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自己是一個比較敏感的人,當莉莉對Steven的性取向產生懷疑的時候,我就倉促地搬了家,現在他知道了我以前也是個酒吧歌手,這個巧合使我變得更加敏感,總是懷疑他每次約我是不是想讓我成為他的第二個酒吧歌手。
他孜孜不倦地約我,我已經把該編的理由都編完了,再接下來隻好搞人間蒸發的遊戲了。 有一個早上,我睡得稀裏糊塗的,聽到很人敲門,以為是同住一樓的Omar, 就起來開了門,沒想到是他。
“張林,你電話不接,留言也不回,我以為你出事了。”他擔心地說,我剛好睡眼朦朧的,就裝作很累的樣子,對他說:
“我前些天感冒了,現在還沒有好,你還是不要進來的好,會傳染的。”
“有藥嗎?我給你買藥去?吃早飯了沒有,我去叫外賣。”他焦急地問我。
“有,有,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睡覺,Steven,真的對不起了,我們能不能改天再聊?”我皺著眉頭,一副求他的樣子。
“那好吧,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你自己照顧好你自己,如果要我幹什麽的話,盡管說。”他很誠懇的樣子,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趕緊關上了門。
以後的幾天,他幾乎每天都打電話給我,留言詢問我的病情,我覺得實在是過意不去了,就給他回了個電話。
“我們周末去釣魚吧,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對你身體的恢複會有幫助的。”他建議道。
老實說,我是很喜歡釣魚的,生活在江浙一帶的水鄉,釣魚是從小就培養起來的愛好,但是和他一起去就沒有了興趣。
“你知道,我周六晚上是要上班的,周日上午是睡覺的時候,下午要整理些家務,星期一又要去上課……。”
“張林,你生活得太累了,需要調整一下,我再找兩個兄弟一起去,剛好一車,人多熱鬧一點。”他打斷了我。
我想了想,再推托下去也不是很禮貌,再說還有另外兩個人一起去,就答應了他。
那天的天氣很好,除了太陽猛一點。在上海的時候,由於空氣的汙染,在太陽底下站個把小時都不會被曬傷,在這裏可不行,太陽是毫無遮攔地穿過大氣層直射在身上。男人們不太細心,誰都沒有想到帶防曬霜。我們四個人釣了一會兒魚,裸露的肌膚就被曬得發痛,其中一個人說他開車去附近的商店買防曬霜。
這裏的魚像本地的加拿大人,很天真,非常容易上鉤,我們一會兒就釣了不少。Steven的那個朋友很投入,每一次甩線都非常用勁,好像是整個身子和魚線一起甩出去似的。
“兄弟,你悠著點,不要人也甩出去了。”Steven警告他。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以為然地應著。
結果他真的掉進了湖裏,我和Steven一陣狂笑。水鄉裏長大的人跟在漁村裏長大的人一樣,以為誰都會遊泳, 所以我並沒有過多去顧及掉進水裏去的那位老兄,直到聽到“撲通”一聲,另外一個入水的聲音,才驚慌起來。Steven正奮力地向他的那位隻露了個頭頂的朋友遊去,兩個人在水中一番掙紮,看著Steven被他拽著沒入水中,我也“撲通”一下跳入了水中,經過一番折騰,我和Steven終於把他拽上了岸。
脫了濕漉漉的體恤衫,裸露的膀子沒有多久就被曬得發紅,那個去買防曬霜的兄弟總算回來了。
“張林,我給你背上塗一點吧,都發燙了。”Steven把手搭在我的膀子上,我渾身顫抖了一下,迅速地移開了身體。
“不要!不要!我自己來。”我大聲地叫了出來,另外兩個人驚恐地看了我一眼,Steven好像也被我的大聲嚇了一大跳。
“剛才謝謝你,要不然……。”他在我身邊輕聲地說。
“真的很慚愧,我應該像你那樣立即跳進水中,那你們就會少喝點水。”我打斷他說。
“你是不是一直在鍛煉身體?身材維持得很好啊。”他邊輕聲地說著,邊上下打量著我。我渾身起著雞皮疙瘩,一把抓過地上濕漉漉的體恤衫套了回去,眼角瞥了一眼其他的兩位兄弟,他們正奇怪地看著我。
“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這濕衣服穿在身上實在不舒服。”掉水裏的那個人說,我馬上讚同。
Steven 非要先送他們兩個人回家,我也不好多說話。到了我的樓下,我準備開門下車,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嚇了一大跳,回過頭去看到一張嚴肅的臉。
“張林,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對你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我相信我的感覺是對的,請給我點時間,不要馬上就拒絕我。”
“你在說什麽?我要走了。”我想抽出我的胳膊,但是他抓得很緊。
“我是真的,林,我喜歡你,我曾經強迫過自己放棄你,可是做不到。”他把我抓得更緊了。
“你幹什麽?我不是同性戀,你找錯人了。”我發怒了,使勁地去抽我的胳膊。
“我不在乎,我會用我的行動來感化你的,相信我,我會對你很好的。”他依然不鬆手,我的手臂都麻了。
“你再不放手的話,我就不客氣了。”我簡直就是惱羞成怒了。
他鬆開了,我迅速地打開車門離去,心砰砰地亂跳。
以後的幾天,Steven一直打電話找我,我沒有理睬他。本來是想采取躲避的辦法,希望他有自知之明,大家做個普通的朋友,現在躲不過去了,隻好撕破了臉皮,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事後想想,也不能怨他,愛上一個人並沒有錯,但是我拒絕他也沒有錯,錯就錯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緣份。當他不再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也漸漸地把這件荒唐的事淡忘了。
七月的一天,Julia通知我她周末去那家韓國店燙了頭發,按預先承諾的,要讓我看看她的新發型,於是我們約了在一家離她上班的地方很近的泰國餐館裏吃午飯。
她進來的時候我的眼前一亮,一頭微卷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得體的襯衫和窄裙勾勒出修長窈窕的身材。我越看越覺得她像昕亦,尤其是在今天一頭新發型的存托下。我不得不承認,以前自己是一直把她當作昕亦的。
“新發型怎麽樣?”她甩了一下頭,蓬鬆的長發飄舞了一下,像是彈性很好的彈簧,又回到了她的肩頭。
“真的很適合你,非常有女人味道。”我說。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否則我是不會走進那家美發店的。”她感激地說。
我們邊吃著,邊聊著近況,言語之中很客氣。我在慶幸這種氣氛的同時,也多了 一絲惆悵。
“Lin,我不再避孕了。”她突然間說。
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愣了 一下,明白了之後趕緊說:
“這是好事。”
“是啊,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覺得你就像是一個浪子,瀟灑浪漫,但是不會為了我而放棄你的生活,我的丈夫雖然在這方麵有欠缺,但是他能給我一個家,讓我感到安全。”她說。
“你的決定是對的。”我肯定道。
告別了Julia,我搖晃在巴士上回家,睡意襲來,Julia的身影漸漸地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