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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去酒吧上班,那個喜歡跟我聊天的Kevin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眼睛不時地往門口張望著。
“上星期六你沒有來,我遇上了一個人,我們共度了一個精彩的晚上,早上醒來我問他要電話號碼,他說我們都冷靜地考慮一下,如果還想再見麵的話,今天就在這裏等。”他小聲地告訴我。
“這人有意思,我估計他會來的。”我安慰他。
“他身材比較輕巧,柔和性又非常好,什麽高難度姿勢都能擺開……。”他湊近我神秘地說著,我的臉發燙,故意輕了輕嗓子,他便識趣地打住了。
“是不是那個人?”我瞟了一眼門口剛進來的一位年輕清瘦的男士輕聲地問他,他看了一眼,嘴角立即往上翹起。
他站起來熱情地招呼他在他的身邊坐下,問他要喝什麽,然後向我介紹他是Oliver。Oliver彬彬有禮,言談中不帶任何通俗語氣助詞,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不錯。他們坐了一會兒便一起走了,我想這下Kevin可要失蹤一段時間了,沒想到第二個周末,他又來了,滿臉的愁容,開口就要烈性酒。
“怎麽了?”我關心地問他。
“上個周末我們去大瀑布過了兩天,那是我近幾年來過得最開心的日子,不僅僅我們之間的性生活是完美的,而且還特別談得來。”他說這話的時候神采飛揚,我相信他。
“我們相互留了電話號碼,以後的幾天幾乎天天都通電話,我甚至考慮著這個周末帶他去我住的地方,可是前天中午,我們在Bay和King的路口相遇,我往東走,他往西走,大家都停了下來,驚訝地望著對方,直到紅燈亮了,車鳴響起,才分頭離去,然後我驚醒過來,打他手機,他沒有接,一直沒有接。”他痛苦地說道。
“怎麽了?”我好奇地問道。
“我對他說我在麥當勞炸薯條,他對我說他在Canadian Tire理貨,但是那天我們倆都是西裝革履地出現在Bay街上。”
“我明白了,原來你們倆都騙了對方自己的職業。”我恍然大悟。
“你說我們這種在酒吧裏找人的,能一上來就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嗎?”他振振有詞地說道,我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我猜想他是在投資銀行做分析的, 我能原諒他的謊言,他為什麽就不能原諒我呢?”他痛苦地把頭趴在吧台上,我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天他又來了,又是叫烈性酒,Oliver還是沒有出現。
“我真的很喜歡他。”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仿佛是從喉底裏冒出來的。
“你是喜歡和他做愛,還是喜歡他這個人?”我大膽地問了一句。
“首先是喜歡和他做愛,然後是喜歡他這個人。”見我對他的話若有所思,他又說道:“男人是一種表達很直接的動物,愛不愛對方,可以從做愛上看出來,愛,就激情四起,不愛,連碰一下的欲望都沒有。”
見我沒有反應,他又說道:“你是直男,是不能理解我們的感情的,好了,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了,我估計他今天是不會來了,下個周末我要去美國南部參加會議,要是他來的話,麻煩你告訴他我周二就回來。”
後麵的一個周末,Oliver居然來了,我轉告了Kevin的話,他說了聲謝謝就走了,以後的幾個周末,我沒有再看到他們倆,想必是和好了。
11月底,下了場大雪,江南很少下大雪,我怕小靜凍著,便去密市看她。她的臉凍得紅紅的,卻是非常興奮。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雪。”她說。
“衣服夠暖和嗎?靴子最重要,這鞋不行,我帶你去Canadian tire買一雙雪地靴,就是難看一點,但是非常實用。”我說,她聽話地點點頭。
買完靴子,帶她去吃飯,吃到一半,她的手機有短信進來,她拿起來看了看,立即眉開眼笑。
“我哥說向你問好,他那邊都零下20幾度了。”她說。
“是嗎?讓他穿得暖和點,沒事少出去晃蕩,記著吃維他命D。”我說著,她就低頭在手機上輸著,沒多久,我的手機有短信進來,不用猜就知道是Tony,他說“我好想躲在你的被窩裏抱著你取暖”, 我偷偷地瞟了一眼小靜,沒有看我,就趕緊把Tony的短信給刪了。
吃到一半,小靜的手機響起,她接了起來,說的是英語,聲音很輕,我還是聽了個大概,說她現在和她哥的朋友在一起吃晚飯,吃完了再給他打過去。我想起Tony叮囑我的話,便問她是誰,她說是同學,臉頰上卻飛起一片紅暈。
“是男同學?喜歡你?”我索性追問到底。
“嗯,嗯,是的,小林哥哥,我告訴你,你不能告訴我哥,他反對我讀書期間談朋友,但是他是個當地人,對我的英語幫助很大,再說,再說,我也喜歡他。”她害羞地說道。
“隻要不影響學習,我是不會跟你哥說的。”我笑道。
“謝謝你,你比他通情達理多了。”她也笑了。
“對了,我準備聖誕節回去三個星期,走之前我帶你去見我的大學同學陳江一家,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事就去找他。”
“沒事的,我要是有事的話,我的男朋友會幫我的。”她說。
“不行,你哥把你托付給我,我得把你照顧好了,再說,真有點什麽事的話,老外沒有我們中國人靠得住。”
“那好吧,謝謝小林哥哥。”她似乎有點不太高興,但是還是很禮貌地回答我,我想可能是我的最後一句話說得有點絕對了。
走的時候,我從兜裏掏出手套,她立即從地上撿起一張小紙片,遞給我,說是從我兜裏隨著手套一起掉下來的,我打開一看,是Calvin的手跡:
“Lin, 我為昨天的粗魯行為道歉,請原諒我……。”
注意到小靜盯著我看,我趕緊把紙條塞進了兜裏,等離開了她,找了條偏僻的小街,停下車,繼續讀著下文:
“雖然我們分手都快一年了,但是你的影子依然每天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很後悔當初的分手決定,幾次試圖和你重歸與好,你都沒有給我機會,是不是你已經不再愛我?或者我傷害你太深,使你無法再次原諒和信任我?”
“一周前去Cottage,看到Sherpherd’s Pie,以為是你在那裏等我特意為我做的,就欣喜若狂地撥了你的手機,留了言讓你回電,但是等了很久卻杳無音信。我徹底地失望了,猜想著那Sherpherd ‘s Pie隻是你和Tony吃剩下的,又碰巧在機場看到你為你們倆的分別淒然淚下,心裏非常嫉妒,再看到你談論他時的眉飛色舞,就全然失去了理智,對著你胡言亂語一番。Lin,對不起,在你的麵前,我總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Lin,請給我一個機會, 讓我彌補我的過失,好好地珍惜你。 一直愛著你的Calvin 。”
我熱淚盈眶,反反複複地讀著這張紙條,直到淚水浸透了字跡。
這張紙條肯定是那天他給我送外套的時候塞在兜裏的,我一直沒有發現,翻看了手機,沒有他missed的call,也沒有他的留言,Tony?難道是他刪了……..。
心很亂,我把潮濕的紙條揉成一團,不願意再去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