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眉子是邱虞竹在紐約大學時的室友加閨蜜,後來她在馬裏蘭大學拿了一個MBA的學位,今年剛剛畢業,在附近一家化工公司做物流經理。今年上半年因為忙於畢業,找工作,就把不到兩歲的兒子送回長沙父母家,空出來的房間就出租給短期來巴爾的摩的老中們。
送走邱虞竹,秦眉子熱情地邀請林笑晚上和他們一起吃晚飯。收拾停當後,林笑坐在廚房裏,陪著她閑聊。她一邊不緊不慢地搗拾著飯菜,一邊饒有興致地跟林笑討論著國內生意場上的人情世故。眉子她們公司最近有意進軍中國市場,所以她對國內現在的經濟環境尤其感興趣。言語之間,眉子流露出湘妹子特有的爽利幹脆,更增添了林笑對她的好感。正聊著,一個低沉略帶沙啞的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眉子,飯好了嗎?我好餓哎。你知道嗎,萬楓跟我說,他月底就打算搬出去了。”
眉子放下手中的活,用灶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對林笑說:“我老公回來了。”然後大聲回應:“這麽快呀,他不是說年底他太太才能過來嗎?”“給我感覺,他好象是想海歸了。”隨著聲音,走進來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看起來和眉子很般配,他叫冼七零。見到林笑,他很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沒多久,萬楓,他們的另外一個房客,也下班回來了。他年初從多倫多搬來,在巴爾的摩的一家會計事務所工作,一直在等著太太畢業,也搬到美國來。眉子在灶上炒著最後一個菜,吩咐七零切點蒜末,把黃瓜絲給拌了。林笑幫著七零調好涼菜端過來,七零就迫不及待地招呼大家上桌吃飯。林笑笑著說,“等嫂子忙完一起來唄,不急這一會兒。”
眉子衝著七零,“七零,瞧瞧人家,林笑太太肯定特幸福。是吧,林笑?”林笑含混著沒吱聲。
飯菜不多,也沒有什麽山珍海味,林笑和他們侃著一些國內的八卦,聽他們說著混在美國的冷暖悲歡,倒也頗為投機。冼七零指著桌上的紅燒雞翅,“哎,眉子,這回這雞翅太淡了,再多放點醬油就好了。”
眉子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繼續問林笑國內的事情。七零接著說:“哎,跟你說話呢,下次這雞翅可以多放點醬油。”
“那你自己做,真是的。”“女人就這樣小心眼兒,一點小事兒,也跟什麽似的斤斤計較。”
萬楓打著圓場,“我覺得這雞翅蠻香的,還有那個魚香肉絲,味道也特正。”吃完晚飯,林笑已經困不可支,早早就睡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窗外,繁星閃閃。推開窗戶,夜涼如水。一陣微風,沁入肌膚。對麵的那排小屋影影綽綽地漂浮在深藍色的迷霧裏,伴隨著草叢中蟋蟀們懶洋洋的歌聲,徜徉遊蕩。恍恍惚惚地,林笑一種迷失了的感覺,全然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裏,往哪裏去。一個名字,從記憶的最深處浮現上來,武蓓秀,你在哪裏,你幸福嗎?第二天是周末,林笑一覺再起來時已經中午了,七零在房間裏專注地盯著電腦,不知在忙些什麽,眉子在客廳裏打掃著衛生,對著七零說,“七零,你能不能別玩電腦啦,趕緊把剛買回來的那個架子鼓給裝起來,壯壯回來就能玩了。”
七零頭也沒抬地在屋子裏答道:“著什麽急呀,又不是明天就來。”“那搭好看看合適不合適嘛,不好就趕緊退掉。你能不能幹點正事兒呀?”眉子的聲音裏帶著責備。
“好好好。”七零躋著拖鞋,從屋裏走出來,看見林笑下來了,朝著眉子撇了撇嘴,苦笑了一下。
“爬梯?”
“噢,就是聚會。”傍晚,新月升起,燈光散落,如星辰般紛紛醒來,和天上的雲彩一起也被蒙上了淺淺的紅色,留下一絲淡淡的安逸,讓人忘記了時光的流逝。
那是一棟老式的磚房,牆上爬滿了青藤,隱隱約約地從屋裏飄出張國榮的《共同渡過》。邱虞竹捧著一瓶Merlot,和林笑等在門口。林笑正困得精神恍惚,勉強睜著雙眼,朦朧中傳來她熟悉的聲音:“呀,是虞竹啊,真難得。。。你怎麽。。。”林笑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過來,“蓓秀,你還好嗎?”
邱虞竹疑惑地看了看他們兩個,“你們認識?”武蓓秀帶著他們走進客廳,笑了笑,“這世界就這麽小。”
邱虞竹似乎察覺出了他們神色裏的尷尬,“那你們好好敘敘舊,蔣曉宇來了嗎,我去找他算帳。”說完,她轉進了廚房。客廳的電視裏沒有頭緒地放著王家衛的《東邪西毒》,嗡嗡嚶嚶的說話聲裏夾雜著迪克牛仔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兩年前,林笑幫武蓓秀收拾行李時放了幾盤DVD和CD在她箱子裏。武蓓秀說:“放這些東西幹嘛,去了美國那麽忙,我肯定沒有時間看的。”林笑對她擠了擠眼睛,“那你想我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聽聽,好不好?”武蓓秀對林笑說:“那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招呼一下客人。”說完,她向門口走去。
林笑的目光追著她的背影,“你最近還好嗎?你,你幸福嗎?”武蓓秀回眸一笑,“你有多幸福,我就有多幸福。”她扭過身,消失在客廳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