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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的生死觀

(2013-02-05 04:32:44) 下一個
日本人的生死觀  

 

         曾經看過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翻開第一頁赫然寫著“獻給許許多多的祭日”,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書的第一頁會寫著這樣令人費解的話,直到將整本書看完。作者用無比細膩傷感的情懷,對生與死進行了詮釋——

死並非生的對立麵,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

書中直子姐姐的死,木月的死,初美的死,綠子父親的死,最後直子的死無不反映了日本社會的生命邏輯——不為生死問題所束縛,死時要敢於舍棄對生的執著痛痛快快地去死;活著便要每時每刻盡全力徹頭徹尾地去活。

這樣獨特的生死觀要追溯到日本置於武士階級統治之下的時期,那時武士道可是特別受推崇,並成為具有日本特色的武藝。日本也有“武士道,是死亡為等閑之道也”的名句,它啟示人們,投身於死,便可以造就完美的生。

當然,恐怕日本的櫻花也有同樣的精神呢,它們驟然開放驟然凋零,盛開之時,一經風吹,櫻花樹下便落花繽紛,宛如花瓣的地毯,一夜之間,花兒落盡。要說果斷幹脆得如此,也不免令人大失所望。櫻花雨固然美麗,但這種美麗一定是生命墜落時的那種淒美。短時間之內,花瓣紛紛落地,樹枝上僅剩下花心與花梗,粉紅色花瓣飄散殆盡,不剩一片……

“花數櫻花,人惟武士”,所以日本人才這樣喜愛櫻花吧。

當武士已成為遙遠的過去,日本人那種將希望與夢想寄托於死後世界的生死觀,卻並沒有什麽變化。所以日本的自殺事件才層出不窮,死亡人中自殺者的比例居世界首位!!

日本人還嗜好“玉碎”。二戰後半期,日本軍陷於要麽投降要麽死亡的孤立無援的境地,當時部隊的指揮官竟作出全體自殺的選擇。後來,日本人將此看成是崇高的壯舉,並用“玉碎”這一詞進行美化,所以日本人認為:“無論罪惡多麽深重,死後也就沒罪了,人死了就都變成了神佛”。在日本,即使是罪大惡極之人或被民眾憎惡的曆史上人物,也放在神社中祭奠,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所以許多日本人在做了錯事,造成巨大損失時,往往采用以死謝罪,以死換取人們對他的原諒。這也是造成日本人自殺率高的原因之一。

然而,死對於死者來說也許並沒有什麽可怕,那不過是一死罷了,沒什麽要緊,也不會感到孤獨。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卻可能是致命的打擊,因為活著的人,感覺得到孤獨和痛苦!

“我們通過生同時培育了死,但這僅僅是我們必須懂得的哲理的一小部分。而直子的死還使我明白:無論諳熟怎樣的哲理,也無意解除所愛之人的死帶來的悲哀。無論怎樣的哲理,怎樣的真誠,怎樣的堅韌,怎樣的柔情,也無以排遣這種悲哀。我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從這片悲哀中掙脫出來,並從中領悟某種哲理。在繼之而來的一位悲哀麵前,又是那樣軟弱無力——我形影相吊地傾聽這暗夜的濤聲和風鳴,日複一日地如此冥思苦索。我喝光了幾瓶威士忌,啃著麵包,喝著水桶裏的水,滿頭沙子,背負旅行背囊,踏著初秋的海岸不斷西行、西行。”

題記:日本人喜歡櫻花,是因為櫻花象征著生命刹那間的美麗,剛剛盛開,倏而凋謝。日本的文學作品很多讚美死亡,現實生活中有很多人集體自殺,因未死亡在此意味著“清潔”,“超脫”,和“幹淨”。

