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人類 IV 第二章 人性的詛咒(11)

人性的詛咒(11)

 

王妃心喜，兩人從大桶裏移出來，飲一就以自己身體為教材教王妃練習點穴。她說這個須多練，因為力度掌握十分重要。教習數遍後，兩人穿好衣服，來到外房，桌上已經擺好酒菜。飲一關好門，自己先將各盤飯菜品嚐，再讓王妃用膳。王妃問原因，飲一解釋說人心難測，以防萬一，這客棧也是賭場大老板開的。王妃見飲一做事周密，感謝讚歎不已，說幸好有一妹，要不自己難逃此劫。說完王妃問：＂我聽說人之初性本善，都是長大後變壞。一妹閱人無數，你怎麽看？＂

飲一背對門坐下，陪著喝一小口酒，說：＂人之初，動物之初，所有生命還在脆弱需要撫養的時候，因為對外在環境沒有威脅，給人的感覺就是性本善。長大些後，生命的自我需求變得越來越大，向環境攝取的越來越多，如果沒有限製的話，惡性就必然多於善性，這是生命的自然規律。真正的善，是有能力行惡而不行惡卻行善，真正的惡是能行善不行善卻行惡，這都是極端之人，多數人處於兩者之間。依我之見，人之初，性本中，但長大些後則本性惡，本性善的萬裏無一。＂

王妃聽後點頭：＂我也不是本性善的人，本性善，非聖人佛菩薩不行。＂

＂妃姐嘛，有大勇大善，但說到底，還是個小女人。＂

王妃吃一大口菜，咽下去後回答：＂我確實是小女人。我這副身板吧，吃喝拉撒，想想我自己都覺得惡心，真的就是副臭皮囊，但大家又都說我是絕世美女，我便又很舍不得。你們是大女人，如有來世，我也想與你們一樣幹淨。＂

＂妃姐若真有此意，這個不難呢。＂

＂真的？我確實喜歡自己這個樣子，能不能樣子也一模一樣？＂

＂女王不就是嗎？＂飲一大笑，笑後說：＂妃姐果然是個小女人！＂

王妃想起特帝曾說她是小女人，不由走神，聽見飲一的聲音就像從遠處傳來一般：＂我見過許多星球的女人，心太小，真的是個小女人，把處女膜看得比生命還珍貴，能為之自殺，殊不知那處女膜就是發育過程中的殘留之組織，並無什麽其它功能。生命啊，妃姐，生命才重要。我曾努力改變養殖場女人的身體，在一個養殖場做實驗，讓那個養殖場的思露星女性生來就沒有處女膜，結果她們就沒有這樣的畸形觀念。可惜主人不喜歡，要不我能飲一杯無在這一點上已經解放宇宙所有女人的枷鎖。妃姐，我很長時間都不能理解，為什麽在每個養殖場，人類發展成為男性主導以後，絕大多數男人都會在意女人的處女膜。＂

王妃聽到此處回過神來，耳邊是飲一字字若浪的滔滔不絕：＂後來我終於想通，這就是人的本性，人性本惡。我見過無數的人類文明，都逃不脫人性的詛咒，總是從奴隸社會開始，即使後來文明發展有所進步，也會循環回去奴隸社會，因為人若有權，最終目的就是奴役其他人。人間常換，人性依然，人類真的不值得拯救，人類能有現在這樣循環被收割、被繁殖的命運，已是萬幸。妃姐，你就是一個小女人，別去扛你扛不動的使命大旗，枉送性命。你既然願意擁有如我這樣的身體，我必能為你做到，你就能獲得永生。我們可以找個機會逃去一個偏僻地方，安安靜靜地享受宇宙的浩翰美妙，想來人間時則偷偷溜來，遊戲人間百十年。＂

王妃有點心動，但隨即想起特帝。哥哥被摩訶害死，這仇沒報，即使自己沒有能力報仇，但也決不能放棄！要不如何對得起哥哥？她沉默片刻，問道：＂一妹，人類真的這麽讓你絕望麽？我看加車也不比人類好呢。＂

