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的故事 (四)

第四章 男士禁入

是你給了我一把傘

撐住傾盆灑落的孤單

------《你在終點等我》

自立的小屋隻放了個雙人床墊，一個書桌兼飯桌，一個四層的小木頭書架，上頭放滿了中英文書籍，字典，唐詩宋詞，金融經濟等等。幾把折疊椅子和一個撿來的粉紅色真皮單人沙發，一個落地燈。因為東西少，小小的空間也顯得有點空蕩蕩。離床和壁櫥最遠的另一頭是個小廚房，冰箱爐頭自來水槽料理台俱全。大門開在靠近廚房那頭，站著一盆半人高的龜背竹, 一盆很粗大的蘆薈，是從書華家的一盆蘆薈裏分出來種的。被自立養得生氣勃勃。綠植上方的牆上掛著一個喜鵲紅梅的扇麵畫框。

拚嵌的小方格地板是電暖的，加上暖氣，冬天裏室內溫暖如春，即使外麵零下二十度，室內也不冷。自立穿件毛衣就夠了。不象在國內，在臥房裏還要穿著棉襖。長江以南，冬天是不供暖氣的。

自立記得她用過一個法國產的小型電暖器，每次一開就會跳閘，電力不足，沒法兒用。

幾年過去，自立的房間裏陸續添了一圈長沙發，一個茶幾，一個電視機和矮櫃，床頭邊還掛著兩幅大唐卡，一幅是蓮師七寶藏, 一幅是空行心滴。一張供桌，上有一尊銅鍍金的蓮師像，前有內外的供物如法安置。桌下還有一個打坐的卡墊，是自立從索南仁波切的紅教廟裏請來的。

索南仁波切來自西藏，但是不會講中文。那裏主要是本地西人修行者。自立去參加法會的時候，都是翻成英文的，平時修法時的法本也是中英對照，自立一邊念藏音，一邊看英文意思，搞得非常緊張，往往就來不及觀想。

自立有一段時間會去那裏參加灌頂法會，每月修會供，新年時有普巴金剛除障迎新大法會。貝諾法王，明珠仁波切, 嘎千上師等大成就者都被邀請來灌過頂。隨著秦上師所教授功課的加重，自立漸漸便沒有更多時間去索南仁波切那裏了。不過想起仁波切時，心中就很溫暖，他是個非常和藹可親的上師。雖然不能直接交談，但他總是會麵帶最溫厚的笑容看著你。

門邊牆上喜鵲紅梅鏡框的另一邊，新添了一幅“明心見性”的墨寶，那是秦上師送的。

秦上師非常的多才多藝，他的書法自成一家，濃淡相宜，渾厚與靈秀兼具。他年輕時愛好氣功，曾經去大陸遍尋名師，是跆拳道黑帶，曾經開館授徒。對於易經八卦風水命數也很有心得，是正經可以替人看風水的。秦上師的父親是國民黨的官員，全家撤離大陸去到台灣後若幹年，秦上師才出生。讀最好的建中，台大畢業又留美讀碩士，同時修習佛法。秦上師的學佛之路，非常值得我們借鑒，他理解我們所有的工作生活上的煩惱，能回答我們有關修行上的困惑和問題，有如明燈，指引我們往智慧的解脫的彼岸而去。

書華私底下跟自立說秦上師是反台獨的，但自立從沒在法會上聽到宗教之外政治的東西。很不幸的，書華是台獨大軍的一員。她說她不是中國人。台灣也不是中國的。自立不禁反問她，“既然台灣不是中國的，為什麽清朝戰敗，會把台灣割讓給日本呢？不要再跟我說清朝也不是中國。” 後來的後來，民進黨大搞去中國化，想說台灣不是中國，中華民國也不是中國，可是，無論是“中華民國”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英文的表述，最後一個字都是“中國”。

台灣是中華民國的，也即是中國的。譬如老祖宗名下有幾十間房子，台灣人住著其中一間。住久了，後代就認為他們既然出生在裏麵，這間房子就是他們的，跟老祖宗沒關係了。想要從老祖宗名下脫離出來，在房契上寫上台灣自己的名字。老祖宗的其他子女當然不答應，因為這間房子也有他們的份，正如其他幾十間房子也有台灣人的份。自立說服不了書華，隻能說，“政治太複雜了，就讓有大智慧的人去處理這個問題。我們兩個就隻論佛教吧。還是好朋友？” 書華笑，“當然”。

自立房間裏沒有添的，是人口。這是一個沒有男主人的地方。男訪客也幾乎沒有。隻差在門外豎一塊“男士禁入”的牌子了。不時也有朋友同事給自立介紹男朋友，大陸的，香港的，台灣的，本地的，自立都不怎麽起勁。並不是非惦著嘉明不可，隻是沒有碰到對她好的。

本地西人，就算了吧，套句亦師太的話，“又不能一起談《紅樓夢》，何必呢”。雖然自立並不愛看《紅樓夢》。聽說他們慣要夜夜笙歌的，花錢也是寅吃卯糧，看電影吃飯都恨不得AA製，說不愛就翻臉，隔靴搔癢雞同鴨講，吃不消。還是同文同種的有的談，顧家。況且，自立並無興趣生一個小費翔。雖然費翔真的是自立所見到過的混得最漂亮的混血兒----他的五官實在比純西方人還要俊美幾分。一米九，大長腿，高大英挺，聲音也好聽。美人真的什麽都美。十幾年後費翔出了一張專輯，封麵正麵是他長發飛揚的妖孽臉，背麵是他真真切切的X光正麵----我相信那也是比旁人美的！“始於顏值，陷於才華，終於人品。”粉絲們因此愛了他幾十年，更有年輕的粉絲們也因次而被他吸引，不斷加入愛他的行列。一直覺得費翔1987年在央視春晚的舞台上演唱的《故鄉的雲》最感人，他柔情的藍眼象星星一樣閃爍，蓄著一點點淚。而唱《冬天裏的一把火》時的性感熱舞，在自立眼裏，何嚐不象是個離家多年的孩子回歸大家庭時，對著家中長輩和親友在晚宴上可勁兒地撒歡兒呢。

書華就不同意自立所說的，“照你的意思，我就不會離婚了。”

“嗨，你這是跟我抬杠了。”自立笑。“我想，婚姻能持久，也是需要有一種孤勇的，沒有退路，沒有選擇，隻能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