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大千於上世紀四十年代敦煌臨摹壁畫時,打掉壁畫的話題已經討論許久,後來這些彌足珍貴的敦煌壁畫摹本的最終命運如何呢?
1949 年 12 月 9 日,在成都新津機場,一架國民黨撤離大陸的最後一批飛機上坐著行政院院長閻錫山、副院長朱家驊、政務委員陳立夫、秘書長賈景德以及教育部長杭立武(按:杭立武是故宮文物運送台灣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後任台北故宮博物院副院長。)大家都帶著全部家當,閻錫山隨機攜帶兩大箱黃金準備飛往台灣。就在飛機即將起飛時,一輛小汽車載著張大千衝入機場。張大千稱攜帶 78 幅敦煌臨摹壁畫,要求同機撤離。杭立武深知敦煌壁畫臨摹本的價值,可是飛機嚴重超重,實在裝不下一個人和 78 幅藝術品。無奈之下,杭立武隻得卸下三件自己的行李,行李中有他全部積蓄:二十多兩黃金。但是,他也提出了一個條件:將來把壁畫臨摹本捐給故宮博物院。張大千表示同意。口說無憑,張大千馬上在自己的一張名片後寫下了字據。這架飛機終於起飛了,並在當天抵達台北鬆山機場。
後來得知,張大千的行李中隻有 62 幅是敦煌臨摹壁畫,另有 16 幅張大千個人收藏的古畫。到達台灣後,張大千又將這批敦煌臨摹壁畫送到印度、巴西巡展。 1969 年張大千兌現承諾,將這批敦煌臨摹壁畫捐獻給台北故宮博物院。
按:張大千打掉敦煌壁畫進行研究臨摹,破壞程度和功過是非,眾說紛紜。這篇附文是從維護張大千的角度出發。無論如何,臨摹敦煌壁畫以後,張大千的繪畫境界得到升華。
在兩年七個月中,張大千共臨摹壁畫作品276件。目前藏四川省博物館的183件由張大千夫人於五十年代捐獻,藏台北故宮博物院的62件,兩岸民間寺院也有部分收藏。
附記: 張大千有沒有破壞敦煌壁畫
對張大千有沒有破壞敦煌壁畫,這是個由來已久的老話題。前不久,敦煌研究院陳列中心執行館長重提舊事,並對記者說:“張大千的行為,從客觀上說,是對敦煌藝術的破壞。”此話令人吃驚。
張大千在敦煌臨摹壁畫時,打掉壁畫的消息就傳到了重慶。重慶國民黨政府行政院當即發電報給敦煌縣縣長要查實這一情況,但電報寫得比較婉轉:“張大千君,久留敦煌,中央各方,頗有煩言,敕敦煌縣縣長,轉告張大千君,對於壁畫,毋稍汙損,免茲誤會。”
關於張大千打掉敦煌壁畫有三種說法:
第一種說法:張大千率弟子們在第20號窟臨摹,注意力集中在一幅五代壁畫上,目光偶然落到右下角,看見早已剝落的那小塊壁畫下麵,內層隱隱約約有顏色和線條,他認為畫的下麵還有畫。當天晚上,張大千到上寺請教老喇嘛,老喇嘛說:“我幼年進廟時,老法師帶我去看壁畫,曾經對我說,莫高窟到處是寶,畫下麵有畫,寶中有寶。”張大千和弟子們商量後,決定打掉外麵的一層。在剝落之前,他把上麵一層五代畫臨摹下來,剝落後,下麵果然是一幅敷彩豔麗、行筆敦厚的盛唐壁畫。
第二種說法:張大千在敦煌期間,重慶國民黨監察院院長於右任和高一涵在西北視察時,曾繞道敦煌,與張大千共度中秋。此時已是63歲的於右任,到了敦煌,流連忘返,由張大千陪著觀看壁畫。於右任的隨員、且是敦煌土著竇景椿,在紀念張大千的一篇文章《張大千先生與敦煌》中有著這樣的論述:“我隨於右老由蘭州前往敦煌,及駐軍師長馬呈祥等人,記得參觀到一個洞內,牆上有兩麵壁畫,與牆壁底層的泥土分離,表麵被火焰熏得黑沉沉的,並有挖損破壞的痕跡,……從上麵壞壁的縫隙中,隱約可見畫像的衣履,似為唐代供養人像,大千先生向右老解釋,右老點頭稱讚說:‘噢,這很名貴。’但並未表示一定要拉開壞壁一睹。當時縣府隨行人員,為使大家盡可能看到底層畫像的究竟,手拉著上層張開欲裂的壞壁,不慎用力過猛,撕碎脫落,實則因年久腐蝕之故。”
第三種說法:張大千跟於右任商量以後,命馬呈祥的士兵打掉的。
當時社會傳言張大千破壞敦煌壁畫,並引重慶方麵的誤解,竇景椿在文章中說出了起因:“適有外來遊客,欲求大千之畫未得,遂向蘭州某報通訊,指稱張大千有任意剝落壁畫、挖掘古物之嫌,一時人言嘖嘖,是非莫辨。”
張大千從敦煌回成都昭覺寺,繼續完成在敦煌未完成的工作,當時在重慶監察院任職的沈尹默寫了一首詩贈他:“三年麵壁信堂堂,萬裏歸來鬢帶霜;薏苡明珠誰管得,且安筆硯寫敦煌。”第三句即詠張大千受謗。
