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回憶:敢死隊隊員
(2011-06-01 05: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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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年64已過去22年,它至今仍是中國政府的禁忌,而在海外的華人,到是看
到很多關於六四的文章,中間包括很多前學生領袖等的回憶錄,這兒俺給大家
講的是一個普通人,俺的室友小陳、一個因為機緣而參加過那次運動,並加入
過守在天安門廣場路口的敢死隊隊員的故事。我們都知道,在那些路口正是死
人最多的地方,也是中國政府宣布的反革命暴亂的發生地,那些人試圖用自己
的血肉之軀擋住軍隊的前進,在那次事件之中,正是他們作出了最大的犧牲,
他們都是些什麽人?我覺得我們應當記住他們。
我當時在中國西部某公司設計院工作,住的是公司的單身宿舍,跟我住一起
的室友小陳,大學畢業剛兩年,也被分配到設計院工作。那年5月初,設計院派
他和另一位工程師老李一起去北京出差。當時,報紙、電視上天天都在報道北
京的大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示威、絕食的情況。小陳和老李到北京出差,主要工
作是同某項目合作單位交流、了解雙方技術參數之內的事情。當他們有空時,
因為住在招持所,離廣場也不遠,所以也經常去天安門廣場,當然,太裏麵的
學生絕食區是進不去的。而在外麵,經常看到有學生模樣的人在脖上掛了個自
製的捐款箱,邊講演,邊籌款,但演講時口才好的並不多,經常演講的學生說
幾句就卡殼了,當到不知到該說什麽時,就高呼幾句"我們要反腐敗,反官倒"
等口號。而北京市民也非常理解這種情況,並紛紛解饢相助。小陳那時的感覺
是:似乎整個北京市的市民都被一種崇高的使命感所支配著。平時的一些陋習
也沒有了,特別是在政府宣布軍管以後,人與人相互之間有衝突時都比較容易
和解,生怕因為自己引發的衝突最後都推算到學生頭上,給政府以借口軍管。
在宣布戒嚴後,準備入城的軍隊被約十萬自發的北京人擋在幾個入城的路口
處,(以後的十多天雙方處於相持階段),幾個路口處也有人將公交車橫在了路
中央,希望用它來擋往軍隊,小陳也加入了這個隊伍,當然說他是跟去看熱鬧
也對,有人意識到:用這個辦法來阻擋軍隊有效果,但問題是市民們不可能都
24小時守在那兒,都需要回家吃飯,睡覺。於是有人就自發組織起來,為了使
自已顯得酷一點,也更有力吸引年輕人參加整過夜晚的守夜活動,這個自發組
織給自己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敢死隊,其主要想法是:軍隊多半會在半夜行
動,如果軍隊前進,敢死隊用人牆的辦法,以非暴力方式在路上擋往軍隊前進。
當小陳知道後,也是因為刺激,覺得也應該盡一分力,同時也被一腔熱血所驅
動,以後的每天晚上,也去木樨地的路口,簽上了自已的名字,加入敢死隊的
第二隊。當時那個路口的敢死隊為兩隊,每隊約一百人,自願參加,去了在一
張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地址及單位等,以防真的死了找不主、搞不清死的是
誰。有軍隊來時第一隊擋最前麵,敢死隊第一隊的標記為:一根套在自已頭上
的紅繩。第二隊的標記是一根紅繩套在左臂上。當然在有軍隊行動時還有人去
廣場叫守在那兒的學生們增援。於是在那以後的幾天,小陳都在晚上9點過,
趕去路口,簽上名字後和那兒的同伴一起,一直守到天明才回招待所睡覺。睡
到下午,起來後才去合作單位去逛一逛。實際上合作單位也沒有多少人在工作,
大多數都到天安門聲援學生去了。
再說同小陳一起去北京的老李,碰到這麽大的事也沒閑著,剛開始也是到處去
看熱鬧,得知小陳晚上參加敢死隊守夜,也對小陳說:還是你們年輕人有熱情。
可隨著局勢的發展,老李開始不安起來,老李是50年代畢業的大學生,經曆過文
化大革命,所以知道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而呆在北京,叫小陳不要再去路口
守夜,他也不會聽,給小陳說軍隊有可能會開槍,他也不信。於是老李給設計院
領導打了電話,說要回家,領導也是覺得在那時有本單位的人在北京也不放心,
所以很快就同意讓他們回來。於是老李自己到北京西站買了兩張回成都的座票。
北京到成都當時要走36個小時,平時出差,那是一定要買到臥輔才走,這時老李
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有票就好,最重要的是趕快離開北京。老李回到招持所時,
小陳還在睡覺,於是叫醒小陳,給他說:收拾東西今晚回家,小陳雖說有點不樂
意,但也知道這是工作。於是他們兩人於6月1日登上了開往成都的火車。
小陳回到宿舍,給我們說起他在北京的這段經曆,大家都很羨慕,但當晚64事
件發生後,誰也沒有再提小陳的事,小陳自己也又是遺憾又是慶幸:遺憾自己最
終沒有守到那一刻。也慶幸自己逃過了那一劫。64之後,朋友們都把收聽美國之
音作為自己的精神支柱和消息來源。其中一個寢舍的朋友還將收音機接上大喇叭,
對著窗戶外,在上班時人最多時播放,結果公司領導趕快叫停。但那段時間,下
班後回去,收聽美國之音是最重要的生活內容。
事過太久,自己也不是當事人,也隻能想起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