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之燦爛 死如秋葉之靜美

永遠對生活心存感恩,對生命充滿敬畏。相信普希金的那句名言:一切過去了的,都會成為親切的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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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望故人行 灑淚著悼文

(2013-02-14 23:42:45) 下一個
                 遙望故人行   灑淚著悼文 

      今天早晨接到朱群打來的電話,他告訴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噩耗: 他的嶽父,我的老朋友--一位我十分喜愛和敬重的,天津美院的老院長張世範先生走了!這個消息對我真是個晴天霹靂,我無法接受!事前我的老同事、好朋友、老張的老伴左建華隻告訴我,老張曾因腸梗阻住院,但已基本康複出院,回家休養了,粗心的我,一點也沒有不祥的聯想,因為在我心目中老張健康精神得如同一位中年人,離走還遠著呢!我還在盼望著他們夫婦倆再度來新西蘭探親,我們又可以歡聚在奧克蘭了。      哪裏想到他竟這樣突然和匆忙地走了,我是真的無法接受!一個這樣生龍活虎、生動鮮活的人怎麽會這麽快走了?我簡直不能相信。放下電話後,我幾同失魂落魄一般,一直坐在電話機旁發愣發呆。     
       近年來,隨著歲月流逝,年華老去,我和我的同事朋友們都成了老一代人了,常常會得到國內和新西蘭的有關親朋走散的消息,心情的沉重和惆悵,自不待言。但是,老張的辭世,是我最為震動和難以接受的消息。    
      去年夏秋之際,老張和夫人左建華,來奧克蘭探親,並和我有一段難忘的相聚的情景,老張熱情邀請我回國到他家去作客小住的音容笑貌,還猶如眼前的事,怎麽突然永別了呢?往事還曆曆在目,斯人已成故人了!真是人生如夢! 
         我作為建華的老同事,幾十年前就聽說過老張的大名,知道老張是位著名油畫家和美術教育家。但由於崗位不同,沒有太多的接觸。倒是我退休後,有機會去他們家聚會,並和他熟悉起來。通過他那親切熱情豪放的待人接物,讓我感到他身上的藝術家的可愛性格,而不覺其有院領導的架子。他能親自下廚,又熱情地和朋友們豪放對飲,在他們家做客,你會覺得親切自在輕鬆快活。   
     可惜,不久,九十年代末,我就遠赴 新西蘭定居了。最初幾年,我一直懷念百花出版社的同事們和那些年一起共患難的歲月,我也常回國看望我朝思暮想的親朋好友。每次回天津,都會受到熱情的歡迎和接待,離別時總是依依不舍。還記得,2001年那年,老張應他的高徒們之邀前往北京主持一個俄國當代油畫展,左建華也請我一起同往。那次畫展是一次盛會。俄國友人還有老張的從各地趕來的學生賢徒,都滿懷熱情地來向他表示敬意,中午在北京的蒙古餐廳舉行宴會,濟濟一堂,氣氛熱烈。那一天的老張精神煥發,神采奕奕,談笑風生,在他的眾多學生的簇擁中,他是這個畫展中令人矚目的明星。那一天給我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     
