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偶書（33）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廳裏聊到十多點，嫂子和豆豆熬不住，先去睡了，剩下我們四個一邊喝茶一邊繼續聊天。

媽媽問：“你這幾年到底跟李燕怎麽樣啊？剛才怎麽還吵起來了？”

我說：“我們挺好，很少很少吵架的，剛才我也是一時在氣頭上。”

媽媽繼續逼問：“說是好好的，都老大不小了，怎麽出去這麽多年了也不要個孩子？你不知道我們多著急？”

父親慢慢悠悠地接過話頭，說：“他們出去這幾年，不是一直沒穩定下來嘛。我們剛到縣城，不也是一兩年不適應嗎？不過話說回來，現在你們倆工作穩定了，房子也買了，其他的大事該辦也得辦了。”

我說：“爸你說得對，我知道了，回去就辦。”

媽媽還是不依不饒：“你不知道，我和你爸回老家的時候，都抬不起頭來——都六十多了，連個孫子都沒混上。你看我們還能活幾年啊？”

我急忙說：“你別這麽說，這不是加拿大沒有計劃生育嗎？我給你們生上三個四個孫子，領回來給你看，看誰還敢瞧不起！”

            媽媽苦笑：“那敢情好，回去跟李燕商量商量，趕緊要了吧。唉，看你們好幾年回來一趟，呆了上幾天就走，你就是到時候領了孫子回來，我就算能看，又能看幾天啊？”媽媽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有無盡的遺憾。

            我難過起來，說：“媽，你別這麽說，到時候我會把孩子放你這邊，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對了，我這回可能得早回青島了，我賣房子的錢還沒換外匯呢，這周五以前一定得回去辦了才行，不然就耽誤事了。”

            說完，我就起身去廁所，不敢再回頭看爸爸媽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