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就是上海,老上海對生活充滿熱情。阿拉是弄堂長大的一代,生活的節奏不算很快,袋袋裏鈔票也一直急梆梆,生活在上海卻依然十分愉快。
小辰光,天總是那麽的藍,外灘也是阿拉心裏最燦爛的地方。夏日裏在蘇州河橋上乘風涼,頭抬起來還好數脫一歇星星,看看月亮。爺娘從來勿擔心小人在外頭瞎白相,隔壁的阿三頭有辰光還要帶伊拉阿弟到蘇州河裏遊泳白相。
伊格辰光,馬路上獨多腳踏車,河浜邊老人在著棋打樸克,弄堂裏是小朋友白相彈子,刮香煙牌,鬥蟋蟀,兩塊落磚當乒乓球網也蠻象樣,夜裏居委會一隻電視機圍了男女老少濟濟一堂。 平常吃根棒冰可以保持笑容燦爛辰光老長,從不奢望山珍海味魚翅撈飯,隻盼著春節煙花燦爛。
上海灘是我們的地盤,弄堂就是我們的樂園,每當日落西山天色漸晚,阿奶們會生著煤球爐喊阿拉回家吃飯。黃泥螺是爺叔們的最愛,花生米就是下酒最好格小菜。一包湯格生煎一兩糧票有四隻,小餛飩一碗隻要一角再加糧票半兩。工人體育場看大隆隊踢中紡機也蠻有味道。弄堂裏朋友同進同出,弟兄道裏一個比一個仗義,街坊鄰居間不輸給親戚,互相照看那是家常便飯。你可以說這裏的人胸無大誌,但多大歲數的老頭都能跟你聊聊海灣戰事……你可以認為這裏有些排外,你可以認為我們精打細算,但大家還是生活得滋滋有味。
上海的小姑娘個個聰明懂事又講究,誰都想娶回家當媳婦。這裏的男人不是北方大漢,但就是能讓姑娘們喜歡。上海男孩就是能洗衣做飯,但長大後個個能做大事體。上海的夜裏到處燈火通明,石庫門告訴阿拉上海的文明。靜安寺的佛光,外灘的建築群,都見證了這座城市的發展,展示出幾代上海人的奮鬥,培養出一代代上海人特有的傲氣。
就是這個美麗的城市,養成了我們的生活方式。但不知不覺中,上海的文化已經支離破碎,上海閑話已經洋涇浜。
人流從五湖四海湧來,透露著對這裏的崇拜,但沒有對城市的由衷熱愛。
馬路變得越來越平坦,房價也蹭蹭朝上翻番。恒隆的衣服好幾十萬,買名牌的都是山西煤老板。開發商拆除了我們的回憶,填進的是他們存款搭之業績。我不要中華芝華士,也不要MIX的霓虹燈,隻需“特加飯”“大前門”,讓我醉到半夜三更,讓我回到昨日的簡樸。
從“八萬人”到“梅賽德斯”,都不如我的“531弄”,隻有到我兒時小學的門口,才能感覺到久違的 “回憶”。
路拓了,房還在;
房拆了,家還在;
家沒了,人還在;
人變了,心還在。
(E-mail Z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