＂加車就是因為有一顆人心！我也是因為有一顆人心！＂

＂人心，人性，人心，人性。＂王妃重複幾遍，不知道該說什麽，內心深處她同意飲一說的人性本惡，可如果完全同意飲一所說，則自己的使命變得滑稽可笑。她又想到特帝，想到地穴人、魚人、卡拉、娜塔莎和無憂，還有不知下落的戴維和菲力克思，心裏越發有點亂，便說：＂男女性別不同互相吸引，生命才不至於寂寞。既然不同，自然有強弱之分，女人處於劣勢，也是自然規律，這哪裏能證明人性就惡到無可救藥了呢？今天的遭遇，也算個例，那個男人受了報應，但飲一不是也說賭場沒有過分為難我麽？＂

＂那是我說來安慰你的！若非我換個身份顯示技藝且出高價買你，今天你便會後悔是個女人。＂飲一說完，又陪著喝一口酒，慢聲道：＂人類從來就沒有改變，也不可能改變。＂

＂鄰哥也說過同樣的話，一字不差。＂

＂鄰哥巡查的人類文明數以百萬計，這是他的總結之一。＂

＂適用於所有人類文明？＂

＂他發現所有的養殖場裏的人類，幾乎都經曆同樣的發展過程，總體上沒有變化。＂

＂總結之二？＂

＂國家這個概念，是人性本壞的終極表現。＂

＂何以如此說？＂

＂這你得問鄰哥，這些關於人性的總結，都寫在一個故事的開場白裏。＂

＂什麽故事？請一妹說來聽聽。＂

＂發生在這個養殖場的真實故事，很悲慘，不說也罷，你聽了會受不了。＂

＂你開個頭勾起我的好奇心，然後又不說。我雖然是個小女人比不得你，但身外的故事，有什麽受不了的？一妹你今天非說不可。＂

飲一推脫不過，就把故事簡單說了一遍。

 

很多年前的520號養殖場，其時已經是電子工業文明，中間有一個國家美伊落，當時是人口最多國土麵積最大的國家，卻是個皇權國家。美伊落地大人多，但因為思想落後導致工業技術落後，時有與他國打仗，每戰必輸。國民思變，無數次的請願、抗爭、罷工，絲毫沒能憾動皇權。美伊落有個很會演講的哲學家卡兒笛，他有個口號是＂我為人人血。＂他鼓動暴力革命，宣稱民主必須浴血而生。他受年青人擁護，統治者自然恨他，到處抓捕他，抓不到他就把他的家人一個個都處決。卡兒笛沒有被嚇倒，更加努力。在經過二十年的努力後，終於在國外建成一支武裝部隊，人數雖不多，但都是熱血青壯年。他們殺回美伊落，所到之處獲得人民支持，僅用不到一年就將皇權推翻，誕生了民主共和國，卡兒笛自然當選為第一任總統。這一年，伊落美誕生了另一個重要人物名叫東赫之。

卡兒笛很有抱負，想將美伊落建成星球最美好最偉大的國家。最初的時候，他重用經濟學專家完耶顏律，美伊落發展挺快，經濟蓬勃。人嘛，最在意的還是當前的生活，經濟一好，完耶顏律的聲望有碾壓卡兒笛的趨勢。有句古話說的好，＂幾乎所有的男人都能經受住逆境，但如果你想考驗一個人的品格，就給他權力＂。卡兒笛經受不住人間權力的誘惑，不能允許完耶顏律比他更受人民支持，就使用美人計以道德敗壞之名將完耶顏律撤職，開始在美伊落國大搞公有製，五年後人民生活不進反退。這時候國內要求卡兒笛下台的呼聲開始此起彼伏，卡兒笛是民選總統，卻不響應人民要求，竟然大搞暗殺行動，清洗掉完耶顏律等人。當年那些滿懷熱血追隨他幫助他從國外殺回美伊落舊部下，多數已被權力腐蝕，與他同謀。少數幾個反對他的，自然也被他清洗掉。為轉移國內矛盾，他開始侵略周邊國家，美其名曰自衛反擊。卡兒笛利用戰爭將權力牢牢掌握在手上，利用手上的宣傳工具大搞愚民政策，將國家經濟的衰退歸於境外勢力，最後發動了一場大戰。這場世界性的戰爭導致上億人死亡，一半都是年輕人，那時全球人口還不到十五億。糟糕的是美伊落成了戰勝國之一，卡兒笛成為民族英雄，終身執政，想殺誰就殺誰。