張大千是職業畫家,他率領門生子侄在敦煌兩年多,據說全部花費達“五百條黃金”之多,結果複製了276件敦煌壁畫,在成都舉辦了敦煌壁畫臨摹展,評論很多,張大千最看重陳寅恪的一段話:“敦煌學,今日文化學術研究之主流也。大千先生臨摹北朝、唐、五代之壁畫,介紹於世人,使得窺見此國寶之一斑,其成績固已超出以前研究之範圍。何況其天才特具,雖是臨摹之本,兼有創造之功,實能於吾民族藝術上,別闊一新境界。其為敦煌學領域中不朽之盛事,更無論矣。”陳寅恪為研究北朝文化之權威,在佛教東傳入中國,對於中國曆史文化所產生的影響這個大題目上的造詣,深不可測,是故當時有關敦煌學的著作,皆以得陳寅恪作序。張大千在敦煌的艱辛及貢獻,得收名定價於陳寅恪,自然是精神上的一大安慰。1948年,張大千出國赴印度,將其臨摹的敦煌壁畫留給在北京的夫人楊宛君。1952年,楊宛君將這批摹品作了捐獻,並在北京展出。
張大千以賣畫為生,那時他的畫就很值錢,他為什麽要付出那樣大的代價去臨摹敦煌壁畫?他臨摹的作品又不出售,他為什麽犯這樣的“傻勁”。當時人們就提出了這樣的問題。沒法得到解釋,現在就更無從解釋了。
還是把話題回到張大千打掉敦煌的壁畫上來吧:問題不在於張大千是怎樣打掉壁畫的,而是在該不該打掉這兩幅壁畫。
要回答這個問題,且看畫敦煌壁畫的結構。敦煌石窟的牆壁,本是戈壁灘的石子一塊塊砌成,在壁上畫畫,先要在牆上塗上泥巴、石灰,把牆壁鋪成。敦煌壁畫,由北魏到宋,曆代前來求神祝福的很多,牆壁是前人畫滿了,後人在牆上再鋪一層泥巴、石灰、繼續再畫,經曆若幹朝代,目前敦煌的牆是厚厚的,由好幾層壁畫組成。
1981年《旅遊天府》第二期發表了石湍的《張大千並未破壞敦煌壁畫》的文章,文中說他在敦煌莫高窟工作10多年,據他親眼所見,張大千不僅沒破壞過敦煌壁畫,相反對恢複和整理敦煌壁畫藝術做了不容否認的貢獻。
此時,謝稚柳恰在香港,各報記者訪問謝稚柳時,也提到這件事,3月29日《新晚報》發表了記者夏令的采訪記《謝稚柳談張大千及敦煌》,謝稚柳說:“我到敦煌之前,這兩幅壁畫的外層,已經給張大千打掉了,所以我並沒有親眼看見打掉的過程,……要是你當時在敦煌,你也會同意打掉的,既然外層已經剝落,無貌可辨,又肯定內裏還有壁畫,為什麽不把外層去掉來揭發內裏的菁華呢。”
謝稚柳從唐代郡縣設置及“墨離軍”等資料判斷“此窟當始於天寶五年後,成於十四年前”。
謝稚柳在香港回答記者說:“這幅壁畫對考據唐代藝術幫助很大。”謝稚柳的話是有權威性的。
張大千也不避諱此事,在《臨摹敦煌畫展覽目次》中敘述雲:“莫高窟重遭兵火,宋壁殘缺,甬道兩旁壁畫幾不可辨認。剝落處,見內層隱約尚有畫,因破敗壁,遂複舊觀,畫雖已殘損,而敷彩行筆,精英未失,因知為盛唐名手也。東壁左,宋畫殘缺處,內層有唐鹹通七年題字,尤是第二層壁畫,兼可知自唐鹹通至宋,已兩次重修矣。”
很清楚,張大千使之“恢複舊觀”的唐代壁畫,對研究敦煌壁畫藝術史的斷代起了決定作用。
於右任離開敦煌回到重慶,奔波呼籲建立敦煌研究所。後來,敦煌研究所也按照張大千的方法剝落兩幅壁畫。連同張大千剝落的兩幅,在40年代,敦煌壁畫有4處被剝落。在曆史上,敦煌石窟遭到3次大破壞,這筆賬總不該算在張大千的頭上吧。如果今天發現類似情況,人們會不會采用比張大千更先進的方法剝落晚期壁畫,使早期的更有曆史價值與學術價值的壁畫菁華重見天日呢
摘自8月31日《文匯報》鄭重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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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張大千臨摹壁畫是很艱苦的。那時去敦煌隻能用駱駝。張大千本想呆三個月,結果用了兩年七個月。而且耗資巨大。
要說捐獻,張大千本身是無奈之舉;從他夫人捐獻的年代看,捐獻的原因也不好說。
很高興又見到你。
謝謝麗雅姐姐的光臨!杭立武一是識貨,二是舍小為大,是值得敬佩的。
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