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十一)
我一直不明白,當時為什麽會有這樣詭異的想法。按說,我根本不認識他,以前從來也沒有見過他,甚至我都不確定他是國大的學生,我既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紀,更不知道他會對我怎麽看。就在這樣一個擠滿了形形色色陌生人的火車上,居然覺得將來的他就應該是現在他的樣子。現在說起來真是給人一種自己很“花癡”的感覺,可是我當時,卻絲毫不覺得這隻是春夢一場。
黑夜就這樣在半夢半醒之間,沒有說一聲道別,就悄然逝去。
列車廣播中傳來女播音員豪邁的問候聲。我睜開惺忪的睡眼,不遠的地方,他還在那裏,蹭在座椅的一角半坐著。他揉了揉眼睛,隨意地向我這個方向張望過來。四目相接的一瞬間,他似乎也對我頷首微笑,暖暖的。
火車到站了。望著不遠處他的背影,我隨著擁擠的人流緩緩地挪動著。
難道我一個女孩子家需要去打聽一下他的名字?那多難為情啊?
難道這就是故事的結局?下了車,他就永遠消失在人海中,沒有留下姓名,也沒有留下一聲問候,隻有記憶中彼此的微笑。實際上,我都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也許最後留下的隻有他在我記憶中那瘦削的身影,和暖暖的笑容。
時間並沒有因為我的思緒而停下腳步。走下車廂,站台上嘈雜擁擠,攢動的人群悄無聲息地吞噬了那剛才還清晰可辨的背影,沒有留下他的名字,也沒有留下一聲問候,隻有北方空氣裏的一絲寒意。
轉眼,一年的軍訓就要結束了。
所有的中隊都在忙著為五月份全學院的結業隊列表演做最後的衝刺。據說到時候會有中央的首長來檢閱,所以全學院從上到下的各級教官都非常重視。大操場上經常會看到有的區隊,甚至全中隊集體操練。每次有國大男生學員在練習正步時,我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幻想著也許能再次看到他的身影。
一天中午,區隊長通知:這個周末係裏的領導來接見同學,請做好準備。
經過一年軍校高牆內堅持不懈的洗腦,我們班上每個女孩兒的腰身都粗了一圈,每個人的臉上都閃爍著周末菜包子的光彩,寒窗苦讀似乎已變成了遠古的記憶。這次係裏又派人來看望軍訓同學,立刻又勾起了我們對國大校園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當我們十幾個女生走進電教二樓的教室時,係裏的兩個教授已經在那裏等候我們了。一看到我們,他們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上來,努力從記憶中試圖挖掘出我們的名字。上次見麵時,他們就把我們係裏兩個同學給搞混了,這次還是沒有記對,弄得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正說笑著,係裏的男生們魚貫而入。
是他?!他居然是我們係的男生!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十二)
虹的眼神漸漸地從遙遠的過去,重新聚焦在我的臉上,“瞧我這,一嘮叨就沒完了。你趕緊休息吧。”
我看了看牆上的鍾,居然已經淩晨三點多了。我卻絲毫沒有睡意,“你們真的好像是命中注定的噯。”
“當時我就是這種感覺,可是。。。”她扭過頭,也看了看鍾,接著說,“太晚了。難得你喜歡聽我這個老太婆瞎嘮叨。你來這裏租我的房子,咱們也算是有緣之人。來日方長。以後你如果還有興致,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躺在床上,我輾轉反側。
City Park的橡樹林裏,煙雨氤氳。遠遠地,雲獨自佇立在一棵參天大樹下,衣袂飄飄。我顧不上多想,撕開雲霧,狂奔過去,卻尋不見她的蹤影。四下張望,她裙袂一閃,消失在旁邊停泊的一列火車中。我立刻心慌意亂起來,拚命撥開人群,擠上列車。車廂盡頭,她對我回眸淺笑。我長舒了一口氣,推開車廂的門,一間軟臥包廂,裏麵空無一人。
我一把摟過她的腰,焦急的語氣裏盡量掩飾著自己的責怪:“你去哪裏了?一直都找不到你,可把我給急死了。”
她迎著我,濕潤的雙唇貼著我的麵頰,“我哪兒也沒去,我一直在這裏等你。”她雙手摟著我的脖子,軟軟地斜靠在沙發上。發梢裏,隱隱飄來海風的味道。
她的手引領著我,在黑暗中穿行。一座人跡罕至的幽穀,隻有我們在肆意嬉戲,盡情歡笑。淡淡的夜色下,一株粉紅的玫瑰迎著風,忘情地綻放,悠悠的迷香在月光下,閃爍著蠱惑的螢光。
我的血液在她的指尖沸騰,她的身體在我的懷抱中融化。我擁著她在雲端裏翻滾,她挾裹著我在風雨中逍遙。
我喘息著,對她說:“好舒服,真希望永遠這樣。你喜歡嗎?”
雨在我耳邊私語:“我喜歡,真的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