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之死

我們遨遊一九七二年 聞捷 我們啊，你們，還有他們， 勇敢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 快快跨上周穆王風馳電閃的八駿馬， 遨遊一九七二年祖國的天空。 我們應當有一對順風的耳朵， 再加上兩隻千裏的眼睛； 我們有權利透視十五年後的未來， 因為我們掌握未來的命運。 那時候，祖國該是多麽美好！ 一切達到曆史上從未有過的水平—— 鋼鐵的山，高過岡底斯山， 隻有爬山運動員才能攀上頂峰； 石油的海，寬過地中海， 億萬井架百路縱隊縱橫地馳騁； 工業的城，超過紐約、倫敦…… 每天吞進原料的山、吐出如山的成品； 小麥的身長，棉花的體重， 逗得參天楊和花崗石羨慕吃驚； 牛郎和織女，並肩地站在銀河岸上， 歡迎乘坐“北京號”宇宙飛船的紅領巾； 社社辦大學，人人有學問， 誰都能對原子利用發表見解和議論； 機械學、電子學已是普通常識， 人們用無線電操縱飛機播種； 每個社、每個廠都有自己的名人， 都有當代的公輸班、司馬遷、李時珍， 都有屈原、李白、杜甫、關漢卿， 都有施耐庵、曹雪芹和魯迅…… 我們嗬，工人、農民、知識分子和士兵， 毛澤東同誌的同時代人， 勇敢地放開眼光大膽設想吧！ 毛澤東就是最偉大的榜樣和典型—— 他在井岡山上的草棚裏， 設想星星之火會燒紅中國黑暗的天空， 他在蔣匪百萬大軍的包圍圈裏， 設想紅色政權可以與天長存； 他在延安城外的土窯洞裏， 設想新中國航船地桅頂已經冒出地平； 他在延安、張家口撤退的時候， 設想人民的首都定在北京…… 我們是偉大的理想家和實踐家， 沒有理想的動力，怎麽推動實踐的車輪？ 我們既然是偉大子孫的前人， 就不能辜負二十世紀給與我們的光榮。 這首詩作於1958年6月，正是大躍進最瘋狂的時候。作者想象十四年後的中國，我讀了，覺得聞捷有點兒像吃了藥似的。那時候，全中國不都跟吃了藥似的嗎？十三年以後，大膽的設想沒有一樣兒成為現實，而聞捷自己於一九七一年一月自殺身亡。當他打開煤氣即將告別人世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十三年前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