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國,我們家老王(就是我老公)非得要我給他的老朋友秦海峰捎一堆禮物給他在安城的老父親。雖然都住在墨爾本,以前也曾經是好朋友,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秦海峰了。因為拖著兩個精力旺盛的小子,又要托運一堆行李,超重了還要手拎著,我脾氣很不好,在機場和老王大吵一架。臨上飛機,我指著老王說:“我不在這一個月,你要是敢讓那個姓秦的到咱們家喝醉了,別怪我回來掀屋頂!”
我這麽大脾氣是有原因的。秦海峰這個人,我從三年前見過他最後一麵後,就發誓將這個人從我的朋友圈裏抹去。老王理解我的感受。不過,秦海峰是他唯一的老鄉和時間最長的朋友,他對他怎麽可能像我一樣婦人之見。有時候他們幾個朋友一起外出喝酒看球什麽的,我也就假裝糊塗。
回到安城,我拎著秦海峰給他父親捎的東西,自己又添了一些禮物,去看秦伯伯。秦伯伯現在和小女兒海虹一家住在一起。我到的時候,秦伯伯剛出門回來,穿著圓領T恤衫,洗得發白的大肥短褲。他眼睛很渾濁,說話沒兩句就唉一下,看起來又蒼老了一點。人老了就怕落單。陳阿姨去世也快三年了,好在秦伯伯還有女兒一家,否則真不知道一個老頭怎麽生活。從秦家出來,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想哭,卻不知道該責備誰。
八年前,我家老王終於把我從國內接過來,結束了牛郎織女的生活。他一個人在澳洲漂了差不多十年,我幾乎要和他離婚了。等得我又窩火又絕望的時候,他買了一個奶吧(就是雜貨店),又幫我辦好了身份,可以安置一個家了。來到墨爾本這個大農村,就進了雜貨店當老板娘,我覺得還不如直接到我們安城的農村開個大點的百貨商場神氣呢。不過,好容易團聚,我也沒什麽可抱怨的。我歲數不小了,就抓緊時間生孩子。還好,連生兩兒子,把老王樂壞了。
閑話少說。墨爾本這地方華人少,安城的老鄉就更少了。老王居然有一個老鄉同學,叫秦海峰。這秦海峰人還不錯,我到的第二天就請我們吃飯,還帶著他老婆和他們才三個月的女兒。他原先是武漢大學畢業的,到了澳洲後學的是電腦,後來就在一家大銀行作電腦係統維護。因為那年頭到澳洲留學的單身妹妹不多,也因為他自己條件不錯很難找到合適的,結果一直單身。直到我來的前一年,他碰上了正在留學的武漢女孩聶玉琳,兩個人“先上車後補票”,一年多的功夫,孩子都三個月了。
我們的奶吧後麵就是住房,平時我們幾乎不出去玩。這個奶吧除了賣一般的食品雜貨之外,還有鮮花和午餐。這兩樣都是老王後來加的,因為附近有不少大公司,又新建了不少公寓樓。不過這樣做很辛苦。老王早上四點就出門去進鮮花,然後又去魚市場買鮮魚。中午的午餐要忙活半天,還要進貨、做帳。我的英文不好,他忙的時候就招了些學生打工。生活過得很沉悶。幸好玉琳常常帶著孩子來看看我們,和我聊天,有時也幫幫忙。海峰有時候下班的時候從這裏繞一圈,老王就和他一起坐在我們外麵的餐桌上喝點啤酒吃點東西,吹吹牛。
海峰和玉琳剛剛買了一個連體別墅,下個月就要交收。海峰又給他的父母辦好了探親簽證,要來住一年,幫他們看看小孩,並享天倫之樂。這是玉琳第一次見公婆。因為是先孕後婚,兩個人沒有回國擺酒,也就沒有見過。玉琳生產的那段時間是她的爸爸媽媽來照顧了兩個月。不過她的父母都還沒有退休,所以女兒出了月子就趕緊回國了。海峰的父母來幫忙照顧孩子,玉琳就可以繼續讀書,把她的學位拿到手。玉琳很高興,幾乎盼著他們來。
房子交割之前,玉琳每天拿著平麵圖構想每個房間的布置,然後就是逛家具店。這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房子,她充滿了激情,布置時要充分考慮每個成員的需要。白天她推著孩子到各個家具店選樣,看中了周末就拉上海峰去拍板。
房子布置好了,我和老王是他們的第一撥客人兼巡視員。好漂亮的房子啊!樓下是客廳、書房和廚房。客廳裏是乳白色的皮沙發,配上了鮮豔的靠墊。玻璃茶幾下麵是鮮豔的地毯。書房裏除了書架和書桌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超大的木質瓶子裏插著幾根竹子。樓上有三間臥室。她給主臥室選了一個King Size的超大號床,木質床架,刷了白色的鋼琴漆,看上去很典雅。公公婆婆的臥室,她選的是深褐色皮質軟靠背的床架。“他們歲數大了,肯定喜歡靠著看書聊天什麽的。”這是她的理由。寶寶的房間,她選了白色的家具和粉色的紗簾。看完房子,聽我一陣嘮嘮叨叨的讚美後在他們家吃的飯。嘿,所有的鍋碗瓢盆都很漂亮,我不明白為什麽手感和我家的就是不一樣。問了才知道,原來那鍋都是德國的,那碗都是英國的。
說實話我很羨慕海峰和玉琳。我們那奶吧後麵的三間房子又黑又矮,還是租的,怎麽布置也不像個家。在聽我這個孕婦嘮叨了半天後,老王說他其實打算在那個叫什麽“克由”的好區買一個老房子,推倒後蓋個新的。因為沒有眼見為實,我隻是撇了撇嘴。
真的啊?故事已經寫到一大半了,估計不會有大的出入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