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 我在無意中發現了自己左側乳房上有一小硬塊。經私人醫生和奧克蘭醫院的醫生確診,我患有乳腺原位癌。不久,就做了局部切除手術,手術進行得很順利。為了進一步消除癌細胞,醫院讓我再做放射治療。放療共需做16次。約需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我的女兒遠在澳洲工作和生活。在我手術前後,她已為我三次請假前來奧克蘭照顧我,幾乎用去了她一年的假期。醫院和社區有關方麵在得知我的情況後,給了我全力幫助。除了每周到我家隨訪病情,派護工來我家做清潔工作,並將我的情況介紹告知了癌症協會,請他們在我做放療期間,每天派一位誌願工作者無償開車來接送我去奧克蘭醫院。
最令我感動的是,這一群誌願工作者幾乎都是退休了的銀發族。有的年齡比我還大,有的也曾是癌症患者。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滿懷愛心,富有獻身社會公益事業的精神。他們(她們)自願地愉快地為一切病友無償服務,不論年齡性別和民族國籍。
在我為期不短的放療過程中,我遇見過十幾位來自不同事業崗位的誌願“司機”。他們(她們) 和我素不相識,我不但不會開車,也不會說英語。當他們前來接我的時候,起初,由於我的英語能力很差,我顯得十分窘促,一開始,我就主動抱歉地告訴他們:“I am sorry,my English••••••”她們看出我的羞澀,便主動打破僵局,自我介紹自己的名字,又友好地問我從那裏來。我用我的蹩腳的生硬的英語向她們介紹我的年齡,家庭簡況•••等等,但她們總是滿麵笑容地安慰我,鼓勵我說,你的English OK,我能聽懂你的意思。有一位滿頭銀發的女士(我記不住她的姓名),曾兩次接送過我,是一位性格十分開朗的老人。她的年齡隻比我小一歲,但看起來身體硬朗,腰背筆挺,精神矍鑠。當她聽說我的年齡比她大之後,大笑著對我說:“你看起來像五十多歲啊。”並且安慰我說:“你的英語說得不錯,要是我去中國,我的中文肯定不如你說的英語那麽好。”我當然知道她是在鼓勵我。然後,她問我:“你喜歡新西蘭嗎?”我如實回答說:“當然,我非常喜歡。這裏的環境優美潔淨,人民淳樸善良,是一個和平友好的國家。”她聽我這樣說,立即高興地應聲說:“Yes,Yes,New Zealand是個美好的國家!”她的臉上露出自豪的神色。過了一會兒,她又問我,過去是做什麽工作的,我告訴了她,她也坦然告訴我,她原是某醫院的護士長,退休後,一直沒有離開她熱愛的醫院和護士工作,繼續被留任護士顧問,並始終堅持做誌願者已長達十幾年了。談到家庭情況時,她說她一生未婚,一直過著獨身生活。她喜歡自己的選擇,感到充實而快樂。在她第二次來接我時,她神采飛揚地快樂地問我:“你沒看見我今天換了一輛新車嗎?”她說,“今天是我的生日,。這輛新車是我的侄女送我的生日禮物!”我重新細看了一下,果然是一輛簇新的深紅色汽車,和它的主人一樣漂亮精神!看到她這樣興奮,我不禁問她,每周除了工作和誌願者活動外,怎樣度過她的休閑時間?她爽朗地告訴我,她每周要和朋友去外麵聚餐兩次,還去打球,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一種叫門球的運動。又說:“我喜歡cooking, 有時我請我的妹妹或侄女來我家用餐,她們都喜歡我做的飯食。”
一路上,聽著看著她談笑風生,我也跟著她感到開心,卻無法充分表達我對她的喜愛和敬意。我也沒有事先準備送她的生日禮物,感到有些歉意。但她毫不介意。在醫院裏等做我做完放療後又高高興興地送我回家。在我下車時,她還熱情地大聲對我說:“你看起來隻有五十多歲!”
哦,我親愛的新西蘭姐妹啊,你對一個來自異邦的對你的祖國毫無貢獻的病友竟有這樣無私熱忱的愛心!我雖然不記得你的名字,但我永遠不會忘記新西蘭同胞的高貴情懷!