&日本作家為何對表現“死亡”如此的感興趣呢?為何有那麽多的作家“以身試死”呢?其實,在日本人的觀念中,生與死這種人的能力無論如何也無法跨越的截然對立的限界變成了一個變化過程中相互銜接的兩和階段。在這裏,死不是通往永恒的沉寂,而是走向了流轉的生。日本人最崇拜的觀念是“無常”,死在他們眼裏也是無常的,沒有死的流轉,就沒有生的勃發。日本人的思想,尤其是“虛無”、“萬物如一”、“輪回轉生”這樣的傳統觀念對日本作家的影響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的。正如小鬆伸六所指出的,在日本作家的傳統中似乎有一種透過死亡和黑暗來觀察人生的佛教思想。透過死亡和黑暗來思考人生的傳統,可以上溯到歌唱“諸行無常,盛者必衰”的《平家物語》、把世俗的人和家庭喻為“河中流水”的《方丈記》、強調“人世無常”的《徒然草》和出家人西行,遊吟俳人芭蕉的無常感文學。川端康成在這一方麵是一位最具代表性的作家。他的作品始終貫徹著日本文學傳統的美的意識,他篤信佛教中的禪宗,對禪宗的教典推崇之極。他在《文學自敘傳》中寫道,我相信東方的古典,尤其上佛典. 川端康成對“萬物如一”.“永生不滅”、“輪回轉生”這樣的一些傳統的佛教思想尤其崇拜。在他看來,人世間萬物的生與死是無常的,,生為死之開端,死為生的開始,甚至視死亡為完美,是一種高尚的藝術。日本評論家山本健吉研究川端康成時說, 川端康成麵對死者的世界,不知何時產生了生的感情,死中的生、生中的死,總是深深地潛藏在他的作品中。

&徇情——日本人正麵歌頌的情死

“殉情”是對日語“情死”的翻譯,而“情死”在日語中有一個專門的詞“心中”,這是日本大劇作家近鬆門左衛門將漢字“忠”字分解開,將其上下部首調換一下就成了“心中”,原意為“相愛的男女向對方表露心跡的證據”,有切指甲、文身、斷發、斷指、情死等。後來,“情死”就成了真正的“心中”,進而“心中”成為專指兩人或兩人以上的集體自殺。日本人一向對殉情有特殊的迷戀,日本許多電影和文學作品中都有“情死”和“心中”的情節,而不同文本對殉情往往均有正麵的歌頌。近年最成功的例子無疑是渡邊淳一的小說《失樂園》。一對戀人把情死作為獲取“來世”愛情幸福的途徑,夢想著借情死使他們的愛情永恒化。他們懷著對生的留戀和對死亡的向往,為情而死,雙雙自盡以實現最終的結合,這在日本文化傳統中是根深蒂固的。對於重人情、重人性的日本民族來說,沒有比死亡、比雙雙情死更能引起人們深切的感動和崇高的審美享受了,情死都在自盡的刹那,心中湧動著寂滅的哀傷,感情得到了升華和宣泄。

&犧牲——武士道提倡的最高境界

武士道提倡“輕生死重然諾”。日本人甚至認為“武士道既是死”。日本武士道的開山鼻祖山鹿素行吸收了中國儒教的孔孟思想,認為武士道的最高準則是“殺身成仁”、“舍生取義”。他的弟子大道寺友山則將這種尚死觀念進一步發揮,主張“武士臨戰場,決不當顧家室。出陣應有戰死之心,以生命付諸一擲,方得名譽。與敵騎決勝負,將被取首級之時,敵必正色問我姓名,即應朗報己名,莞爾授頸,不可有懊喪萎縮之態。”據本尼迪科特所著的《菊與刀》記述,出身於武士家庭的日本政要家勝海舟幼時曾被狗咬傷睾丸,當醫生為他做手術時,身為武士的父親用刀戳著他的鼻梁說:“一聲也不許哭,要是哭,我就叫你死,要不愧為一個武士。”在日本曆史上流傳的赤穗四十七浪人(古代把失去主人的武士成為浪人),在為主人成功複仇後,也選擇了集體犧牲,並且是剖腹自殺的方式。二戰中,日本武士道異變為促使日本侵略軍進行對外屠殺的精神武器。看電影《偷襲珍珠港》,一些年輕的士兵,念著忠於天皇的誓言,奮身不顧地鑽進轟炸機,以自我犧牲的方式,換取戰爭的勝利。

戰後,隨著日本政府被迫進行政治改革和人民對侵略戰爭的反省,日本武士道文化一度成為日本社會的禁忌,除了極少數右翼分子仍念念不忘外,大多數日本人對其嗤之以鼻,長期興盛的武士道最終走到了窮途末路。但是,作為長期流行於日本社會的武士文化,尤其“輕生死,重然諾”的思想,對日本民族心理產生的影響是深遠的

剖腹—— 一種日本人獨有的自殺方式

剖腹是日本人所獨有的自殺方式,日文漢字寫作“切腹”。剖腹不同於一般的自殺,有比較正規、嚴格的方法和程序。有條件的話,往往要先沐浴淨身,然後才開始切腹。按體位區別分別為“立腹”、“坐腹”;按方法區別,分為“一字型”、“二字型”、“三字型”切腹和高級的“十字型”切腹,而且一般要由“介錯人”“幫忙”從旁邊用武士刀斬下自殺者的頭顱以實現死亡。

