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重溫： Primary Colors

電影重溫： Primary Colors

美國的政治電影很多，其中 1998 的 Primary Colors 絕對可以說是最賣座的政治電影之一。這部敘述美國民主黨總統初選提名的故事，完全以柯林頓 Bill Clinton 參選的經歷做背景，故事人物呼之欲出。現在美國共和黨正在進行熱鬧的初選，再看這部片，可以對美國政治體係有較深的理解。

其實當 Primary Colors 推出時，是以杜撰小說改編為號召﹐作者甚至以無名氏 Anonymous 為名，完全不想露出身份。原因是，這本書將柯林頓夫婦的人格描寫的像真的一樣：說謊不眨眼；為求目的，不擇手段；斬除異己也不留餘地。但是寫這本書的人身份最後終於被披露，原來是華盛頓一名出名的政治記者，也屬於圈內人，就是說，也是一個自由派，民主黨支持者。但是他為什麼寫這樣一本書？

原書作者是當時新聞週刊 Newsweek 記者克萊恩 Joe Klein 。他長期跑初選新聞﹐包括 1991-2 年民主黨的初選提名戰，因此對柯林頓陣營內幕瞭若指掌。當他的書在 1996 年出版時﹐因為書中對柯林頓有極為負麵的描寫﹐顯然不想被認為有「攻擊柯林頓」嫌疑，但柯林頓本來個性如此，他能怎麼寫他？沒想到的是﹐這種匿名身份反而為這本書帶來極高的爭論及知名度﹐每一個電視節目都在猜測作者是誰。但最奇怪的是﹐沒有一位評論是認為這是一本攻擊柯林頓的書，原因可能因為，大家都知道柯林頓的性格，但是都支持他，喜歡他。如果隻聽評論而不看原著﹐還以為這是一本讚美柯林頓及他的手腕的書。相信這是克萊恩意想不到的，因此後來願意公開身份。

1991 年勞工節﹐柯林頓宣佈角逐總統提名。當時他是美國五十個州中最小的一個州長﹐因此一般都對他不予看好。不過因為他的努力﹐使他在第一個舉行初選 (primary) 的州新漢普什爾州 New Hampshire 有相當好的表現﹐才使他能一直衝刺到最後﹐終於獲得提名。最後於大選中擊敗布希 ( 老布希 ) 總統。

競選時要招兵買馬﹐男主角 Henry 就因此加盟。亨利這角色可能是書中唯一的杜撰人物。作者暗示他就是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恩的孫子。因此每個人一見他就說 : 「當年我和你祖父一起參加過民權遊行 . 」事實上﹐這個角色更像柯林頓身邊最年輕的顧問﹐原籍希臘的史帝芬諾波洛斯 George Stephanopoulos 。他曾是 1988 年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杜卡卡斯 Michael Dukakis 的助理﹐當時敗在老布希總統手下。這一次他決定在柯林頓身上押寶。做政治策士的﹐最大目標就是押寶成功﹐隨著候選人進白宮。後來史帝芬諾波洛斯果然押中﹐兩度幫柯林頓競選成功。

書中的史丹頓州長 Jack Stanton 也是來自南方一個很小的州，與柯林頓一個模子。他好色﹐競選時到一個公眾圖書館﹐當天就和圖書館員上了床。他極端不諏崺o會做秀。在圖書館見到一些不識字的黑人陳述他們中年學習識字的經歷﹐他也流下淚來﹐說他自己的經歷 : 「我有一個叔父查理﹐他在戰場上是英雄。回來後得獎章。政府保送他讀大學﹐他未敢接受。後來才知他是不識字﹐一直不好意思說。你們敢承認﹐這就是第一步 . 」一邊說﹐還一邊掉淚。亨利在一邊十分感動﹐幾乎也要掉淚。後來才知﹐整件事是杜撰。而且查理此人與他無血親關係。在不同場合﹐史丹頓派給他做不同的角色。

阿肯色州盛傳﹐柯林頓在做州長時﹐與一個黑人女子有私生子。書中說他是使一個開炸雞店的黑人老板的女兒有身孕﹐出賣了這個黑人對他的信任。當女子的父親向他求助時﹐他派亨利去騙了該女子的抽血樣本﹐然後用查理的血去醫院驗血﹐以証明孩子不是他的﹐然後叫那個女子打胎。

克萊恩寫這本書的時候﹐還沒有冒出白宮實習生 Monica Lewinsky 陸文斯基事件。因此作者和當時大多數記者一樣﹐對於第一個指証柯林頓與她有染的歌星佛勞爾斯 Gennifer Flowers 不但存疑﹐而且沒有好感。但是自陸文斯基事件之後﹐証明柯林頓在寶拉‧鍾斯 Paula Jones 的口供中已經承認了﹐的確與佛勞爾斯發生過性關係。自此新聞界才知道過去對佛勞爾斯的態度不公平。