還有一位年齡比我的弟弟還小的誌願者司機,也是一位性情開朗的男士。當我們一路交談時,他主動地自我介紹自己的身世。他說他退休前,從事旅遊職業,曾足跡遍及歐美及世界各地,也曾去過香港台灣,可惜沒去過中國大陸。談及家庭情況時,他十分坦率地說,他有過幾次戀愛,但沒有成婚。他幽默地笑著說,像我這樣一年到頭不呆在家裏的人誰跟我結婚啊!我不禁問他,那你現在跟誰一起生活啊?他笑著說,跟你一樣,living alone。 他又告訴我說,他還有一個九十歲的老媽媽哩!並說,我的mum是一位非常獨立的女性,九十歲還堅持自己獨立生活,甚至開車。每周,他要陪他母親吃兩次飯,每晚都跟她通一次電話。其餘的時間,除了參加誌願者活動外,就遊泳、打高爾夫球或跟朋友一起聚餐、玩撲克••••••。生活得也十分瀟灑自在快活。
還有一位誌願司機曾是小學教師,也是單身老人。她告訴我,幾年前她也得過癌症,現在已經好了。還說,她曾三次去中國旅遊,去過上海和西安及廣州等地。她酷愛中國的美食和北京戲劇(京劇),至今,她還常去這裏的中國餐廳去用餐•••••。聽得出來,她對中國的文化有很大的興趣。而且,並不把自己曾患過癌症當成思想負擔,而是病愈後積極參加誌願者的隊伍來為廣大癌症病友無償服務。
還有一位十分年輕的誌願者司機,她是剛剛大學畢業現在在奧克蘭醫院從醫的女士。金發碧眼,長相甜美,人也很隨和。她告訴我她曾在澳洲學習生活過幾年,但是,她仍然留戀自己的祖國新西蘭,還是回到了奧克蘭來了。我好奇地問她,你怎麽有時間參加誌願者活動的?她說她是利用morning tea或午休時間來開車接送病友的。聽她解釋後,我也十分感動。一位像她這樣工作繁忙的年輕漂亮的女醫生,有一顆這樣真摯的愛心,真是難得!
像這樣值得細述的令人感動的故事還有很多。每一次跟這些新西蘭同胞的接觸和交流,都給我留下了深深的感動、感慨和敬意!
我的初期乳癌在親切慈悲的新西蘭奧克蘭得到了負責的治療和友好關懷,很快就徹底痊愈了。
還沒有來得及用我的心和文字來表達我對新西蘭銘記不忘的感恩心情,時隔不久,我又第二次被發現左腎部有癌細胞。經過CT檢查,我被確診得了腎癌。醫生建議我切除左腎以確保不致轉移。我的女兒女婿也鼓勵我盡快手術。我沒有猶豫,也不恐懼,心情平靜地在家裏等待醫院手術日期的通知。有過上一次乳癌手術的經曆,我更信任這裏的醫生和各項治療和服務。
到了今年二月下旬,我又一次前去奧克蘭醫院接受手術了。在此之前,醫生告訴我采用腹腔鏡進行手術,隻需住院兩三天即可。我因之也比較輕鬆。不料,術後的情況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麽順利。畢竟我已年老體衰,除了癌症,還有其它疾病。因麻醉導致的種種不適,遠遠超出了我做乳癌手術後的反應。結果,不得不延長了住院時間。這樣,使我有機會親自感受這個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們的醫德和服務精神。給我做手術的腎外科醫生團隊,第二天就親切地出現在我的床前,告訴我,我的手術很成功,沒有問題。後來,那位高大英俊的主刀醫生還特意在周末,穿著一身精神的家常便服,帶著他可愛的混血女兒,來病房再一次看望我,跟我和我的女兒聊他的家族婚姻史和他自己的美滿家庭生活,他幸福地告訴我們,他已有了兩個可愛美麗的女兒了。最後,安慰我說,你的情況不錯,很快就能恢複出院的。然後滿麵笑容地跟我們道別。我和他接觸的時間雖不長,也不敢確保我的手術預後究竟如何,但至少從這位和藹的醫生身上體會到一位白衣天使對病人關懷平等的人道主義精神。他的團隊裏還有一位金發碧眼的白人女醫生,長得高挑精神,氣質高雅,說話處事頗有外科醫生的特點,麻利果斷,語速很快,態度也十分友好,結束症斷後,還對我夾一下眼,說了一句中文,謝謝,再見!自然地縮短了醫生和病人之間的距離。
還有幾位來自新西蘭本國和印度的護士,表現出的耐心、同情、和顏悅色的服務態度,也是我過去所沒有享受到的。遺憾的是,我都記不住她們的名字。但她們的形象,她們善良溫和的舉止笑容,都深深地銘刻在我的心底。一位看起來已屬資深的印度籍中年護士,每當她值班時,都先到我的床前問我:“今天感覺好些了嗎?”隻要看到我皺眉,就馬上過來安慰我,幫助我,找醫生給我開止痛或止吐、排氣的藥,鼓勵我下床活動。隻要我稍有進步,她就伸出大拇指鼓勵我。那種出自真心的笑容,讓我感到溫暖,也似乎減輕了病痛。還有一位長相似毛利族的年輕姑娘,也表現出一位真正的白衣天使的精神品質。她不像那位印度護士那樣有說有笑,性格比較文靜,但從她的態度麵容眼神上看得出來,是一位富有耐心、同情心和十分負責的年輕護士。作為一個病人,在她病得難以忍受時,光靠吃藥是難以立即收效的,而這些被人類尊敬地稱呼為白衣天使的醫生護士們的一點溫暖的笑容,一個同情的眼神,一個輕輕的問候或一個耐心的舉止,卻足以使病患者減輕痛苦,像是嬰兒得到了母親的慈愛嗬護。
當我在頭暈、惡心、嘔吐、幻視、幻覺、血壓極度下降的時候,那些溫和耐心的護士和值班醫生們頻頻來到我的病床前盡力為我減輕痛苦,看到我的痛苦表情時,她們的臉上也流露出不安、甚至抱歉的表情,倒讓我有點愧疚之意了。
在她們(他們)的負責和耐心的治療照顧下,我的病情終於有了好轉並平安出院了。
出院時,我除了一再對一切在場的醫生護士說:Thank you, thank you 以外,真不知怎樣用我的貧乏的語言向這些慈母般的白衣天使去表達我的謝意和感恩之情!
