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這幾天請了假沒來上班。再回來的時候樣子很憔悴,眼睛也腫腫的,像是哭過。她告訴我們她要請一段長假,因為小安妮的髖關節檢查出發育異常,要做手術。我問到底是怎麽回事。玉琳說就是小的時候髖關節沒有發育好,有點錯位。現在學走路的時候才發現異常。這兩天忙著見了幾個大夫,就是想確認各種治療方法的好處和風險。很可惜現在一歲多了才發現。半歲之內可以用壓板的方法治療,錯過了最佳矯正時間很可能要做手術,而且不排除留下後遺症的可能,也許長大了以後兩條腿都不一樣長了。“前一段時間我頭昏昏的,每天就想著家裏家外那點事,居然忽視了孩子,耽誤了治療時間。我真對不起孩子啊。”玉琳說著說著,終於崩潰了,大哭起來。
聽了這件事我很震驚。我想起來漂亮的小安妮,好像學走路的時候是晚一點。以後能不能校正過來?我一時很難接受小安妮要麵對的厄運。我的肚子很大,但我還是忍不住想擁抱一下玉琳。我知道安慰的話沒有用,一個擁抱卻能讓她哭泣的時候有地方依靠。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她卻痛苦地哼哼了兩聲。我不解地問她怎麽了。她說昨天晚上陳阿姨和海峰狠狠地揍了她一頓,因為她沒有在孩子小的時候給孩子“包粽子”,又因為她對孩子的忽視,到現在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我把玉琳的衣服從後麵撩開看了一下,我看見青的紫的一塊塊的,顯然是操了家夥。看得我心裏肚子裏都一陣陣發緊。我說你有沒有喊警察。她說現在這個時候她不想多事了,隻想盡快給孩子治療。我說你等一下我上個洗手間回來我們再說。剛走了幾步,熱乎乎的尿液就下來了。我站著不敢動,使勁地喊老王,我要生了。。。
生小孩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我躺在產床上,痛的時候想喊,不痛的時候想哭。護士以前培訓我們,凡是陣痛的間隙就抓緊時間休息,要保存體力。可是我的大腦卻安靜不下來。我沒有辦法忘記安妮的事,還有玉琳背上的傷痕。我想回安城。我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麽?這人都怎麽了?要是我的小孩也有問題我的下場會不會也這樣?陣痛來的時候排山倒海,我趁著痛使勁地大喊發泄自己的情緒。
等痛稍微停下來一點的時候,我看見老王眼淚汪汪地盯著我,我真想一拳打到他的大臉上去。。。
孩子出生了,一個七斤六兩的男孩,哭聲很響。第一次抱著這個孩子,我幾乎不敢動。老王吻了吻我的臉,我發現他渾身都在顫抖。“還好,沒有兔唇,沒有六指,長得好像蠻帥的,像我。”老王說。我咧了咧嘴,笑不出來。
老王給孩子起的英文名字叫查理。中文名叫王傳炬,是爺爺給起的。老王給他在墨爾本的朋友都發了短訊,幾個朋友的太太很想過來看寶寶。為了讓我充分休息,老王決定不辦滿月酒,隻慶祝百日。
蘭姐真是個專業人才。她帶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有產婦專門的靠背、坐墊;有改裝過的、包了厚厚海綿的小桌子,喂奶的時候都不用胳膊抱著;還有幾件很奇怪的大套衫,腰那兒一拉開就可以喂奶,外麵也看不見。蘭姐說很多東西女人一輩子也用不了幾個月,就別花錢買了。她預備著這些東西,大家輪流用,也互相討個吉利。我不得不佩服,真是行行出狀元啊。蘭姐白天做飯煲湯帶小孩,晚上還照顧小孩睡覺,隻是喂奶的時候才把孩子抱過來。我恢複得不錯。
玉琳在我生產後給我打過一次電話,我那天提前破水讓她緊張了一把。聽到我這個大胖小子有七斤多她也很高興。不過她沒跟我細說安妮的事,說是等我出了月子來看我。可是實際上,我的月子還沒出,玉琳就來過了,隻不過我沒有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