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散漫

     憑心而論，我之所以能過著散漫的生活，全要仰仗木瓜這個男人，若不是他賺錢養家，我必定還在為著五鬥米而辛苦工作，無法像此刻一樣，在溫暖的陽光下碼字抒情。陽光這樣寶貴的東西，在我所生活的地方是難得一見的，大凡它出現的日子裏，哪怕是短暫的瞬間，我都會格外珍惜，要麽坐在花園的長椅上讀書，喜歡的書；要麽在灑滿陽光的書房裏抱著電腦碼字。總之是在陽光下做著最喜歡做的事。為著這樣的幸福，我不隻一次厚顏無恥地懇求木瓜，希望他能一直挑起養家的重擔，使我不至於為著生計去奔波。這樣一個懶散慣了的我，若是為著糊口去工作，必定是灰頭土臉，毫無樂趣可言了。

           然而大部分女人卻不似我這般沒有上進心，她們不見得是為了糊口才去工作，更多是為著一份體現自己價值和能力的事業，工作著讓女人們覺得自己是個獨立的個體，有經濟能力，可以不依靠另一個肩膀也能瀟灑地活著。即便有一天那個男人離去了也不必驚慌，因為她們有的是能力養活自己。實在是了不起的女性們，麵對她們，即使我能勉強做到不自卑，卻也無法不肅然起敬。

            工作著一定比賦閑在家來得不那麽無聊，這是女人選擇出去工作而不是待在家裏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這個其實因人而異，也因工作性質而異。很多年前那些工作著的日子對我而言充滿了無聊，幾乎讓人窒息。木瓜分析原因說是因為我所學的專業不是自己的興趣，所以會覺得無聊，他一直感歎，既然毫無興趣，當初為什麽要選擇學電子呢？為什麽不幹脆去學文科呢？真是個奇怪的女人。這是木瓜的結論。他或許是對的，可他如何能明白我彼時的驕傲呢？人人都說女孩子越往高年級走，越學不好數理化，不得已隻得去學文了，那些抄抄寫寫的東西，誰不會呢？言下之意，女孩子年紀越長會變得越笨，腦袋瓜子會不夠用，這太歧視吾輩了，為著這口不平之氣，偶一時糊塗選了毫無興趣的專業，這才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呢。

      大學時我的室友們預言我將來頂多也就做個賢妻良母，而且極有可能是不那麽合格的賢妻良母， 女強人是決計不可能的，原因很顯然，一個整天抱著小說多愁善感著的女人，怎成得了大器？我如今回頭想起這一段，不僅莞爾，我的女巫一般的室友們，偶實在太佩服你們的洞察力了。

      雖然打心裏不願意去工作，可又不能安心做個好主婦，這樣說的時候多少是有些心虛的。我並非不看重物質的享受，我依然是有貪心的（誰讓我還是個罪人呢），而木瓜所能賺到的僅僅夠糊口而已，貪心驟起時我的確想過要去找一份工來做，這時候卻又發現沒有什麽是我能做的，專業丟掉了，雜七雜八的不屑於去做。於是想歸想，卻沒有一次付諸行動，假充了無數次葉公之後，連木瓜都不再信任我了，每次我試探著征詢他的意見：‘要不我去找個工作吧’？木瓜都是一臉木然：‘你真的想嗎？我都沒見你行動過’。切，我原本指望他說的是：‘老婆，你就在家好好待著吧，我能養得了你。’可恨他連這點說一說的勇氣都沒有。

      這麽說有點對不住木瓜，因為這個男人已經付出了很多，這麽多年他從沒嫌棄過我這個吃閑飯不幹活的主，一切由著我的性子，盡管不富裕，對於我的大手大腳，恣意妄為卻從不過問，單是這一點已經讓我感激。

      幾周前和幾位朋友去聽音樂會，期間有位姐妹很神秘地向我透露說，木瓜在周二晚上的查經班上居然對著眾人說他很愛他的老婆。我當即表示懷疑，木瓜這樣靦腆的男人，就是當著我一個人的麵都羞於啟齒，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肉麻？除非他失心瘋了，不然就是這位姐妹自己意想出來的。但姐妹賭咒發誓說是她親耳聽見的，絕不會有誤。

      隔幾天，這位姐妹又打電話來，說到前一晚木瓜跟她老公聊天時再次提到我，這次更肉麻，他說的是：“我老婆可好了”。這位姐妹從台灣來，她的老公是英國人，多年來夫妻關係不和，因為丈夫不信主，二人因著種種原因總是劍撥弩張，姐妹心中有太多怨氣，禱告會時常有分享，聽得我都差點對著這位英國先生深惡痛絕起來。姐妹說完了，言語間盡是不平：‘我又工作賺錢養家，又做飯做家務，我老公還總是挑我的錯，說我掙的錢不夠多，拖累了他的生活，又嫌我做的飯不好吃，從不跟我好聲好氣地說話，憑什麽你不上班，不做飯，你老公還說你好’？

      姐妹這一問，讓我立即汗顏起來，就像做了錯事一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我在心裏對著上帝說：“謝謝你沒有將我放在那樣一個男人手裏，不然今日以淚洗麵的就是我了。若是不比較，我怎知自己有多幸運，可以遇見木瓜這樣包容大度的男人。我想極力地安慰這位姐妹，一時卻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唯有在心裏再次為她祈禱，希望這一位先生能早一些認識上帝，知道上帝是讓男人們像愛自己的身體一樣愛妻子，唯有此，男人才不枉有神的形象和尊嚴。一個認識神，敬畏神的男人更知道如何真正愛妻子，哪怕是像我這樣一個過著散漫生活的女人。