更令我感動的是,我還沒有離開病房時,醫院已經為我做好了種種回家後的護理安排。除了每天需服的藥物,和一套洗澡、尿便、行走鍛煉的設備,還派了一位為我洗澡的護士,還有一些相關的照顧和服務都是一環緊跟一環的主動上門辦理,如出租車的優惠,和無償的Lifewise Homecare Services 等等。 當她們得知我患有抑鬱症時,又立即派來有關的專業人員前來關懷我,給予相應的幫助;所有這一切手續行動,都辦理得及時而熟練,證明這裏早已形成一個良好完備的福利服務係統。
總之,他們不是病人一出院,醫院就算完成任務,不再過問了,而是本著負責到底的精神,對待病人的服務比他們的家人還細微周到。不管病人來自何方,身邊有無子女,都是一視同仁的,他們是把每一個新西蘭居民的安危病痛當作全社會的應有責任來肩負關懷的。是一個真正的以人為本的人性化的民生民主社會!
新西蘭是個人口僅四百多萬的南太平洋上的小小島國,為了保護這塊優美神聖的世界僅剩的淨土不受汙染,為了維護地球的生態環境,對世界作出貢獻,在國內堅持不搞工業化和發展高科技。但新西蘭卻是一個擁有很高教育文化體育水平的國家,也是一個具有良好的體製和社會福利製度的移民國家。依靠著勤勞誠實的納稅人的貢獻和全體公民的支持和維護,社會安寧,農牧商業發達,尤其是旅遊業,是新西蘭經濟的一大來源,也為全世界提供了一個最優美最純淨的休憩勝地。
作為英聯邦國家之一的新西蘭,從不標榜自己的社會政治體製如何優越,也沒有假大空的政治口號,更不吹噓什麽野心勃勃的"新西蘭夢",但新西蘭政府的廉潔程度名列世界前茅,鮮有貪汙腐敗現象和政治醜聞;新西蘭的生態環境也未遭到汙染和破壞,一場陣雨後,居民的屋頂和條條馬路就洗刷一淨,如同新修的一樣。無論窮富人等,都能平等地享受來自大自然的新鮮的空氣,燦爛的陽光,透亮的深藍色夜空;無論遊客或居民,都可自由出入國會大廈和大學院校或圖書館去盡情欣賞那些典雅的建築,豐富的圖書••••••更令人感動的是這個國家的慈善事業和各類慈善機構的發達,人們慈善意識的普及和對社會公益事業的熱忱獻身的自覺精神。我的鄰居jack是一位96、7歲單身老人了,他唯一的女兒,一家都在Rotoroa居住,離奧克蘭較遠,主要通過電話跟父親聯係。就我所看到的,七八年來,老人完全是依靠社會福利和眾多的誌願者的照顧,平安健康快樂地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還有幾位足不出戶的八九十歲的老年人和病患者,無不受到良好的社會照顧!大自然的恩賜和新西蘭社會的慈悲,使這塊美麗潔淨安靜的土地永遠呈現出一幅和平安詳和諧的畫麵!
我深深地熱愛和禮讚這一片美好的土地和淳厚的人民,也深深地感恩這個具有寬廣胸懷的人性化國家和眾多勤勞誠實的納稅人,更衷心祝禱我們大家的新西蘭樂園永遠和平,發達,熱忱友愛,讓新西蘭的旗幟和愛的精神永遠驕傲地飄揚在太平洋的上空!
21/05/2013 腎癌手術後三個月激情寫出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