      老張是一位難得的的油畫藝術家,也是一位優秀的多產的書法家,且工於篆刻。他還是一位美食家和酒仙。藝術界的人都知道,藝術家大多是美食家和豪飲客。藝術除了來自生活,也是詩意和靈感的產物。而美酒常常是澆灌藝術土壤和催生詩意靈感的神物。大詩人李白曾高歌過: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可見詩人、藝術家和酒神結緣之深之密!老張自然也不例外。   老張喜歡美食美酒,並能親自下廚做一手好菜。每遇嘉賓良友到他家,他就會興致勃勃地以美食好酒盛情款待。有一次,我社的一位從德國歸來的年輕女編輯應邀攜其德籍丈夫一起去老張夫婦家赴宴,我和百花的的幾位同事也一起前往歡聚。老張對那位遠道而來的德國朋友猶如相交已久的故友一般,拿出他最喜愛的,也是那位德國朋友最欣賞的劍南春白酒招待他,跟他一起暢飲達幾小時之久。兩位來自文化背景完全不同,不能用彼此的祖國語言交流的新朋初交,竟能通過美酒把兩顆心交融到一起!可見,心靈和精神的交流不一定非得時間和語言來作橋梁。那一天的歡快情景至今我記憶猶新。   
      最令我難忘的是,我們在新西蘭的奧克蘭相聚的日子。退休後的老院長,終於有時間和他的夫人一起來新西蘭奧克蘭探望女兒一家了。正好我也在此安居。見到他們夫婦,激動的我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他們在這裏,除了女兒一家,也沒有太多的朋友。這使我們有較多的接觸機會。每次當我帶著新西蘭生產的紅葡萄酒前往他家拜望時,他們全家都會熱情留我同飲同餐。餐桌上的老張兄麵色紅潤,神采飛揚,談興頗濃。有一次,他甚至高興地談到他如何在南非為妻女買了鑽石,又帶到比利時去鑲嵌成戒指,帶回國內贈送給他心愛的老伴和女兒。他說,南非的鑽石最好,而比利時的鑲嵌工藝是全世界最棒的。還有一次,在他酒興之餘,還給家人和我看手相,以此來勘測我的健康情況和壽量。總之,每一次的相聚,都是盡歡盡興而散。              老張是個勤奮的藝術家,走到哪裏,也不停止他的創作。新西蘭是個氣候宜人,環境清新優美的世外桃源,是藝術家絕好的藝術創作搖籃。老張在短短的旅居歲月中,不停地畫油畫,攝影,帶著豐收的喜悅,回國不久,他就舉辦了一次題為"新西蘭之旅"的展覽。   
     老張還在創作油畫之餘,留下了大量的書法作品。對他來說,書法隻是業餘消遣。他寫了大量的古詩詞和名人名句,並慷慨贈送給朋友。我也得到過他賜贈的書法和油畫作品。現在,這些作品都成為了我永遠的珍藏。   
      有一天,在奧克蘭,我去拜望他們,他沒出門寫生,隻在家中擺弄他的筆墨紙張。建華對我說,讓老張給你寫字,你出內容。我喜出望外,也不知怎麽,就想出明代著名詩人畫家和書法家徐渭的一句名言:樂難頓段,得樂時零碎樂些;苦無盡頭,到苦時休言苦極。他馬上根據我說的句子字數,取出尺寸合適的宣紙,揮筆書寫起來。隻見他似乎不費吹灰之力,揮灑自如,筆走龍蛇,不多時,就完成了一幅流暢瀟灑,字字靈動,結構疏密有致可謂形神兼得的大作。這天他書興很濃,寫完一幅,又一連些了十幾張內容不一,尺幅不同的書法作品。看到他在書法藝術上的造詣,我又驚歎又敬佩。肅然起敬之情油然而生!    
      去年春天,他又帶領他的同事和一位在澳洲定居的學生,來澳洲和新西蘭寫生和創作,又一次完成了多幅大型的油畫作品。待到他的同事學生先後回國,他得以在女兒家,和他的夫人、朋友在一起共享天倫和友情之樂。我也有幸和他有更多的近距離接觸。我們在一起共同品嚐過當地生產的新西蘭紅葡萄酒,也在海邊喝過咖啡,拍過照,更難得的是我有幸親眼目睹老張在奧克蘭美麗寬廣的海邊,以他魔術家一般的雙手,從一幅白色帆布變出一幅美妙生動神光閃耀的油畫。在他的精妙藝術加工下,新西蘭美麗獨特的自然風光得到了永恒的藝術生命,這真是新西蘭的福氣,也是我一生中最難得的一次幸遇:這樣直接的零距離的觀察到一位油畫藝術家的創作全過程!     
