的電文﹑說吳廷琰已遇害，臉都白了，立即站起身離去。

甘迺迪心情沉重﹐是因為天主教的關係，甘家與吳廷琰有特殊關係。二次大戰時，吳廷琰因為不願在日本統治下任職，曾自我放逐到美國。他在美國時，甘迺迪的父親老甘迺迪還是他在美國的贊助人之一。他還到過甘家拜訪。甘迺迪在任國會議員時，並且兩度在其父親建議下前赴越南訪問考察。回國後還在參議院中成立「美國越南之友」組織，支持南越政府。由於這層關係﹐他的參與南越政變更不可思疑﹐也更令他內咎。

巧合的是，吳氏兄弟遇害之後不到三星期，甘迺迪本人就在達拉斯遇害身亡。甘迺迪身邊的策士後來果然將政變責任嫁禍在共和黨人洛奇身上。席勒辛格在他於1965年所寫的甘迺迪傳「一千個日子」中，還記載哈裏曼及何斯曼兩人私擬電文的事。但他在1978年寫的羅拔甘迺迪的傳記中，就藉用羅拔的口將責任推在洛奇身上。羅拔在1965年說:「那時候，我們的越南政策其實是洛奇一個人的作為。.....總統那時候發給他的信函，從來都沒有得到答覆。.....我的看法是，洛奇對(白宮的)指示從來不理會。因為他要政變.....」他還說，甘迺迪已經準備十一月就召回洛奇，因為「他不聽話」。

但是甘迺迪的錄音証實了他在這事中的責任及脫不了的關係。甘迺迪錄音的目的是為以後做記錄﹑寫回憶錄之用。如果他沒有立即做錄音存資料﹐就被人暗殺﹐這一段歷史將永遠被曲解。(Nov. 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