其實佛勞爾斯擁有她與柯林頓間的錄音談話﹐証明他們間的親蜜關係。但是當時柯林頓的策士﹐請了錄音專家証明中間經過剪接。事實上是因為錄音帶過長﹐確是剪短過。柯林頓人馬就指控她是偷錄柯林頓用手提電話與人通話時的一句句話﹐加上她自己的聲音﹐做成兩人通話。結果新聞界居然相信。而 Primary Colors 中﹐就用的這個解釋。還描述柯林頓與亨利間的通話﹐如何被佛勞爾斯的律師拿去剪接成他與佛勞爾斯的通話。這是對佛勞爾斯極不公平的指控。 ( 也可能使到民主黨人不反對這部電影。 )

事實上﹐隻要關心新聞﹐就可以知道這些錄音帶是真實的。因為柯林頓在與佛勞爾斯通話的錄音中﹐曾經罵對手之一的紐約州長柯謨 Mario Cuomo 是黑手黨 ( 行為似 mafioso) 。錄音帶公開後﹐他還被迫向柯謨道歉。他怎能一方麵說錄音帶不存在﹐又一方麵為錄音帶上的話跟人道歉﹖這都証明了當初新聞界對他的包庇。

片中有一名柯林頓女助理 Libby Holden ( 真人是 Betsey Wright ﹐專門處理與柯林頓過去有露水緣的女人﹐脅迫她們不可出聲﹐否則毀滅她們的名譽 ) 。片中，她和亨利試圖考驗柯林頓夫婦的道德觀念。他們查出柯林頓的一個對手過去曾吸毒﹑及有過同性戀行為。他們希望柯林頓不至於用此資料打擊對手。沒想到柯林頓夫婦一見資料就十分興奮的說要洩露給新聞界。結果這名女助手失望的自殺。

真實情況是﹐ Betsey Wright 未自殺。但是柯林頓的一名法律顧問佛斯特 Vincent Foster 卻在他當總統後自殺了。佛斯特不但是柯林頓童年朋友﹐還是喜萊莉律師行同事。 ( 傳說他與喜萊莉有超友誼關係 ) 。對於他為什麼自殺的原因一直傳說紛雲﹐一說是因為是因為他一肩承擔白水案的責任﹐受不了良心及政治壓力而自殺。

片中﹐亨利一直在良心壓迫下希望脫離柯林頓陣營﹐最後都因為對柯林頓還有一絲幻想而未離去，直到片尾才決定離開。真正的亨利 — 史帝芬諾波洛斯則在柯林頓第二次當選後離去﹐現在在美國 ABC 電視網做早晨節目，及新聞主播。

原著中﹐喜萊莉與亨利發生性關係， ( 相信是基於她與 Vincent Foster 間的故事所編的 ) 。據說導演是拍了這一段。但是在試片時﹐觀眾反應不佳﹐ ( 原因是使劇情鬆散﹐及性格不統一。畢竟亨利太年輕，又是黑人 ) ﹐因此最後是剪去了。也有人說是因為不想太破壞第一夫人的形像而刪去了這一段。

好萊塢與柯林頓間一直是水乳交流般的融洽﹐所以當初很多人都不願投資拍這部電影。但是因為是太好的劇本﹐因此難以割捨。而且許多支持民主黨的大明星﹐包括 Tom Hanks 都不肯主演﹐因為不想加重人們對柯林頓不好的印象。後來 John Travolta 同意演出﹐但他一直強調 : 「我不會將他演成反派 . 」

Primary Colors 推出時﹐正值陸文斯基事件傳開。 Travolta 在好萊塢不屬於政治動物﹐但是他強烈為柯林頓辯護。說 : 「總統的私生活與我們無關 . 」還說 : 或是「除非是死人﹐才看不出這部電影是捧柯林頓的 . 」

後來 Travolta 承認﹐柯林頓確實企圖收買他。因為 Travolta 屬於科學教派 Scientology 。過去他曾公開抗議德國將這個教當做邪教﹐禁止其活動。柯林頓聽說﹐就在 Primary Colors 開拍之前﹐在華盛頓會見 Travolta ﹐親口答應他要幫他爭取在德國開禁。不僅如此﹐柯林頓還派主管外交的白宮安全顧問伯格 Sandy Berger 與他見麵﹐及負責推動整件事。 Travolta 後來對記者說 : 「每個人都說﹐你小心﹐柯林頓最會收買人。我就等著看他怎麼收買我。結果他一箭就擊中要害。因為科學教是我唯一關切的問題 . 」

後來 Travolta 說﹐ Primary Colors 整個劇本及拍法都是向著柯林頓的。這是很奇怪的理論。一部將柯林頓描述成騙子﹑色情狂﹑及毫無道德觀念的政客的電影﹐如何能使人對他產生好感﹖結果証明 Travolta 沒有錯。因為現今的民眾注重的不是事實﹐而是印象 perception 。即使是自己感覺不對的﹐如果每一個人都說是對的﹐觀眾 ( 百姓 ) 會立即改變立場﹐跟著符合。這和當初原著推出時﹐每個人都認為這本書是捧柯林頓的﹐是一樣道理。何況美國的主流傳媒一直是向著他，幫著他。

在電影院中﹐有許許多多的小地方顯示了柯林頓的虛偽﹑做假﹐甚至小醜行為﹐觀眾都忍不住大笑。但是事後的訪問中﹐多數觀眾表示不影響他們對柯林頓的看法。他們說 : 「因為他是凡人﹐凡人當然都有缺點 . 」証明了柯林頓的功夫沒有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