曆史上的剖腹者中主要是武士和有地位的人。剖腹的原因有的是作為或最後的懲罰和自己引咎自殺,如日本曆史上茶道的創始人千利休;有的則是為了表示效忠或徇死,如日本曆史上流傳的赤穗四十七浪人。也有其他的原因,如日本文學家三島由紀夫戰後曾煽動日本自衛隊舉行叛亂,以複活軍國主義,失敗後剖腹自殺。當然剖腹是事關性命的大事,即使作為武士也隻在戰鬥失敗、事關自己榮譽或責任的極端情況下選擇剖腹自殺。特別是在戰敗時,由於日本武士把被俘或被敵人殺死視為一種某大德恥辱,往往選擇自殺,而剖腹則被看作最為體麵的自殺方式。這也是我們在抗戰題材的電影、電視上熟悉的場麵。但隨著曆史向前延伸,日本的剖腹自殺數量在經曆了二戰曆史高峰後開始直線下降。由於日本國民對這一充滿血腥味的民族自殺習慣開始有所反思,這一行為逐漸減少,最終也必定成為日本文化的曆史化石。

剖腹,原本是一種血腥的殘忍的自殺方式,卻被日本人發展為一種崇尚的死的儀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日本人在剖腹自殺這一行為上看到的不是死的血腥、恐怖和殘忍,而是尊嚴、氣節和壯美。

&日本生死觀:

文化影響著人的觀念,而人的觀念又推動著文化的發展。那麽,尚死的文化又形成了日本人獨特的生死觀。而日本人獨特的生死觀又促成了日本人的自殺情節。

1、死是生的一部分,從生到死沒有絕對的距離。

這和日本人的自然觀相連。在日本人看來,人與自然之間並沒有絕對的距離,認識自然的一部分,一個人從生到死沒有絕對的距離,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一個人從生到死不過是自然的簡單輪回,就像是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生與死的界限並不像其他民族那樣涇渭分明。《挪威的森林》中,木月,直子,初美的死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中國人感覺中的不可理喻。他們覺得死亡是生活的一種選擇方式,是一種無法擺脫生活痛苦的最後選擇。是一種自我的解脫,是生存的另外一種形態。書中反複出現的:“死並非生的對立麵,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就是對日本文化中的那種生死觀念的最好注解。

2、死是對集體責任的承擔和忠誠。

這和日本人的集體觀念相連。日本人一向把個人的價值維係於其所存在的團體價值之上,為了團體(甚至是國家)的利益,可以拋棄個人的一切,這樣為團體而獻身就成為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在古代這種對團體的負責主要表現為對封建藩主的忠心,而現在則表現為對國家和對團體的忠誠,這種以自己的生命為團體乃至國家殉節的精神非常強烈,時至今日雖然有所削弱,但仍頑強地保持著。

3、死是一種律己的行為,應該被寬恕。

這和日本人的善惡觀念相連。日本人認為死亡是道德的自我完善,是一種律己的行為。所以不管生前犯過多少罪行,一旦死了他的罪孽也就消失了。無論他們生前做了什麽,死了的人都應該獲得平等的尊重和禮遇。所以,日本人認為,一個人不論生前是善還是惡、是是還是非,死後都變成了佛,其牌位也理應放入神社,受後人供奉。在這方麵,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是石川五右衛門,該人是日本 16 世紀有名的盜賊,按理說是個壞人,但在許多地方的神社中,都有該人的牌位。這也是盡管一再被全世界人民尤其是東亞人民的強烈反對,依然有一些日本政府要人屢次參拜供奉著東條英機等甲級戰犯的靖國神社的原因。

日本人的這種生死觀,是一種不分善惡、不分是非的世界特有的生死觀。這和絕大多數國家有善惡、有是非的生死觀不同。也必定會繼續遭到全世界人民的抗議和唾棄。

4、自殺是維護個人尊嚴的一種行為,是個人自由的權利。

日本人把“自決的權利”看作“自由的權利”。日本憲法第13條就“尊重個人”規定“任何國民都應該被尊重。關於國民追求生命、自由、幸福的權利,隻要不違反公共福祉,在立法和國政上都應該給以最大的尊重”。關於這一點,日本法學界以及日本民眾都解釋為這是憲法賦予給人“自決的權利”,認為自殺是基於個人自由的意誌,是一種權利。時至今日,西方社會仍然把自殺作為一種禁忌,而日本人卻還經常在津津樂道剖腹、徇情等自殺行為。

總的來的說,日本人看輕生死、寬容生死、尊重生死。這是一種獨特的生死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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