       有一天午飯後,老張夫婦要去北岸的勃隆斯海灣(Browns Bay) 進行油畫寫生,我也應邀同去遊覽。那天,奧克蘭的天氣十分晴朗。Browns Bay岸邊遊人不多,風光明媚,景色動人。經過一番觀察,老張選定了一處最佳寫生對象,安排好坐椅畫箱後,就開始動筆。我知道,藝術創作是藝術家最個人的精神勞動和心靈活動,是不允許外人去幹擾的。但那一天,我出於好奇,想看看老張的油畫創作過程,就未經同意,站在老張旁邊看他作畫。老張沒有介意。他神情自若,專注地一邊看眼前的風景,一邊在畫布上勾勒輪廓畫麵。漸漸地,遠處的風物一點點地在他的畫刷下展開了。這時,建華在不遠處招喚我跟他們一起去附近撿拾美麗的海貝。待我重新回到畫家身邊,看到畫布上的景色已經鮮明活現了起來:天邊的白雲似在飄動,幾隻白色海鳥在上下翻舞,斑駁的海水碧波微蕩,連那搖曳多姿的綠樹也似在微風吹拂下輕輕吟唱,隻有那幾座白色木築別墅顯得格外沉靜。真是美妙極了!這時,對油畫完全外行的我還不懂裝懂地向他建議,把停泊在一角的那艘紅色小帆船也畫上去。寬厚的老張竟然毫不介意地點頭接受了我的隨口之言,輕輕一點,畫麵上的海洋深處就似有一條紅色船影似隱若現地在向遠方駛去。在我看來,這已是非常完美的作品了。但老張還在不停地精益求精,要把他眼前的景物表達得更美更靈動更富魅力。這時,我似乎讀出了這位畫家心靈深處對他麵前這片神奇景色的愛和情。我被深深地感動了。     
       結束了寫生活動後我又跟隨著回到他家。那一天,我興奮不已,回家後,我還在信馬由韁地發表評論,說老張的哪一幅畫最好或我最喜歡等等。老張一點兒不嫌煩,微笑著聽著,我也忘了麵前的是一位聲名卓著桃李門牆的大畫家了!但是,正是這樣,才更顯示出這位來自農村的質樸的人民藝術家的品質和風範!     
      這次難得和短暫的經曆,給我留下了清晰深刻的記憶和感動。 現在,這一幕幕鮮活的情景更令我覺得無比珍貴,也無比遺憾!親愛的老張院長,我若知道這是一次絕世的遭逢,我就會放棄一切世俗的雜事,天天去拜望你,我要把你辛勤靈巧的成果和你的音容笑貌全都攝製下來,我要為你更多地獻上你喜愛的新西蘭葡萄美酒,讓你盡興歸去!     
      哪裏想到我永遠失去了這樣珍貴的機會!   
     幸運的是,在老張建華兩位回國不久,就完成了一件有重要意義的大事: 集老張一生心血和成就的張世範先生油畫大全集成功出版了。 承他們夫婦之盛情,也贈送給我一冊。當我從他們的女兒手上接過這本畫冊時,我感到了這本畫冊的份量和這畫冊帶給我的深情和熱氣。我認真地仔細地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和欣賞,沒有發現錯字或印刷上的問題,我深為這本畫冊的裝幀設計和印刷的完滿感到難得和高興。我從這本畫冊中讀到了張世範先生一生的辛勤努力和他的才氣天賦,也感受到了他對人和大自然的深厚感情。讀完後不久,我就給建華去了電話,表示謝意和我的感覺。我聽到了建華的親切聲音,也似乎看到了老張那開心的笑容。不久我又把這一本珍貴的畫冊帶到澳洲墨爾本我女兒家中珍藏,現在,我更為它的巨大價值和紀念意義,而倍感珍貴。這不僅是張世範先生留給家屬朋友們的紀念,更是他獻給祖國和世界的一份寶貴遺產。   我相信,老張院長的生命之燈沒有熄滅,隻要他的藝術財富存在一天,他就會長活在他的觀賞者的眼中和心底。世範兄安息!                寫於  201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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