那時候加馬也如鄰哥一樣，常被派出去巡視，他來到這個養殖場，因為好酒而認識了東赫之三兄弟。這年輕的三兄弟渴望真正的民主，反對獨裁且終身執政的卡兒笛。他們也很有抱負，立誌要將美伊落國建設成世界第一富有強大之國。他們想刺殺卡兒笛，加馬酒後誤事，就為他們提供了靈魂市的武器。

卡兒笛在一次外出中被東赫之三兄弟冒死刺殺。這次刺殺，東赫之的一個弟弟當場被打死，他和另外一個弟弟被捕，在被槍決前加馬趕到，救走東赫之。

卡兒笛在位二十五年後的死亡為民主浪潮提供了土壤，東赫之利用他兩個弟弟的犧牲大肆宣傳自己是真正的人民代表。他神奇地從槍口下逃生的故事一直被神話，這幫助了他的聲名鵲起。他加入一個政派，被不斷提拔，因為在權力鬥爭中站錯隊，他三上三下，但是終於在他三十八歲那年被選為美伊落國的總統。東赫之在其執政的十年內很努力，廣聽意見，國家發展很快，人口也高速增加，美伊落成為全球最大的工業化國家，人均收入雖非第一，但國力最雄厚。東赫之四處投資，幫助他國發展，全球都認為東赫之是個好領袖，但哪裏料到他早就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他想統一全球。憲法規定總統隻能連任兩屆，到屆後東赫之從總統位置上退下來，移交所有權力，獲得全世界的讚美。五年後他再次參選總統而重登總統大位。這時候他羽翼已豐，利用美伊落強大的國力和他的個人魅力，通過一係列的經濟、科技和軍事運作後，不單成為美伊落的終身執政，還成功地讓這個星球在名義上統一。那年東赫之六十六歲，他順理成章地成為聯合加盟共和國的首任總統。

統一星球後，東赫之繼續發展科技，這時候加馬第二次巡遊來到這裏。加馬欣賞東赫之，暗地裏幫他，以科學家身份在當地發明電子網絡，一時間帶動很多新科技的層出不窮，東赫之也大力推動網絡科技發展。正巧那時養殖場裏出現一場規模空前的病毒疫情，東赫之利用網絡技術掌握每一個人的行蹤，以精準隔離方法成功地在一年之後結束了這一場當地科學家們認為必須耗時十年才能結束的大疫情。東赫之的聲望達到從未有過的高峰，他獲得絕對的權力，整個星球真正統一。

東赫之變了，變成另一個卡兒笛，一個比卡兒笛更卡兒笛的人，可惜這種變化是緩慢的，絕大多數人都無知無覺。

東赫之也聲稱要防患於未然，公開大力發展病毒技術的同時在十幾個島上研發新病毒，其中一種病毒能讓人被控製而成為他的死士。他因此而建了一支極其強悍的衛隊，這支衛隊絕對地忠於他且無懼生死。

網絡科技的發展讓網絡遊戲變得很普及，年輕人趨之若鶩。可惜的是，幾乎所有商業成功的遊戲都渲染暴力打鬥，其實這並沒有讓社會犯罪率真正升高，但東赫之偏說犯罪猖獗，借機以打擊犯罪為由，繼續利用疫情期間發展起來的技術監視幾乎每一個人的行蹤。他在全球掀起杜絕犯罪運動，堅稱依靠這場運動能淨化人類，他卻將罪犯們貶為奴隸，漸漸地通過這個貶奴法消滅所有敢於反對他、揭露他的人。等消滅掉所有反對他的聲音，那些不歌頌他的人就成為他的打擊對象，也被貶為奴隸。難以想象，這個全球性的民主共和國竟然允許奴隸，而最大的支持力量就是原先美伊落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