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北有一句俗語:人的忘性比記性大。真是千真萬確。
人生來就是遺忘的動物,不要說我們忘了我們的前世,我們誰又能記得娘胎裏的事情?甚至我們3歲以前的事記得的又有幾個?像我別說3歲以前,7歲以前能想起來的事也屈指可數。學習是人類對抗遺忘最得力的手段。我想起我聽過的一段相聲,是說一個員外的兒子,家裏請過幾個私塾先生,但就是什麽也學不會。員外對他也心灰意冷。並說誰要能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教會他兒子一個字,就給他一百個大洋。有位私塾先生決定試一試。就教他“丁”字,我就不信一個月的時間教不會如此簡單的一個字。於是先生便開始教授“丁”字,但是那位公子哥是現教現忘,先生說我不是才教的你嗎?公子哥答我才忘的!先生這才意識到他遇到了史上最難教的學生。眼看著一個月的期限快到了,先生想到了啟發式教學,找了幾個釘子,讓學生攥在手裏。並告訴他如果忘了便想想手裏的釘子。期限到了,員外想看看先生的教育成果,先生便在黑板上寫了個“丁”字,問學生這是個什麽字啊?學生答不認識!仔細想想!學生還是不認識。無奈先生問想想你手裏捏的什麽啊?學生答:鐵!
背誦無疑是所有的學習方式方法中最為有效的一種。我在上中學的時候,我的語文老師就說過,寫到本子上,本子有可能被燒掉,被泡爛,還有可能丟掉。而記在這裏——他用手指了指他的頭——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情況,我不是要你們死記硬背,而是要你們記死!當然這種學習方式並非是我的老師發明的,中國古時候的私塾教育早就開始了。孩子們到私塾裏受教育就是背誦,《百家姓》、《千家詩》、《三字經》。而且舊時的學人能通篇背誦四書五經的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有的甚至能背誦《史記》、《紅樓夢》等一些大部頭的東西。所有我們通常說某個人聰不聰明實際上就是說他的記性好不好。而現如今的應試教育無疑延續了這一特性。
中國人很早就意識到人類的遺忘的特性,於是才有了《春秋》這樣記載曆史的著作。因為在文字記載曆史以前僅靠口耳相傳是靠不住的,在傳說的過程中曆史上那些事件還是會被忘掉。有了文字記載情況是不是好一些呢?我看未必,人們對文字的過分依賴,對一些曆史事實就逐步淡忘了。遠的不說,就說清軍入關後,揚州十日和嘉定三屠,其慘烈的程度不亞於南京大屠殺,但是現在又有幾個人記得呢?這離我們現在才四百年不到的時間。而皇阿瑪長皇阿瑪短的影視劇充斥了我們的熒屏。以此推類,再下去四百年,南京大屠殺也會淡出曆史的記憶。
老年癡呆症是典型的遺忘的症狀,自己家居何方,站在自己對麵的親人是誰統統忘掉了。有人說年輕人的記性好,也不見得,一個簡單的問題,早晨起來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麽?大多數人都不記得了。前段時間看新近翻譯的昆德拉的作品《帷幕》,其中有這樣一段文字:“遺忘在永恒地活動,它賦予我們每一個行動一種幽靈般、非真實、蒸汽般的特點。前天中午我們吃的是什麽?我的朋友昨天跟我說了些什麽?甚至三分鍾之前我在想什麽?這一切都被遺忘了,而且(這一點更糟糕)它們本來就不配享有別的命運。”於是文學作品成了對抗遺忘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